晚上開飯,


    飯桌又擺上炕,


    吳妮妮對著周濟山笑嗬嗬著說:


    “姐夫,姐給你買了燒餅夾紅燒肉,你嚐嚐。”


    周濟山看了眼正端飯,也羞紅了臉的吳月:


    “謝謝你,吳月。”


    把飯放好,吳月對著周濟山鄭重道:


    “我們應該謝謝妮妮。”


    話罷,吳月朝門口瞅了瞅沒人,才小聲道:


    “妮妮昨天在山坳裏撿了一張大團結,她請我們吃的紅燒肉,還給你夾了兩個燒餅迴來,你應該謝謝妮妮請客。”


    周濟山愣了下,迴過味來,認真的對著妮妮說:


    “謝謝妮妮請姐夫吃肉。”


    他很開心。


    吳家姐妹能想著她。


    他出50塊彩禮錢出對了。


    值!


    他已經好久沒吃肉了。


    但,他還是堅持給了吳月姐妹另一個夾紅燒肉的燒餅:“我們一起吃。”


    “姐夫,我吃飽了。”吳妮妮拍拍小肚子沒要,


    她確實吃飽了,晚上該吃素了,撐得慌,小肚子現在還有圓滾著。


    最後,吳月還是把紅燒肉燒餅塞給周濟山吃了。


    這一刻,周濟山感覺眼窩子都是熱的,因為有人心裏想著他,


    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好啊,媒人誠不欺他。


    打包的燒茄子剩下了,她們帶迴來了。


    吳月還烙了兩張二合麵的小餅,她給周濟山留了一張,她和妮妮又吃了各半張,


    吳妮妮就著燒茄子,喝著熬的稠稠的玉麵糊糊,吃得很開心。


    一家人開心,有些人不開心了。


    縣醫院,


    一間病房內,


    梁栓趴在白色的床上,呲著大黃板牙,哀嚎著解釋:


    “娘,俺真沒有偷家裏東西!”


    氣死他了,哪個沒屁眼子的誣陷他。


    看著這個平時就不著調的兒子,梁寡婦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栓子,你太讓娘失望了。”


    梁栓氣壞了,家裏遭了賊,自己還成了賊,這哪兒跟哪兒啊,他這冤往哪兒訴去?


    “娘,俺天晚上去賭了。”


    “不信,俺叫那個叫誰誰……來,咱對質,俺昨天晚上真的玩了一個通霄,真沒偷。”他舉著雙手奮力的澄清。


    梁寡婦看了眼兒子,不相信。


    梁栓氣紅了眼,舉起手發誓:


    “俺發誓,如果俺偷了家裏的東西,梁家就斷子絕孫!”


    這下,梁寡婦眼神閃了閃,吐了口氣:


    “真不是你偷的?”


    “你真沒有扛著櫃子去賣?”


    “真沒有。”梁栓認真的迴想著:


    “俺就去了小胡同,然後一個櫃子朝俺後背就砸了過來,俺都不知道從哪兒掉下來的,俺真是冤死了。”


    咚咚咚的,他氣得直捶床。


    靈光一閃,


    “對了,俺被砸的時候,就好像看到那個拖油瓶了,還在笑,娘,是不是她幹的?”


    梁寡婦搖頭:


    “累死一個娃娃也抬不動那櫃子,是村裏有人看到你被砸了。”


    要是小孩子能舉了那櫃子,她撞南牆去。


    護士走進來,看了眼梁栓,又看看梁母,催促著:


    “該繳費了。”


    梁母一個激靈,她安撫好梁栓,想了想:


    “今天來得及,忘掉了,明天就交。”


    她決定找那個男人要點錢去。


    待護士走後,梁栓看了眼眼神發虛的梁寡婦:


    “娘,錢真被偷沒了?”


    “被偷沒了,崩子沒兒剩。”梁寡婦看著梁栓通紅的眼睛,不像作假。


    梁栓低頭想了想,眼睛發狠,他攥緊了拳頭低頭:


    “娘,想辦法,把那個拖油瓶弄到手,轉手弄出去。”


    梁寡婦心驚,下意識的看了看四下,“你小心點,別說了。”


    太嚇人。


    “再說,咱親戚不是想抱養一個?”


    朝著他娘招招手,梁栓小聲說:


    “親戚給不了幾個子兒,給外人吧,咱們倒手就能賺不少……”


    梁寡婦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梁栓下麵:


    “要不,先給你抱養一個?”


    嬸子們說栓子斷根了。


    不明他娘眼神,梁栓啐了一口:


    “俺又不是不能生,抱養什麽?”


    梁寡婦沒說話,意味深長的盯著他。


    他氣得跳腳,屁股更疼了,梁栓叫喚:


    “俺傷的是屁股,不是那玩意!”


    “娘,為什麽,你前後不分!!!”


    梁寡婦捂住她兒子嘴,壓低聲音道:


    “小聲點,按你說的來……”


    在家剛剛吃飽晚飯,坐在門檻上消食的吳妮妮,


    阿嚏!


    阿嚏!


    阿嚏的,


    猛的打了好幾個大噴嚏。


    麻蛋,哪個缺德玩意在背後蛐蛐自己呢。


    指定沒憋好屁。


    她看著對麵的茅草牛棚,在夕陽下顯得更加蕭條,王老漢早早就把牛趕了進去。


    唉,


    她也不知道那個小老頭兒啥時候有危險,


    在書中,


    她也沒有看到過小老頭兒猝死的具體時間,不過,要是人沒了,就挺可惜的。


    畢竟老頭兒醫術真的高,不但是舉世名醫,而且仁德傳遍杏林。


    她還是決定請小老頭兒給周濟山看看腿。


    但得瞅機會,


    這麽直不愣凳的去提,人家小老頭兒百分之百的不會同意來,還會把人家嚇著。


    得想個辦法。


    她挑挑眉。


    扭頭,就看到她姐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一樣,正在收拾屋子,周大哥長周大哥短的,叫得可順嘴了。


    而且周濟山也耐心的聽著,眉眼間融了歲月的靜隨與溫柔。


    她想,看來她姐倒是適應得挺快。


    而且姐夫人品也不錯,


    她姐早晚得有自己的家庭,如果她姐另一半是周濟山,後半生也許過得不錯,這一刻,她想通了,她決定全力去救治周濟山的腿。


    以後,再說以後吧,


    眼前幸福就好。


    吳月下山去撿些柴火,而吳妮妮則是坐進了屋中的小板凳子上。


    她保持與姐夫的距離,因為病灶的味道太擱撩了,熏得慌,她受不了。


    昂著小腦袋,亮晶晶的眼睛,透著光,忽閃忽閃的,她看著周濟山道:


    “我姐很好,勤勞能幹,認準了跟你過日子,就會踏實和你過日子。”


    周濟山點頭,


    “我知道,這是你大伯娘說的?”


    吳妮妮一笑,姐夫都會自動腦補了,她不用解釋了:


    “嗯,大伯娘還問,你想和我姐過一輩子嗎?”


    “想。”


    周濟山一陣苦笑後,目光流連在一雙廢腿上,這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是沒法子實現的難題。


    “為了我姐,你也不想試試治你的腿?”吳妮妮直逼問題核心。


    沉默,


    周濟山臉色痛苦,雙手抓著床單,努力的不讓自己在一個小娃娃麵前失態。


    良久後,他才歎了口氣說:


    “我想,可是縣裏,市裏……還有那些我去過的地方根本治不了……”


    骨頭裏的碎東西太多了。


    吳妮妮打斷他:“你想就行,別想其它。”


    她明白了。


    如果每天能看到明媚的太陽,誰會想一覺睡不醒呢?


    周濟山有時候感覺吳大伯娘太神了,什麽都能料到。


    妮妮的記性也真的好,樣樣記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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