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燈光有些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味。


    岑晚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有些疲憊,旁邊許墨白坐著。


    他們的輪廓在這略顯壓抑的環境中,依舊清晰而深邃。


    “你們是瀾舟人嗎?”岑晚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不是,”許墨白微微側頭,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我老家是潮汕那邊的,就在瀾舟隔壁。”


    岑晚有些驚訝,潮汕是個充滿煙火氣又具有文化底蘊的地方,似乎和眼前這個清冷的人有些不搭:


    “你也是潮汕的啊,那邊文化挺獨特的。”


    “也?”


    許墨白疑惑了一瞬,而後又肯定地點了點頭:


    “是啊,家族觀念重,傳統習俗也多。這次我來瀾舟,也是因為我弟許墨染。”


    提到許墨染,許墨白無奈地歎了歎氣:


    “墨染這小子你也看到了,染了一頭粉毛,前陣子還哭鬧著要去我二叔店裏紋身被訓了。


    又在家胡鬧要去川市上大學,說可以在大學裏找個男朋友,把家裏老人攪得都去求了符水灌他。


    離家出走兩天跑來瀾舟,結果昨天電話裏頭跟我說被同學霸淩,受傷住院了……”


    岑晚聽著,手心不知不覺起了汗,“嗯……青春期的孩子想法多,叛逆點也正常。”


    “唉,這哪裏隻是叛逆的事情而已,在我家那邊,一個大老爺們喜歡男人……


    唉,我爺爺他們就差把他趕出祠堂了。


    也不知道,一天天的看了什麽玩意學成個娘娘腔。”


    許墨白眼中滿是藏不住的寵溺與無奈。


    “你對男同很反感嗎?還是,隻是單純不喜歡他性格這樣?”岑晚試探性地問著。


    “嘖。這種東西吧,我也不是很能理解,畢竟我的對象是女的。


    但他怎麽說都是我從小帶大的弟弟,我都不知道怎麽就…把他養成喜歡男的了。”


    許墨白一臉無可奈何:


    “說說你吧,怎麽跑來瀾舟了?你是這邊的人?還是單純跑來看望你的朋友?”


    兩人的交談在寂靜的走廊裏持續著,窗外的夜色漸漸深沉。


    岑晚摩挲著兜裏的戒指想了想:


    “其實,我不覺得你弟弟是錯的,每個人都不一樣的,所以喜歡的類型也是不一樣的。


    隻不過,他的性格確實得改改。可能年紀還小,脾氣挺大的。他沒有藏著掖著,挺勇敢的。”


    許墨白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來什麽,抬頭看向岑晚:


    “那個…該不會病房的那個帥哥,是你的對象吧?”


    “你猜的沒錯。”岑晚笑了笑,起身走進了病房。


    許墨白自己又待了一會兒,才走進病房。


    看了看還在病床睡覺的許墨染,又看向隔壁床的岑晚他們,心中五味雜陳。


    台風跑來嚇唬人,下了幾天雨就被超強氣流吹到日國去了。


    大家都在發圈表示:有媽祖在,平平安安。


    許墨染住了兩天院意思意思,就跟著許墨白迴了家,病房裏岑晚也沒怎麽去不待見小孩。


    顧野在岑晚的照顧下恢複得還不錯,術後一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中間,林曉晨手機聯係要來看望都被拒絕了。


    顧沐陽在家陪完奶奶過完顧野媽媽的忌日,又過了中元節後。


    拜托了蔣雅楠住進了顧家,二話不說,拉上曲默奇直接就飛到了瀾舟。


    白天李素梅在診所給人看病,迴家也幫個手帶帶小孩。


    蔣雅楠每天都去野兔寵物店看店,帶帶小孩,陪陪奶奶。


    “哇,我兩個哥啊,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兄弟啊。


    出這麽大的事,都受重傷住院了,還在手機裏跟我說在度假,瞞了我們這麽久……”


    顧沐陽一走進病房就開始了他的話嘮:


    “我以前哪一次進醫院啥的,直接就跟你報備了。


    你看看你們這藏著掖著的,整得兄弟幾個都不能兩肋插刀似的。”


    “你得了吧你,”曲默奇直接一手拍了顧沐陽的背:


    “真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是兩肋又是刀的,傷情都趕你搞清楚了。”


    岑晚站在病房窗前,累感不愛地揉了揉太陽穴。


    自來熟的許墨染剛走,又來了兩個聒噪的小子。


    他兜裏掏出手機,給林究發去了見麵的信息。


    再次抬眸時,卻又想起了許墨染被不解的遭遇。


    雖然配合季遲的治療,很多事情慢慢記起來了,可是太多事情的細節還是很模糊。


    想不起來的想不起來,想不清晰的想不清晰。


    但是,他記起了那從小待到大的地方——潮汕地區。


    也是因為感同身受,岑晚反而不覺得討厭許墨染。


    也許,很多事情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好罷了。


    “小羊,是這樣的,你哥可能還得再住院一周。


    我可能,明天就要和爺爺他們迴去一趟潮汕。


    我們要去弄身份證什麽一些事情,你和小曲就在瀾舟這邊好好照顧你哥。


    等出院了再過去找我們。離得挺近的,開車也就幾個小時就到了。


    我會好好照顧爺爺的,你們不用太擔心……”


    岑晚輕輕地拍了拍兩個小弟的肩膀:


    “醫院這邊費用全部都處理好了,我剛給小曲又轉了一點錢。


    有什麽需要就買,不夠再跟我說。”


    他說著又看了看顧野的表情:


    “幫我把人好好照顧好,等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了。


    咱們一起去旅遊玩玩,那邊好吃的特別多……”


    “是啊,一個星期不重樣都吃不完的。”曲默奇笑了笑。


    他的手臂又攬住顧沐陽的肩膀,“阿沐,你可別說你忘了,我老家就是潮汕的。”


    對上岑晚有些複雜的表情,曲默奇臉上的笑收了收,試探性問了問:


    “岑總,需要我先跟您一塊兒先過去嗎?”


    顧野緩緩靠近岑晚身邊,看著他最近有些疲憊的眼睛:


    “要不,讓曲默奇陪你們一起去吧,多一個熟悉當地的人也是挺好的。”


    “不行!”岑晚懊惱地搖了搖頭,歎了一口大氣:


    “他們兩個,其實我還是不夠放心,”我害怕那些人會再找到你,如果再次因為我收到傷害到時怎麽辦。


    後麵的話岑晚並沒說出口,他輕輕地抱了抱顧野:


    “你好好養傷,我如果快了就來接你。


    如果事情比較麻煩,他們再陪著你一起過去。


    不然身體不舒服,就不能說走就走的旅行了。”


    顧野把下巴埋在他的肩膀,趴在耳邊小聲地說:


    “那你要和我保持聯係,危險的事情不要自己去處理。”


    “好,我都聽你的。”岑晚稍稍控製著安全的力度抱了抱顧野,“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


    “等我到時出了院,再過個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好好給你過個生日吧!”


    顧野享受當下懷抱的同時,心裏頭已經開始規劃上哪兒做兔子蛋糕的事情了。


    曲默奇坐在病床前摸不著頭腦:


    “我說,我怎麽就整天盡在你們身後撿狗糧呢!


    搞得感覺阿沐好像都成了我的gay蜜了。


    不過,我倒是一直挺好奇你們倆誰是……”


    “唉唉唉~~曲奇你猥瑣過度了啊。”顧沐陽直接用胳膊肘撞了撞曲默奇。


    “你再這樣八卦這方麵,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彎了……”


    病房裏,同樣二十幾歲的四個男人說說笑笑,打發著虛晃的台風餘後帶來的平靜。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暴風雨中途而廢,短暫的平靜卻沒能讓顧野真正做到心安。


    有些事情逃避永遠解決不了,但是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去麵對,又因此得讓自己好好養傷。


    “兔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顧野看著窗外的陽光笑了笑。


    忍不住,他還是抬手rua了rua岑晚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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