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居心?”陸晚舟似笑非笑,眼中夾雜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你說本王是何居心?”


    唐舞桐語塞,她要是知曉也不會問他。


    自從原主和他幾個月前分道揚鑣,已經再無可能,況且彼此還放出過“此生再不相見”的狠話。


    二人皆是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人,怎麽會輕易向他人低頭?


    所以原主已經做好了此生再不相見的準備,沒想到陰差陽錯,他們真的再也無法相見了。


    唐舞桐壓下心中泛起的苦澀,轉移話題:“我爹呢?”


    原主的確死了,但她的靈魂仍舊在身體裏,因此可以影響唐舞桐的情緒。


    陸晚舟故作思索,挑眉笑道:“數聘禮?”他笑得十分惡劣,像極了人們口中的紈絝公子,衝淡那股子涼薄。


    唐舞桐下意識別過眼,抬手捏了捏耳垂,迴憶原主同他生氣時的樣子,刻意冷漠:“準備多少?你真打算給相府?相府可配不上好東西。”


    原主和陸晚舟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青梅竹馬,陸晚舟比她大五歲,從小就擔起哥哥的角色,又當爹又當媽,不敢打不願兇,做什麽事都依著她,直接把池歲寵成了小霸王。


    這也導致池歲裏永遠不會向他低頭,性格也有所欠缺。


    她前半生過的太一帆風順了。


    雖說爹不疼娘不在,但有寵愛她的哥哥、外公以及兩個舅舅。


    所有寵愛把她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而且她被保護的太好,所以無法承受得了那些流言蜚語。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地,男人起身,幾步來到她跟前,淡雅的香撲麵而來,他垂眼打量:“誰說要給相府?”


    聞言,她抬頭,一瞬間撞入他深邃的眼眸,捕捉他眼裏閃過的心疼,他說:“本王要娶的,不是相府大小姐,而是崇陽王府表小姐池歲。”


    崇陽王府表小姐……


    唐舞桐愣愣看向他,半晌才緩過來:“陸晚舟,謝謝你。”


    原主一直不認為自己是相府的人,因為在相府沒有人愛她。


    用原主的話說,她曾經一度渴望有人能肆無忌憚的偏愛她,給予她真摯的愛,不摻雜任何雜質,單純的因為她是池歲而愛她。


    林管家的好與愛來源於她是她母親的女兒,他對她愛屋及烏;父親的愛虛無縹緲,帶著利用與防備;外祖父的愛是愧疚以及轉移,總摻雜一些其他,他可以毫無保留的愛她,但她從來不是首選,他心裏有太多人太多事,她可能隨時被拋棄。


    後來她遇見了陸晚舟,那個給予過她全部偏愛的男人。


    唐舞桐稍微可以理解她,卻無法完全理解。


    池歲就像是被設定成這樣,在無盡的愛中找到了最特殊、最無私的愛。


    從她過往的記憶中,唐舞桐看到了陸晚舟願意付出生命的愛。


    她感慨,有些人願意為心愛的人付出生命,隻愛一人,而有些人……永遠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愛上別人。


    “謝什麽,本王從不食言。”陸晚舟抬眼,一手把玩著玉佩,漫不經心地迴答她。


    原來他手裏一直握著玉佩。


    那枚玉佩中間刻了一個字,唐舞桐不敢仔細去看,因此看得不真切,隱約看到一個“夕”字。


    難道是“歲”?


    唐舞桐故作冷漠的表情再也繃不住,她蹙眉思索陸晚舟的意思,試探說:“幾月不見,雕刻技術又精進了?”


    陸晚舟隨手拋給她:“算是吧,送你的。”


    唐舞桐連忙去接,低頭一看,上麵果真有一個“歲”字。


    為原主雕刻的嗎?


    察覺她的目光,陸晚舟別過頭冷冷道:“別自作多情,殘次品而已。”


    唐舞桐嘴角抽搐:“哦。”


    你看我會信嗎?


    陸晚舟差點炸毛,他握了握拳,繞過她離開,“三日後大婚,你……等我。”他似有不舍,迴眸望了她一眼便毫不留情地離去。


    唐舞桐半晌迴神,急忙追出去:“陸晚舟,那位姑娘呢?”


    陸晚舟頓住腳步,冷冷吐出兩個字:“死了。”


    他迴頭,靜靜站在那,身姿挺拔。


    唐舞桐一愣,手掐向了自己的胳膊,強行清醒了過來。


    她沒有想到,原主的精神力能強大到控製她。


    她真的不喜歡被控製的感覺。


    “她和白小姐一樣。”


    他的話言簡意賅,頓了頓調笑道:“問她作甚?難不成吃醋了?”


    唐舞桐下意識迴答:“我不愛吃……”


    她沒聲好氣道:“你才吃醋,我關心那位姑娘。”


    “關心她?”


    “我怕你辣手摧花,她死在我意料之中。”


    她聳聳肩,握著玉佩的手緊了又緊:“還有你說她和淼淼一樣,可有依據?”


    陸晚舟無奈折返,側身靠著門框,雙手環臂:“她說話的言語還有行為,都和白小姐兒時相差無幾,而且她知道很多白小姐才知道的事情,比如說工業革命。”


    工業革命?


    “那位姑娘也知道工業革命?現在都搞批發的嗎?”


    到嘴邊的話脫口而出,唐舞桐的手一直掐著胳膊,疼痛能讓人清醒,她害怕自己露餡。


    陸晚舟無奈:“你迴頭問問白小姐不就好了,她懂的比較多,應該了解搞批發的事。”


    “行啊,我到時候問問。”唐舞桐摸了摸耳垂,手中的玉佩已然溫熱,“話說迴來,那位姑娘可是京城人?”


    “是。”


    “哪家的?”


    “不知,我遇見她時,她在和野狗搶食。”


    聞言,唐舞桐若有所思:“乞丐?可能是餓死才來的。”


    陸晚舟挑眉:“看來白小姐對你說過很多,那我先走了,再多停留一會你爹他該起疑心了。”


    池州這個人疑心病很重,他會懷疑身邊的任何人,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妻子。


    唐舞桐最近一段時間深有體會,鈍感無力:“真想不明白,他疑心病怎麽那麽重?以前還懷疑我對他有殺心,這不就是淼淼所說的神經病嗎?”


    陸晚舟:“……”


    他揮揮手,轉身離開,背影逐漸與記憶中的少年重合。


    唐舞桐追了出去,忽地,陸晚舟轉過身,眼中劃過一道暗芒,他到底是沒有忍住:“別裝了,一點都不像她。”


    唐舞桐一口氣卡在喉嚨裏,她很快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眼睛不由瞪大:“你是怎麽發現的?”


    她強迫自己冷靜,反複深唿吸,還在心裏不斷暗示:“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我想多了……”


    一遍又一遍,直到恢複往日的平靜。


    陸晚舟並沒有迴答她的問題,深深看了她一眼後離開。


    唐舞桐不明所以。


    她哪裏露出破綻了?


    明明她已經很努力去模仿池歲了!


    “真是奇怪的人。”


    她嘴裏嘟囔,跨過門檻,沒來得及看路,一頭撞在一堵“牆”上。


    她捂住額頭,正準備看看是誰不看路,卻先一步聽“牆”說:“池歲,宮裏嬤嬤教你的禮儀呢?”


    她抬頭,立馬後退兩步行禮,恭恭敬敬喊了一聲“父親”。


    池州生得極好,明明早已過而立之年,他的模樣並未與年輕時有太大差別,歲月仿佛善待他。他長得斯文儒雅,麵龐光潔白皙,看久了無端生出拒人千裏的寒意。鳳眼寒星,深不可測,危險又迷人。


    池州冷冷道:“可喜歡?”


    唐舞桐遲疑片刻,認真想了一會迴答:“應該?攝政王與京城相傳並無差別。”她藏在袖子下的手十指交叉,大拇指疊在一起,渾身寫滿緊張。


    當然,緊張是假的,想殺池州是真的。


    池州垂眸,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斟酌開口:“不喜歡可以拒絕。”


    唐舞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臉憋得通紅。池州眼裏浮現一絲絲嫌棄,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了又握。


    還可以拒絕?


    居然這麽人性化嗎?


    唐舞桐不敢置信,手指甲不知何時掐進手背,很淺,感受不到疼痛。


    她連忙低下頭:“既然父親已經答應,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你喜歡他。”


    池州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語氣平平淡淡,一如往常。


    唐舞桐立馬反駁:“不喜歡。”


    “你喜歡。”


    “我不喜歡!”


    唐舞桐很想和他幹一架,但又顧慮他們現在的關係,導致她無法動手教訓他,一直強調這種事件氣得她牙癢癢。


    原主喜歡不代表我喜歡啊!


    不要搞得她很喜歡陸晚舟的樣子!


    她一點都不喜歡,一點都不!


    唐舞桐咬牙切齒,池州反倒一臉淡然:“你開心就好。”他拍拍她的肩膀,繞過她走進書房。


    “你母親在後院等你,記得去找她了解婚內事。”


    唐舞桐臉都氣紅了,整個人似乎要冒煙。


    她連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臉,十指與中指微微錯開露出一條縫,不顧其他人異樣的目光衝進後院。


    主母果真在院子裏等她。


    “見過主母。”唐舞桐麵上恭恭敬敬行禮,心裏罵罵咧咧。


    主母二十幾歲的模樣,生得傾城傾國,氣質絕佳,一襲紫衣絕塵,宛如盛開的牡丹花,和池州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主母笑容淺淺:“歲歲可還滿意?”


    唐舞桐微微一笑:“謝主母掛心,歲歲很滿意。”


    為什麽一個兩個都要問她對陸晚舟滿不滿意啊?


    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們那麽關心池歲?


    她腹誹,麵上毫無破綻,笑容依舊和煦。


    主母鬆一口氣,眉眼間染上幾分笑意:“攝政王名聲壞了些,但人頂頂的好,相貌好才情好,打仗也不是常人所能媲美,配你已是極好。”


    唐舞桐靜靜地聽,心裏偷偷憋了一句:“這話怎麽感覺怪怪的?”


    “據說攝政王還是第一美男,你父親答應後,我在想,歲歲應當喜歡。”主母嫣然淺笑,竟透露幾分真心,“用白小姐所說的話,好像叫做顏控,喜歡好看的人。”


    唐舞桐心裏覺得有些奇怪。


    不是說不關心池歲嗎?為什麽一個兩個挺了解她?


    他們到底是從哪裏知道那麽多的?


    明明以前根本不屑於了解,甚至不管不顧,任由池歲跟外公東奔西跑。


    嘖,顛公顛婆,不愧是夫妻。


    唐舞桐沒時間跟她東扯西扯:“歲歲喜歡的,父親他還有什麽安排嗎?”


    主母表情僵硬一瞬,轉眼間恢複正常,她壓低聲音:“你父親讓你刺殺陸晚舟,不過依我看,他的目的不止於此。”


    唐舞桐瞪大眼睛:“那主母的意思是……”


    “噓。”主母示意她禁聲,“有些事情自己清楚就行,沒必要說出來。”


    她衝唐舞桐眨眨眼,有種說不清的蠱惑。


    唐舞桐咽了咽口水:“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主母轉身背對她:“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不過是你情我願的事,我愛告訴誰告訴誰。”


    我希望你能明白,對你好的人不一定真心對你好,也許是他製造出了假象,引你沉淪。


    當你真正清楚自己心意的那一刻,他會對你投出致命一擊,打破你的欣喜。


    唐舞桐眨眨眼,主母倒是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恭送主母。”


    主母帶著人嘩啦啦地走,獨留唐舞桐站在原地行禮恭送。


    唐舞桐抬頭,見她的身影消失在牆角,鬆了一口氣,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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