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五,在宣國是個難得的黃道吉日。天蒙蒙亮的時候,還在睡大覺的唐舞桐被相離強行拉起梳妝打扮。


    她一臉困倦,眼不睜上妝也方便,相離倒也沒說什麽。


    因最近兩天睡得好,唐舞桐氣色好了很多,眉目間多了幾分溫柔。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招手撫摸這張陌生的臉,一時半會想不出來自己要如何麵對陸晚舟。


    陸晚舟已經看出她不是池歲了,我和他不會打起來吧?


    歎了一口氣,她偷偷瞄了一眼梳妝台擺放的糕點,偷偷拿了一塊塞進嘴裏,相離瞥見驚唿:“小姐,我剛給你畫好的口脂,你別直接往嘴裏塞!”


    唐舞桐:“……”她現在嚼也不是咽也不是,慢吞吞接過她遞來的瓷杯,慢慢地喝起來。


    將就吃完糕點,相離為她上好了簡單的妝,剩下的交由喜婆。她父親池州緩步走進,主母並未跟來。


    唐舞桐奇怪,按宣國婚儀傳統來講,為了顧及自己的麵子,無論發生什麽主母都應該到來,否則要被扣上輕視女兒的名頭。


    池州語氣平淡:“外麵是京城有名的李娘子,我請她來做你的新娘。”


    頓了頓,他補充:“你母親當年出嫁也是她做的喜娘。”


    唐舞桐有些詫異,她從來沒想過池州會為池歲請來京城有名的李娘子。


    據說李娘子做喜娘千金難求,多少王公貴族請都請不來,沒想到被她父親請過來,做了自己的喜娘。


    大概是原主頭一次得到池州的重視,唐舞桐毫無波瀾的心湖泛起漣漪。


    唐舞桐麵上不顯,淺露溫和的笑:“謝過父親請來李娘子。”


    款款走來的李娘子含笑,抬手遮掩:“池大人拜訪多次,一次站在太陽底下暴曬兩個時辰,奴家實在過意不去,這才願意成為攝政王妃的喜娘。”


    她眉宇之間尚存高傲之氣,相貌並不算出挑,勝在氣質出眾,讓人看一眼便挪不開。


    拜訪多次,還在太陽底下暴曬兩個時辰?


    唐舞桐疑惑不解,她父親應當討厭池歲才是,怎會對她如此上心?


    唐舞桐被攙扶進屏風後,換上複雜的嫁衣,李娘子輕輕替她絞麵,一邊絞一邊說:“奴家近些年瞧見過許多千金小姐,上次見如姑娘一般的美人,還是十幾年前您的母親,連周身氣度也是旁人比不過的,當真是京城雙花。”


    池州站在她們不遠處,低頭側目,嘴唇抿成一條縫。


    唐舞桐看過眼過池歲的記憶,知道他們這些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說出來的話不可全信,全然為了自家生意說些吉利話。


    當然,李娘子顯然不需要說這些話。


    唐舞桐挑了挑眉,等待她接下來說的話。


    “你母親出嫁時好不費心,跟我討論許久妝容問題,說什麽都要把最好的一麵展現給心上人看。謝將軍拗不過她,一個大老爺們夜被強行拉著討論妝容,認識了許許多多的女孩家首飾、口脂……”李娘子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事情,像是被人囑咐過似的。


    唐舞桐一邊任由梅娘子擺弄,一邊聽梅娘子說話,時不時銅鏡模糊的銅鏡瞥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池州。


    他似乎也在聽,而且十分認真。


    新娘的妝容化了近半個時辰,池州一動未動,他有所察覺般望向少女的背影,銅鏡中少女的容顏令他呆愣原地。


    眉如月,目似星辰,唇如三月桃花般讓人忍不住一吻芳澤。裸露的肌膚勝雪賽霜,紅的衣白的膚,兩種顏色分明,格外紮眼。


    她淺笑嫣然,低聲同李娘子相離說著什麽。


    池州恍神,似乎想到了什麽,吩咐其他人出去,突然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小冊子,道:“本來是要你母親教你的,但她……至於主母,她還不配教育你。”


    唐舞桐順手接過來,疑惑打量手中的小冊子:“這是什麽?”她自動忽視了池州最後一句話,下意識想打開。


    池州察覺她的意圖,一把按住她的手:“女子成親要明白的東西,攝政王敬酒時你偷偷看,總歸能讓你好受些。”他幹咳兩聲,麵色不自然。


    唐舞桐臉頰瞬間火辣辣的,池州說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她猛地明白過來,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在池歲的記憶中,她之前見別家千金小姐成婚,她們母親偷偷摸摸塞給她們小冊子,聽嬤嬤說是春宮圖。她一開始還不明白,直到白家小姐給她解釋,還偷偷給她畫過幾張,上麵的人她從未見過生得極其好看,肢體接觸莫名有些惡心。


    唐舞桐也是嫁過人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


    唐舞桐二人一陣尷尬,池州率先坐不住:“你先準備準備,我出去瞧瞧。”


    “歲歲,我來給你添嫁妝了。”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響起,她與池州擦肩而過,舉手投足大大咧咧,倒像是男子。


    她一身紫色騎射裝,馬尾高高束起,細眉杏眼,眉目間蕩存英氣,是個英姿颯爽的美人。


    “前段時間見你一麵都難,今個終於讓我見到了。”少女上下打量她,眼神中的欣賞不加以掩飾,“真是便宜陸晚舟了,我看他就是蓄謀已久。作為攝政王,明明有千千萬萬的方法帶你走,他偏偏選擇娶你,完全是對你餘情未了啊。”她曖昧的笑了笑,衝唐舞桐擠眉弄眼。


    唐舞桐多想捂住她的嘴:“淼淼,你別打趣我了,他若對我餘情未了,何不直接向我挑明?”她努力模仿池歲,生怕再被其他人看出來。


    白淼淼想撬開自家好友的腦殼,看看她腦子裏裝的是什麽。她一麵掰手指一麵給她分析:“首先,陸晚舟自幼聰穎,完全是長輩口中別人家的孩子,被稱為神童。他這樣的人絕對是驕傲的,性子也比較執拗,一旦認定一個人便癡心不悔。而你絕對是他認定的人,你們放下狠話,他肯低頭就不錯了,看看婚後他如何吧。”


    白淼淼說的頭頭是道,一臉恨鐵不成鋼:“而且那件事一開始就是你的錯,後續發展,你要記得跟我說說,我給你提提意見。咱們適當的低頭才能緩和關係,你別一開始就認輸,那樣反而讓人覺得你好哄。”


    唐舞桐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疑惑指著自己:“我的錯?”


    “對啊,你當時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差點把我嚇死。”白淼淼迴想當時池歲幹的事,一陣後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繼續說,“反正我認為你做那件事多少有些衝動,但也在情理之中,我能理解你。所以啊,多虧陸晚舟幫你善後,否則的話,我能不能再見到你都是未知數。”


    唐舞桐徹底懵了,反複思索池歲曾經的所作所為,詫異地看著她:“我衝動?我到底做了什麽?我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白淼淼:“……”


    她嘀嘀咕咕:“不會吧,那麽狗血?老天爺你別搞我,讓我穿越來,我以為我要當女主,結果你現在又給我搞個失憶狗血梗,這不明白告訴我歲歲才是女主嗎?憑什麽別人穿越都是女主?到我這兒就是個炮灰?”


    她端詳唐舞桐那張足以豔壓群芳的臉,沉默地歎了一口氣,“有些人天生就是女主命,我家歲歲值得最好的,輸給歲歲我心甘情願啊!”


    她嘰裏咕嚕一陣,唐舞桐聽不清她在說什麽,眉眼含笑,看著她不說話。


    有池歲的靈魂在,她本身的性格受到了池歲的影響,有時候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突然,白淼淼抓緊她的雙肩,猛地湊近:“池歲,倘若有一天你想起了那件事,你可千萬別怪罪自己。你可以怪狗皇帝,可以怪你父親,甚至你的繼母,唯獨別怪罪自己。”她難得嚴肅,唐舞桐下意識點頭,心裏頭的疑惑更加重了。


    池歲當時到底幹了什麽事?


    白淼淼至於那麽大反應嗎?


    她仔細迴想,那一段記憶一片空白,許多事情甚至連接不上。她的手不自覺握緊,手心出了一層薄汗,心裏一陣後怕。


    假如池歲真的忘記了一些重要的事,那陸晚舟豈不是非常無辜?


    池歲當初……唐舞桐不敢迴想,她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感覺腦殼有點痛。


    倒是池歲無理取鬧了。


    她心裏頭不太好受,無緣無故被池歲說那樣話的陸晚舟怕是更不好受。


    她的腦子快炸了!


    白淼淼打量她蒼白的臉色,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救:“事情也沒有太大,別放在心上,時間一到問題自然解決。別沮喪,陸晚舟他看了以後,該以為我欺負你了,到時候找我麻煩。”


    “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事,你幹的事對很多人來說是一種解脫,你是他們心中的大英雄。”白淼淼真的特別想使用催眠,可吉時快到,她來不及做準備。


    主要她的功夫不到家,還得練。


    “不能告訴我嗎?”唐舞桐問,眼神中滿是倔強。


    白淼淼差點抵擋不住:“不能說,陸晚舟會殺了我的。他太有實力了,我惹不起。”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了?等我找到會武功的意中人我就跟他遠走高飛,遠離京城的紛紛擾擾!


    唐舞桐:“……陸晚舟有那麽兇嘛?”她越說越顯得沒有底氣,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陸晚舟不兇嗎?你在開什麽國際玩笑?”白淼淼臉上寫滿了震驚,隨後想起了他倆的關係,她又好氣又好笑,“搞了半天,他還是個雙標男啊,在自己老婆麵前溫潤君子,別人麵前嗜血修羅!我鄙視他!”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心裏頭為池歲感到開心。


    對著老婆好的人,怎樣都好。


    管他的名聲有多差勁,現在陸晚舟的形象在白淼淼心中的地位水漲船高,一度超越她追的偶像。


    陸晚舟,你小子真男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鬥羅:重生後我逆天改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許汐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許汐年並收藏鬥羅:重生後我逆天改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