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唐舞桐穿戴好內院服飾,帶著蕭蕭前往海神閣。


    現在還沒有傳來任何噩耗,但她們還是放心不下穆恩的身體。


    這幾個月穆恩被投喂了無數仙草,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不少,每天笑嗬嗬的,好像沒有什麽煩惱。


    看到他這樣的變化,每個人都感到高興,尤其是唐舞桐蕭蕭。


    穆恩不是蕭蕭老師,相處的時間也沒有其他人久,但在她心裏,穆恩一直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也是值得銘記一生的人。


    她見過太多人為他流淚,心中的悲傷不比唐舞桐少。


    如果沒有穆恩,她可能不會成為玄老的弟子,擁有那麽好的修煉資源。


    “舞桐,我有點害怕。”蕭蕭神色擔憂,忍不住抱緊她的手臂,“如果劇情真的是不可逆的,那我們之前所做的努力算什麽?”


    唐舞桐捏了捏她的臉:“小桃學姐的事都已經解決了,現在修煉到78級,這可和前世的軌跡不一樣,相信我,未來一定能夠改變的。”


    兩人踏入海神閣,穆恩在裏麵等候多時,他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你們來了,比我預想的時間還要快。”


    “老師……”唐舞桐撲進他懷裏,“老師,我很擔心你,上輩子就是今天,我有點害怕。”


    蕭蕭也撲了過來:“穆老,我們都很擔心你。”


    穆恩無奈:“你們兩個啊,我的身體沒有大礙,當初被治療後,我能感受到自己身體裏多了一絲來自於遙遠世界的力量,令我感受到那個世界,也許不久的將來,我也能進入。”


    “可就是擔心嘛。”唐舞桐小聲嘟囔,“三個月後雨浩就要走了,我也有點擔心他。”


    她本來想在霍雨浩走後,開始第三考,可心裏有些不舒服,沒辦法做到心無雜念。


    “你是在擔心雨浩會愛上橘子嗎?”穆恩摸著她柔順的長發,眼中劃過一抹憂傷,“感情這種事情是不可控製的,如果他真的愛你,就不會愛上別人,你可以嚐試相信他,也可以嚐試放棄這段感情。”


    他這個徒弟哪都好,就是在感情上優柔寡斷,同時傷害了三個愛他的女人。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心裏其實更偏向唐舞桐。


    因為受到傷害最大的就是唐舞桐。


    她是霍雨浩的正牌女友,男朋友跟別人親過,還和別人有孩子,最後帝皇瑞獸也成了她。


    原本的情敵變成了一個人。


    仔細想想,還挺可笑的。


    唐舞桐沉默,難道真的要放棄這段感情嗎?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這段感情,在她看來一切都是由於劇情控製,霍雨浩母親受到過類似的傷害,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她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如果事實是另一種樣子,她認為她接受不了。


    “放棄這段感情,對我來說好像有點困難。”


    “那你就多看看身邊的人,也許有更值得你喜歡的人。”穆恩安慰她,“你可以問問蕭蕭,詢問她的意見,蕭蕭的眼光可比你好太多太多了。”


    他這句話倒沒有貶低霍雨浩的意思,而是為了安撫唐舞桐。


    “我知道。”


    蕭蕭抱住她:“沒關係,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反正女人又不是一定要結婚的,一個人也可以過的很好。”


    “舞桐,你相信我嗎?”


    “相信。”


    “如果班長真的在交流的過程中愛上橘子,那你就放棄這段感情吧,你可是驕傲肆意的龍蝶鬥羅。”


    ……


    黑夜將近,星光微微,若塵眨了眨眼,臉頰濕潤起來。他一愣,抬頭抹了把臉,映入眼簾的是將軍府火燒連綿,橫屍遍野的場景。


    漫天大火,燒毀了少年的美夢與親人的屍骨。


    除原琛之外,原家滿門屍骨無存。


    原琛別過頭,手指勉強動了動,不願去看他們被火燒的情景。


    他應是林間清風,山穀溪流,而非旁人口中的亂臣賊子。


    他一身武功被廢,手筋腳筋也被挑斷,淪為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出眼淚,眼眸中盡是恨意,一縷小小的火苗越燃越旺盛,侵占他所有思緒,一顆心除了仇恨再無其他。


    他咬緊牙關,擠出三個字:“蘇!沫!兒!”我要你血債血償,把你最在意的一切摧毀!


    若塵抹眼淚:“共情真難受,承受對方的恨與感官……憑什麽他沒哭我哭了。”他吐槽一句,胸口又悶又漲,好像塞了一大把棉花。


    好難受。


    這就是人類傷心的情緒嗎?


    若塵捏了捏後頸,他本來好好在唐舞桐宿舍裏休息,沒想到唐三說原琛那邊出現了問題,讓他過來解決。


    他來的時候,原琛完全失去了控製,他隻得選擇共情尋找原因。


    唉,他果然隻有給唐家人打工的命。


    恨意侵蝕他的理智,殺死了他,活下來的隻有原明挽。


    若塵見證他爬迴曾經的位置,立下赫赫戰功,短時間內獲取了蘇太後的信任。他遠籌帷幄,一步步瓦解太後的權利,明明遠在邊境,在朝中卻有大半他的人。


    一切的一切無人知曉,所有人都以為原琛死了,自然不會想到他頭上。


    因此,他行事愈發大膽。


    人們口中第二個“原小將軍”原明挽舉兵造反了。


    他用兵出其不意,把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短短一個月攻上金城,若塵難得欣賞他。


    有勇有謀,膽子大得出奇。


    說起原明挽恢複昔日武力的原因,連若塵這樣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震驚——他用靈魂同厲鬼交易,約定複仇成功後替厲鬼而死。


    他的恨已經達到舍去輪迴的地步。


    若塵自認為做不到,因為他還有看重的人和事和自己的使命,除非逼不得已。


    ,輕笑:“人比人氣死人,原琛啊原琛,瞧你把我襯多差勁。”他調笑一句,估摸著共情進行大半,他很快可以得知原琛失控的真相時,心滿意足。


    終於要結束了,他受夠了。


    為追求感同身受,他特地連接一起,原琛夜夜承受的苦楚他也在受,時間一久他產生厭煩。


    他作為命運係統尚可接受,而原琛一介凡人如此頑強的毅力,修仙的話絕對是好苗子。


    咳,主要根骨好。


    “蘇沫兒,我說過,有朝一日毀你珍視的一切。”少年紅衣勁裝,長發高高豎起,褪去平日的易容皮,他眉眼精致如畫,鼻梁很高,薄唇微勾,“你多可悲,自己所守護擁立的新皇背叛你,昔日敬你的妃嬪棄你的生死於不顧,那群大臣個個勸你替他們死。”


    壓下眼底的譏諷,他又說:“對了,還有你愛了半生的男人從不願碰你,把你當替身、棋子,可悲啊可悲。”他佯裝可惜,眼含的笑刺人。


    皇城之上,蘇太後神色從容,若遮擋臉頰的疤,也可傾國傾城。她一如初見,玄色金絲宮裝,衣擺繡金紅火鳳,腰配極寒玄玉隻身獨立。


    她雙手禁錮在身後的十字架,平淡道:“原來是你,哀家當你同你父兄一般被大火燒了個幹淨。”她的話往往紮人心口,麵對死亡,她臨危不懼。


    原琛麵上不顯喜怒,朗聲道:“我原家滿門忠烈應為國而死,而今屍骨無存,太後不怕遭天譴嗎?”


    “你們沒有照顧好婉婉,哀家自然問你們的罪。”


    “原小將軍飽讀詩書,可知‘君要臣死,臣非死不可’?”


    “你一介後妃也配稱君?”原琛冷嗤,“太後好大的臉麵。”


    她毫無悔過之心,認為她屠盡原家滿門理所當然。


    副將軍冷嘲熱諷:“將軍,別同她廢話,不過婦人之仁,她早被萬千百姓所唾棄。”副將軍年輕氣盛,麵容尚且稚嫩,喜歡討厭一貫擺在明麵,見蘇太後對自家將軍不敬,當即坐不住。


    為首的少年無言,他了解原琛,知道原琛默認了他的行為。


    “你殘害忠臣,壓榨百姓,且婦人之仁!還囚禁朝月長公主,後宮幹政,可將先帝放在眼裏!”副將軍喋喋不休,,知道刀子往哪裏捅,“也對,蘇太後自小生活市井,吃慣了苦,先帝一死,野心也暴露了。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辛苦蘇太後演了近十年。”


    少年似笑非笑,懟得蘇太後啞口無言。


    蘇太後溫怒:“你好大的膽子,你懂什麽!”


    “啊對,我不懂。”副將軍翻白眼,“但因你害死原老將軍,邊關多次遭倭寇偷襲,十萬難民流離失所!你說我不懂什麽?”


    其他將士接過他的話,憤憤道:“你為了一己私欲殘害原老將軍一家、南安王、百裏丞相、辛大人……你是千古罪人,受天下人唾罵!”


    “是啊,原將軍一家四口的功績有目共睹,你的所作所為同樣有目共睹!”


    蘇太後臉色白了白,突然一笑:“原琛,婉婉還不知道你活著吧,你說她會不會恨你?”她作為過來人看得清,自認為抓住了把柄。


    “她知道。”原琛平靜注視她,手伸至箭筒,取一支箭掂了掂,搭弓拉箭一氣嗬成。


    “咻”地聲飛出,那箭有破骨之事,眨眼間刺入她的肩骨。


    蘇太後瞪大美眸,一臉不可置信,她險些失聲,大叫:“原琛,你殺了我,婉婉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會在乎嗎?”原琛又射了一箭,命中她的大腿根。


    “你該慶幸我沒有閑工夫跟你耗。”原琛邊說邊射箭,這次三箭齊發,“到最後,我要謝謝你,不知你用了什麽方法吊住我娘子的命?”


    他歎氣,挽弓射出最後一支箭:“可惜了,太後貌似說不出來,你沒用了。”話音一落,箭刺入蘇太後的心口,蘇太後一口氣卡在喉嚨,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用……”無人知曉她想說什麽,伴隨她的死,淪為不為人知的秘密。


    “哎呀,好遺憾。”


    好假。


    若塵一臉嫌棄,若塵明顯不在意,還裝出遺憾的樣子,給誰看?


    若塵揮了揮歲朔,作勢打衛南臣:“小公主遇見你真倒八輩子黴。”他在衛南臣與厲鬼交易時隱約猜到了原琛活下來的原因,為小公主而惋惜。


    副將軍歡喜,躍躍欲試道:“一會全殺了嗎?”


    “後妃一個不留,她們的宮女嬤嬤全殺了,皇子公主留下。把那個人帶上反抗者,殺無赦!”原琛揮手下令,數千位將士蜂擁而至撞開了城門。


    抵門著被撞歪太的監來不及起身,劍已經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將士手起劍落,太監紛紛倒地不起,鮮血濺他們一臉。


    “殺!”


    一聲令下,數萬將士衝進皇城,與侍衛打在一起,皇宮裏的侍衛怎抵得過英勇善戰的士兵,短短一柱香,侍衛倒了大半。


    原琛翻身下馬,視線掃過侍衛年輕的麵龐:“太後倒是愚蠢,辭去先皇親自培養的侍衛,收了一群空有皮囊的小白臉。”還……與先帝有相似之處!


    原琛無語,該說她深情還是惡心?


    踏過他們的屍體,他道:“把弟兄們的屍身好好安葬,記得寬慰親人。”


    “是。”


    副將軍到他身邊,好奇問:“將軍,你當初為何要告訴公主您還活著啊?”


    原琛怔愣,片刻後笑罵他:“臭小子問題挺多,要不咱倆比劃比劃?”他能說什麽?


    說他對公主有所虧欠,不願她日日為他傷心,所以選擇把自己還活著的事情告訴了她?


    那隻會有損他的威嚴。


    副將軍咽了咽口水,一臉抗拒:“將軍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年少無知吧!”


    他打了個哆嗦,腦海浮現原琛單手打趴十餘人的場景,連忙拒絕求原諒。


    偷聽的將士們:“……”副將軍,你平日兇我們的骨氣呢!


    副將軍是原琛在乞丐窟裏撿到的,他剛踏入,男孩一下竄出來,拉住他的衣角不放,眼神執拗清澈,有一股傻氣。他不記得自己是誰家住哪裏,原琛隻好帶他迴軍營,主要甩不掉。


    迴去之後發現少年學什麽都快,又有武功底子,原琛便帶身邊親自教導,稀裏糊塗過了兩個月,他後知後覺——少年沒有名字。


    他連忙喚他來,詢問他是否記得自己姓什麽,少年搖頭:“我想跟將軍姓。”


    原琛抵擋不住少年的星星眼,勉強同意:“那就叫……”


    帳外蛙鳴聲連綿,晚風徐徐,夜空繁星點點,月亮正圓。


    “原乘吧。”


    ……


    你家軍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一路殺捕,很快控製大半的宮殿。


    “將軍,公主不在這!”


    “公主也不在太後寢宮!”


    原琛臉色愈發陰沉:“別殺嬪妃,把所有皇子嬪妃帶去禦花園,我挨個審問。”他明顯動了怒,原乘撇撇嘴,轉身吩咐手下。


    “將軍,你莫要後悔。”原乘說完拔腿就跑,獨留原琛站在原地罵他,“小兔崽子,還教訓我來了!”


    原乘漸漸跑遠,原琛閉了嘴。他垂下眸,風吹動他的發梢。


    後悔嗎?


    不,他字典裏沒有後悔兩個字。


    顧婉婉,他要找到;皇位,他要得到。


    哪怕死,他也要刻下屬於自己的印跡。


    皇家欠了原家,他會一點一點奪迴來!


    收斂旁餘的思緒,他輕車熟路抄小道進入禦花園,畢竟以前經常進入皇宮。僅剩的十三位嬪妃抱頭蹲在一旁,那些皇子乖乖臥在她們懷裏。


    原琛一一瞧去,沉聲道:“皇上呢?”平靜而冰冷,低沉悅耳的聲音淪為利刃懸置他們頭頂。


    他仿佛嗜血的修羅前來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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