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的病情有所緩解,我不會把壓力都給你一個人,也請你體諒,如果翩翩哪裏做錯了,請你看在媽媽的份上,原諒她,好不好?”


    喬漪攥著手機的手指不由得收緊。


    “你放心,翩翩隻是喜歡玩鬧,不會對你顧太太的位置造成威脅,反正你也不在意,有翩翩幫你籠絡顧南致的心,你就更不用擔心顧家了。”


    先前那番話在喬漪聽來,還可以解釋為母親的偏心。


    那接下來的這幾句,就好似直白的嘲諷。


    她茫然地站在街邊,或許是難得沒跟母親強嘴,電話那邊的人很爽快的掛斷了電話。


    聽著耳邊滴滴滴的忙音,喬漪吸了吸鼻翼,強忍住難耐的酸澀。


    好像自從喬家破產,一切都變了,而這偌大的深城,她隻剩下喬楠。


    想到喬楠,她斂了情緒,打算將暫時寄放在閨蜜那邊的兒子接迴來。


    她轉身快步走向地鐵站。


    陽光直射的刹那間,喬漪頭暈目眩,身子一歪,手臂撞上了冰涼的台階,用手撐住了身體。


    她不能倒下去。


    “薄先生——”


    道路靠右的方向。


    一輛賓利正在等信號燈,司機透過後視鏡,突然注意到了薄靳修的表情微微一變。


    “您也看見了?那女人暈倒是想碰瓷吧。”


    略有聒噪的司機話音才落,薄靳修便打開了車門。


    綠燈襲來。


    司機愕然地看著這一幕,又礙於信號不能掉頭,隻能按照原本的路線右轉,停在了拐角。


    薄靳修徑自走向那個暈倒的女人,步履從容。


    司機收迴視線,心想大概是薄總在國外待久了,有錢,不怕碰瓷。


    時隔三年,再次抱到喬漪,薄靳修真真正正的明悟。


    喬漪過得並不好。


    但薄靳修認為,這是喬漪作繭自縛。


    三年前瑩白的肌膚依舊滑膩,可是,卻輕如紙片,抱在懷裏,有些咯手。


    相比從前嬰兒肥略顯稚嫩的小臉,喬漪的臉頰消瘦了不止一星半點,若不是美人在骨不在皮,這張臉恐怕已經不能看了。


    薄靳修淡定地撈著喬漪坐進車內,低聲吩咐:“先去醫院。”


    他剛才試探著摸了喬漪的額頭,才發現她竟然發著低燒,額頭上見了細密的涔涔冷汗,嘴裏卻還呢喃著喬楠的名字。


    喬漪很看重喬楠,這是他得出的結論。


    薄靳修擰著眉,將車內的擋板升起,旋即閉目沉思。


    十分鍾後,他們抵達醫院。


    喬漪不喜歡醫院,醫院的消毒水味道令她作嘔,似乎嗅到了惡心的味道,她很快睜開了眼。


    入目一片白色。


    喬漪顫抖了一下,直到看見坐在窗邊藤椅上瀏覽文件的薄靳修。


    她撐起身子,手臂揮動了一下,不過一會,就感覺到手背上的血管傳來脹痛的迴血滋味兒。


    喬漪按了鈴,叫護士重新給她紮了一針,便見薄靳修似笑非笑的睨著她,那模樣有點衣冠楚楚,斯文敗類的氣質,可她知道,這隻是薄靳修不悅的表現。


    這個男人,越是不悅,越是笑的高深莫測。


    因為她帶給薄靳修的,皆是麻煩。


    果然,冷峻的男人起身,經過喬漪的病床邊時,晦暗的眸子微微眯起,眉目間盡是陰霾。


    “如果你不要命了,就不要倒在地鐵站的門口,礙事。”


    喬漪感謝的話語僵在了嘴邊。


    “——薄先生,謝謝你慷慨相助,請問那份護理的工作,還算數吧?”


    薄靳修重新擰眉,不耐,厭惡,還有一絲喬漪無法辨認的隱秘情緒,是他心底盤旋了三年的隱秘快感。


    他微微附身,湊近喬漪,欣賞著她隱含驚慌的視線。


    看來,她真是需要這份工作。


    “這份工作要日夜看護病人,你有孩子,你的家庭,還有你的丈夫,你做不了。”


    薄靳修說的很對。


    現在她和顧家母子的關係太緊張。


    喬漪茫然地看向窗外,晴空遠去,覆上一層陰霾,緊接著醫院外麵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冰冷的濕氣侵襲而來,她雙腿膝蓋的位置不約而同的脹痛。


    老毛病。


    薄靳修毫不猶豫的離開後,隻剩喬漪,在滴答滴答的輸液室內,一言不發。


    眼看著還剩下最後一點淺黃色的透明液體,喬漪自己拔掉了退燒針,打算去接喬楠。


    剛走了幾步路,涔涔冷汗溢出皮膚,膝蓋處的傷痛一到下雨天就格外難耐,喬漪不知道她的臉色在旁人眼中有多麽病態駭人,隻知道要快點見到喬楠,沒等她走出十米的走廊,就被一群跟隨著擔架轉移的家屬擠開。


    手裏的手機砰地落在地上。


    喬漪視線模模糊糊,隻見那群人已經走遠,她摸索著手機,手指被碎裂的屏幕劃了一道傷口,無論怎麽用勁兒,也站不起來了。


    她的雙腿……


    “女士,你還好嗎?”


    經過的護士看出了喬漪似乎站不起來,伸手攙扶住了她。


    溺水的人通常會抓緊救命的浮木。


    醫生辦公室內。


    去而複返的男人長身如玉,即便在陰天昏暗的光線中也顯得風度翩翩。


    主治醫生迎上薄靳修涔冷的視線,“喬小姐三年前因為車禍受傷的雙腿已經康複,但不排除還有遺留的問題。”


    “可是經過檢查,也沒有發現任何創傷,我隻能斷定是喬小姐的心理壓力過大導致。”


    薄靳修聞言,眯了眯眼,手持檢查結果把玩,半晌後,問:“她多久能站起來?”


    “我們也說不好,這種情況要因人而異。”醫生推了推眼鏡道。


    從醫生辦公室離開後,薄靳修讓司機接迴了喬漪的兒子,望著那個一言不發的孩子,他的眸光溫涼的略顯譏誚。


    這就是喬漪和顧南致的兒子。


    他從司機的手裏接過那個乖的不像話的孩子,下意識掂量了一下,因為從未養過孩子,也不知道這種一手就能掂量得動的重量,到底是輕還是重。


    薄靳修抱著喬楠,進了喬漪所在的病房,望著坐在床上一臉茫然的女人,心裏微微一緊。


    他將喬楠送到了喬漪的身邊,眸光陰翳,嘴角含笑:


    “這孩子……跟孩子爸爸的眉眼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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