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突然難受起來,陳燼迅速將手搭在人偶的肩頭,用溫和的水元素力安撫他的神經。


    “沒關係的,人偶。”


    他語氣溫和地說道:“既然忘記了,那就別想這件事了。”


    反正忘記的事情,大多都是些會讓人偶傷心難過的。


    發現頭不疼了,流浪者放下手,疑惑地看著他,“陳燼先生,謝謝您,不過為什麽要說沒關係?”


    “您剛才見我不認識您的時候,雖然麵上沒什麽,但我感覺您心裏有些難過...”


    看陳燼先生那樣,自己也有點難過...


    “因為你說過了,你對我感覺很親切。”


    散去元素力,陳燼目光柔和地與人偶對視,“人偶,你以後要和我一起生活嗎?”


    流浪者心裏有些意動,不過還是有些在意自己為什麽會忘記陳燼先生。


    他沉默兩秒,提起了陳燼剛才的態度,“陳燼先生,您似乎對我記憶出問題這件事,一點都不意外。”


    陳燼“嗯”了一聲,還沒張口說些什麽,一道聲音先他一步開了口。


    “散兵,我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跟了他們半天的二人走了過來。


    陳燼瞥了他們一眼,“你們跟了半天,是為了這個?”


    從大巴紮一直跟到這裏...


    派蒙將手背在身後,歪頭看著他,“陳燼,好久不見啊~”


    怎麽沒在他身邊看見波洛斯呢?


    空望著他,有些猶豫地說道:“陳燼,我們想帶他去納西妲那裏。”


    雖然當年的真相他之前已經在踏韝砂查過了,還在世界樹親眼看見了。


    但是他沒有切身感受過,還是不能理解,散兵為什麽會選擇用這種抹除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他很好奇散兵當時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跳進世界樹抹除自己。


    從世界樹的意識空間出來的時候,納西妲跟他和派蒙說,任何個體都是無法憑自己刪除自身存在的。


    所以散兵並不能徹底抹除自身,隻是像輪迴一樣,從過去的散兵變成了現在的流浪者。


    陳燼沉默一秒,聲音平靜地問道:“...你是想做什麽呢?”


    看樣子,空是知道人偶用世界樹刪除自身的事情的。


    原來隻有我不知道啊...


    話題的當事人疑惑地看向這兩個剛過來的陌生人,“你們剛才說的散兵,是在喊我嗎?”


    “難道你們也認識我嗎?”


    奇怪,他怎麽對這兩個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是旅行者說你是散兵的...”


    派蒙撓撓頭,“呃...我或許是認識你的,不過我忘記了。”


    “旅行者倒是還認識你。”她伸手指了指此時沉默的金發旅行者。


    看見陳燼,她又自覺地添了一句,“嗯,陳燼看起來也認識你,而且感覺你們的關係還很好的樣子。”


    “真的嗎?”


    流浪者彎了下唇,想到什麽,唇角揚起的弧度又落了迴去,“其實我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有沒有認識過你們了...”


    “那你想取迴記憶嗎?”派蒙對著他笑了笑,直接說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陳燼瞥了眼安靜的空,“原來你們是為了這個來的。”


    為什麽要讓人偶重新迴憶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聽他這麽說,空愣了下,“陳燼,你知道這個?”


    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是知道納西妲有恢複散兵記憶的方法嗎?


    陳燼沒有搭理他,視線落迴了此時有些呆愣的人偶身上。


    “所以,你們都知道我的記憶出了問題?”流浪者蹙起眉。


    而且還都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看他們的表麵年齡,自己記憶出問題的時間大概沒超過幾年...


    “這裏麵可沒有我。”派蒙搖搖頭。


    她自己的記憶都好像出問題了。


    陳燼盯著他的漂亮眼睛,輕聲開口,“那些都不是什麽好記憶...”


    過去的事想起來又有什麽用呢?


    隻能徒增煩惱罷了。


    “您也是嗎?”流浪者抬眸,眼神溫和,看不出別的情緒。


    我忘記了您,難道您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麽應該記憶的人嗎?


    明明很親切...


    陳燼移開視線,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是啊,我也讓你難過了...”


    如果自己當初能夠打過多托雷,那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


    “陳燼先生,您不希望我記起來嗎?”


    陳燼沒有看他,眼睛盯著地麵,“選擇遺忘後,又選擇記起,那遺忘的意義是什麽呢?”


    人偶想抹除自身,但沒有完全成功,變成了新生的流浪者。


    流浪者又想取迴人偶的記憶...


    弄來弄去,隻有除納西妲和人偶以外的提瓦特本土生物忘記了人偶這個存在。


    依照人偶的性子,拿迴記憶發現世界樹無法刪除自身後,是不是又要想其他方法為過去的所作所為贖罪了?


    為沒有幾人知曉的罪孽贖罪...


    見他這樣,流浪者垂下了眸,說話的聲音輕輕的,“但是我想記起來,我想知道過去的自己是什麽樣的人,我想知道過去的自己為什麽會選擇忘記。”


    過去的自己究竟遇見了什麽事情,才會選擇遺忘呢?


    為什麽陳燼先生又會說出那種話呢?


    “陳燼先生,您是在用看過去的我的眼神看我啊...”


    “對我來說,記憶是一個人的組成部分,如果失去了記憶,那麽我將不再是我。”


    他又一次強調道:“所以,我想記起來。”


    我不想什麽都不知道...


    陳燼重新望向人偶,“抱歉,我好像又讓你難過了...”


    “不管怎麽樣,你永遠都是你,你的記憶也是你的東西,要不要取迴都是你的自由。”


    “雖然我確實有些不希望你拿迴那些記憶,但也不會幹涉你的決定。”


    自己怎麽會幹涉人偶的決定呢?


    他對著人偶伸出了手,“走吧,我帶你去取迴記憶,我的家人。”


    我的人偶,我的家人...


    願一切都能如你所願。


    “家人?”


    流浪者順著陳燼的手臂看向了他的眼睛,那雙黑色幽潭裏盛滿了溫柔。


    他眸光微動,將手搭在了陳燼的手上,“好啊。”


    原來自己不是無根的浮萍,原來自己是有家人的啊...


    流浪者的家人叫陳燼,流浪者不是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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