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把老頭們叫出來,也不是完全沒用。至少付自安知道了一件事,前幾任坊正都沒幹過正事。


    不過付自安好奇,白玉京雖然大事沒有,小事還是免不了的。比如過年的時候,就免不了驅儺、遊車什麽的,總得要人啊。


    正好那個上了年紀的花膀子在,這些事他肯定知道,付自安一問便也明白過來。


    小事情也分三種,第一種是有彩頭的,比如驅儺、遊車。這些事要掙臉麵的,看不上坊裏的人弄,都是街市上的商人牽頭出錢雇人來搞。


    第二種事,幹了是有好處的。比如有公益性質的派米分布,這種就由坊正帶著官惡人來操作。目的當然是把油水揣進自己兜裏了。


    最後一種就是真的出力幹活,比如付自安想組織的除瓦上霜。那就隨便叫幾個倒黴蛋去,都是由官惡人去叫人,可以看誰不順眼叫誰。


    付自安心想,如此看來如果真的碰上大事,肯定也是胡亂拉人了。而且,整個白玉京可能已經慣常如此了。


    規矩是規矩,慣例是慣例,這種情況出現在哪裏都不奇怪。付自安也想在老惡人這裏把所有慣例都問個清楚,別在幹出外行的事來就行。


    不過,老惡人又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付自安看了看他身上的紋身。手臂上有條錦鯉而已,看來在惡人之中地位不高。也不為難他,便讓他帶路,去看看昨天被自己踹斷一條腿的紅毛當康。


    實際上這就有點為難他。不過付自安說自己是去看望那紅毛當康,給他送藥,以後還要用他。那老惡人也就帶著付自安去了。


    ……


    玄天律規定了普通人不能在白玉京經商,隻有街市上的房子可以對外開門做生意。但實際上坊中的巷子裏,還是有些貿易的,隻是沒有敞開著門做生意而已。


    比如,剛剛那個滿臉煤灰的老頭,就在從事一種坊裏百姓需要的營生。


    他是搖煤球的人。


    付自安家裏點爐子所用的炭,那都是上好的竹炭。一節一節的,還能看出竹子的形狀。耐燒,沒煙,價格不菲。


    坊裏的百姓用不起那麽好的炭,他們用的是煤球。收來的煤渣、碎煤,再搗碎。摻了四分之一的黃泥和適當的水。


    捏成一團之後,放進簸箕裏搖晃,如同做元宵一樣把它弄成圓形,再晾幹,這就是普通人用的煤球了。


    算是對資源的充分利用,便宜實惠。普通人取暖做飯都得靠它。


    這種東西街市上就不會有賣的。坊裏的鄰居知道老漢賣煤球,會去敲老漢的門,問他買。


    再比如,花膀子們會做的一些生意是明確違律的。


    要經過一個斷頭巷子時,付自安注意到有人在盯梢。而等自己這一行人過去時,那人已經躲了起來。沒有人聲,隻有兩隻雞叫的很怪。


    老惡人在前麵引路道:“大人,在這邊。”


    他想把付自安引離,但付自安卻不想遂他的心意。循著那雞叫聲過去,一腳就踹開了被頂著的門。


    裏麵是鬥雞耍錢的地方…….不少人,有花膀子的惡人,閑著無事的男女。


    付自安眼神冰冷,接觸之人無不低眉縮首。尤其是那些花膀子其實知道付自安是什麽人,看見這位闖進來,小腿肚子都打顫。


    “天寒地凍的,你們倒是熱鬧啊。”付自安目光掃了一圈之後,最後落在兩個老漢身上。他頓時就被氣笑了……那是兩個剛從自己這裏拿了補貼的老漢。


    付自安健步上前,揪著老漢的領子喝問道:“老子給你錢,是讓你來耍的!?”


    其實那老漢也覺得自己無辜,這位大人也沒說是給錢要幹啥啊……於是他支支吾吾的流眼淚,也不知道如何作答。隻有那兩隻鬥雞打的正是熱鬧,嘶鳴的厲害。


    付自安不勝其煩,丟開老漢的衣領對那些花膀子吼道:“給老子歇了!誰是頭兒……”


    這時便有花膀子趕緊上前把兩隻雞收走。很快,一個鼻青臉腫,吊著臂膀的人,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劉彥一看就樂了,這家夥是昨天被自己揍的。


    付自安兩步走到他近前,把他嚇的如同篩糠。


    擠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出來,付自安抬手搭著他的肩膀。此舉,又是把他嚇的是抖都不敢打了。


    “你叫什麽?”


    花膀子迴答道:“發…發.發狗。”


    “發狗還是發發狗?你是結巴嗎?” 付自安瞪著眼睛喝問。


    花膀子趕緊把舌頭捋直:“發狗,發狗。”


    付自安看看他胸口的紋身,是一隻五黑犬在玩兩個大骰子。黑狗戲骰……付自安不由的思維發散了一下。俗話說的“狗運”是這個意思嗎?


    “發狗啊,現在開始,我問什麽你答什麽,別扯沒用的惹我生氣知道嗎?”


    發狗趕緊點頭。


    付自安便道:“國朝律法不許鬥雞賭錢,你知不知道?”


    “大人,是韓爺命我……”


    沒等他說完,付自安發力扣住他的肩膀,發狗吃痛趕緊改口:“知道,知道。”


    “那韓家的渣子,骨頭都被我拆了。你這也沒歇業啊,你還想說是他讓你幹的?”


    “是我違律,是我……”


    “既然違律,我拿你罰你,你不算冤枉吧?”


    “我……我不冤。大人,他占五成利,給您七成。”發狗急忙說道。


    付自安冷笑一聲:“我看的上你這兩個銅子?給我聽好……”


    “今天我也不拿你去衙門,但今後這裏要歇業等我的安排。”


    “是!”發狗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


    “另外,你把這裏的所有人,包括來耍錢的那些個一起帶出去。挨家挨戶的看,誰家屋頂雪沒掃的,你就去問,為什麽不掃。逢上憊懶的,你就盯著他掃。逢上無力掃雪的,你們就幫他掃。”


    “昂?”發狗十分疑惑。


    付自安把手挪到他的後頸處,低聲道:“聽好了,這是對你們聚眾賭博的懲處。今天日落之前,坊裏的屋頂上不能有昨夜落的雪。到時候我去高處看,若沒辦妥,我就帶你去衙門裏。當然,你得能撐到去衙門的時候。”


    “是!”發狗後脊椎骨在付自安的手裏捏著,他隻覺得遍體生寒。


    而付自安笑嗬嗬的順順他的後脖頸,繼續道:“聽明白了,是罰你們去做事。不是讓你去給我吆五喝六。我討厭懶人,碰上憊懶的,你嗬斥也罷、教訓也好但是不要把人弄傷了。碰上需要你們幫忙動手的,你一個大子也不準拿,給老子客客氣氣的!你但凡有一點臉色不好看,我就要你好看!”


    發狗努力點頭:“明白了。”


    “真明白了?”付自安眯著眼問道。


    “大人是要我斥責懶漢,幫扶老弱。”


    “喲嗬!”付自安驚喜萬分:“發狗,你很聰明啊!你好好的幹,如果你能一直聰明下去,我會讓你發財的,別讓我失望。”


    “好!”這時候發狗臉上甚至有了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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