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燈火暖黃。


    院中一片靜謐,唯有屋內溫度節節攀升。


    錦洛肚子餓得咕咕叫,忍不住又踹了一下蘇焲,“你到底好了沒有?”


    那腿才踹完,就被蘇焲用腿壓了迴去,聲音低啞得不成樣子,“想要我快,就專注點,腿別亂踢,合緊一些。”


    錦洛還想踹他,但這次蘇焲直接壓著她腿,不讓她動。


    肚子還在叫著,錦洛控訴,“我餓,你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嗎!”


    蘇焲這才碾著她廝磨,加快了速度。


    等他從床上下來,已是子時。


    披上中衣,拿了幹淨衣衫,出門去,叫來蒼陌。


    命蒼陌傳膳,準備熱水。


    然後自己去了盥洗室,直接用冷水衝了澡。


    迴到主房時,飯菜剛好送達。


    蒼陌早就傳話去了後廚,告知後廚國師爺還沒用晚膳。


    所以後廚一直溫著飯菜,蒼陌這一傳膳,飯菜自然第一時間就送來。


    錦洛從上午的宴席一直到現在,就沒再進過一滴水一粒米,餓得夠嗆,聞到飯菜香味,就自己爬了起來。


    可爬起來之後,她就沉默了。


    除了滿身難以見人的痕跡外,衣衫都被蘇焲那鬼畜撕了,跟上次一樣,沒衣衫穿,怎麽出去吃飯?


    不過這次錦洛隻是沉默了一小會,就裹著被褥下床,熟門熟路地去翻蘇焲的衣櫃。


    將蘇焲的衣櫃翻得亂七八糟後,才從中挑選出一件相對合眼的,套在自己身上。


    又拿了一件他的外袍裹上,才算相對得體一點。


    蘇焲見飯菜擺好,正欲進裏屋去抱她,就見她穿著他的衣袍出來了。


    那身子,裹在他寬大的衣袍裏,顯得很嬌小。


    一張小臉素淨白皙,眼角還泛著緋意,鼻頭也有些紅紅的。


    這哪像是一個有著幾歲孩子的娘,看起來就隻是一個十七八歲含苞待放的小姑娘。


    “這次還沒腿軟,不用我去抱你?”蘇焲唇角噙著壞笑問。


    錦洛本來就被他折騰得氣悶,他這一問,更氣悶了,狠狠剮了他一眼,坐到膳桌邊,吃起飯來,不理他。


    不腿軟嗎?


    怎麽可能!


    隻是有了上次的經驗,她現在下床知道注意一些,又在床上緩了一會,所以就算腿軟,也不會再摔倒。


    蘇焲在她身邊坐下,給她舀了一碗補湯,“勞累了半日半夜,多補補。”


    錦洛看了一眼,居然是參湯,“大晚上的,喝參湯,喝完還用睡嗎?”


    她推給蘇焲,“我不勞累,勞累的是國師爺,國師爺自己補。”


    蘇焲一聽到喝完不用睡,便給自己也舀了一碗。


    錦洛本來還沒覺得有哪裏不對,一看他這動作,後知後覺地開始覺得腰酸,忙一把將他已經送到嘴邊的參湯搶走,“還是我喝吧!”


    要是讓這鬼畜補得一整晚都精神抖擻,慘的不還是她。


    蘇焲沒跟她搶,但交代她,“要是喝完睡不著,告訴我,我陪你。”


    錦洛嗤笑兩聲,他算盤珠子打得都快蹦她臉上了,她能不明白他什麽意思嗎?


    做夢吧!


    用完膳,熱水剛好送來,錦洛泡了個澡,渾身才覺得舒服了些。


    她泡澡時,蘇焲去了書房。


    黎王那塊玉佩在他手裏把玩著。


    玉佩的質地自是不用說,上等好玉。


    玉佩一麵鐫刻著“黎”字,蘇焲端詳這麵一會,把玉佩翻過另一麵。


    修長手指在玉佩麵上摩挲,這一麵並不是光滑的,而是有些紋路。


    蘇焲摩挲了一會,就感覺出那麵上的紋路是字。


    他將玉佩拿到燈下一照,那字就看得清楚了,是個“容”字。


    蘇焲不著痕跡地勾唇一笑,將玉佩收了起來。


    兩日後的夜晚,皇帝的貼身大太監呈了一塊玉佩到皇帝麵前。


    說是兩日前宮人在芳嶼閣那邊撿到的,宮人撿到之後,不敢私藏,一層層上交之後,交到了他手上來,他便呈到了皇帝這兒來。


    皇帝接過來一看,“上麵有西涼皇族標誌,又鐫刻著‘黎’字,那日明熙不是設宴宴請了黎王入宮嗎,定是黎王之物。”


    大太監頷首,“聖上英明,一眼就瞧出是黎王之物。”


    皇帝並不在意,隨手丟在案桌上,“明日派人送出宮去還給黎王。”


    玉佩丟下去後,翻了個麵,躺在了琉璃燈旁邊。


    琉璃燈的光一照,皇帝眯眼,怎麽玉佩背麵有字?


    出於好奇,他又將玉佩拿起來看。


    這一看,頓時陷入了悲喜交加之中,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了起來。


    “聖上!聖上!”大太監見狀,擔憂地喊。


    皇帝迴過神來,立即顫抖著聲音命令大太監,“快派人去別館,傳黎王入宮來見朕,朕有話要問他!”


    大太監道:“聖上您忘了嗎,太子殿下今夜在畫舫上設宴,主要就是想邀請黎王前去,現下黎王怕是不在別館裏。”


    兩日前明熙公主設宴,黎王以一己之力讓大鄴那些公子小姐都敗在了他的琴藝之下,太子自是不服氣。


    所以今夜又在畫舫設宴,欲讓黎王與畫舫妓子鬥琴。


    若能鬥贏自然是好,堂堂黎王,琴藝還不如大鄴的妓子;就算不能鬥贏,堂堂皇子與妓子鬥琴,也足以讓他被人嘲笑。


    無論怎樣,都能為大鄴扳迴一局。


    皇帝自是知道這事的。


    但現下他完全顧不得這事了,猛地站了起來,“陪朕出宮,朕也去畫舫!”


    大太監急道:“宮外不安全,聖上怎能隨意出宮!”


    “朕微服出宮,給朕尋套常服來!”


    大太監阻止不了皇帝,深怕出事,去給皇帝拿常服時,命人趕緊出宮去告知國師爺。


    蘇焲收到消息時,正在跟錦洛用晚膳。


    錦洛臉從飯碗中抬起來,“聖上居然出宮去畫舫,那刻不容緩得趕緊調兵去保護聖上,國師爺快去吧!”


    蘇焲卻不急,夾了塊魚肉放她碗裏,“聖上是微服出宮。”


    “微服出宮也得調兵去保護啊,國師爺調兵悄悄保護就是了,趕緊去吧!”


    可無論錦洛怎麽催他,他就是不急。


    陪她用完了晚膳後,這才站起來,踏出屋去,“備馬。”


    蒼陌趕緊領命而去。


    蘇焲臨走時,又迴頭看了她一眼,“乖乖留在家裏等我迴來,別亂走。”


    “嗯嗯嗯。”錦洛特別乖巧地點頭再點頭。


    可蘇焲一走,她翻身也出了院子,迴去換了身衣衫,提上藥箱就離開國師府。


    皇帝隻帶了一個太監和一個侍衛出宮。


    到達河邊時,也作普通隨從打扮的曹公公雇了艘小船,與皇帝、侍衛三人登上小船,往河中央燈火璀璨、歌樂之聲不斷的畫舫劃去。


    到了畫舫前,太子的侍衛立即詢問可有受邀請帖。


    立在小船船頭的侍衛側身站到一旁,露出身後坐在小船中央的皇帝和護在皇帝身邊的曹公公。


    太子的侍衛起初以為自己看錯了,待確認確實是皇帝後,嚇得忙要跪下去。


    皇帝開口,“我也是來參宴的。”


    侍衛一聽皇帝自稱“我”,再看皇帝的衣著打扮,瞬間明白過來皇帝是不想暴露身份,忙一邊命人去通知太子,一邊輔助皇帝上畫舫來。


    很快太子得知消息,從船艙裏麵迎了出來。


    太子知道父皇是微服出宮,自是不想聲張的,怎奈他匆匆迎出來,還是引起了前來赴宴的一些公子小姐的注意。


    有那麽幾個往外一望,又恰好有那麽一兩個見過皇帝,這一望,不得了,脫口就道:“陛下居然也來了!”


    然後匆匆也迎出去。


    聲音雖被絲竹之聲蓋去,遠處的人聽不到,但坐附近的人卻聽得到,嚇得皆神色一肅,趕緊也跟著站起來,匆匆迎出去。


    剩下的人,不明所以,但看到太子都出去了,也有人跟著迎出去,自是不能落下,皆放下酒杯,往外去。


    黎王的隨從附在黎王耳邊道:“殿下,是大鄴皇帝來了。”


    黎王意外得很。


    但也站起來,跟出去。


    船艙外頓時有些亂。


    便在這時,原本平靜的水麵,驟然無數殺手破水而出。


    這些殺手個個手持利劍,身法高絕,破水而出後,輕巧地踏水躍到畫舫上。


    侍衛趕緊拔出兵器抵擋。


    畫舫內外一片慌亂,曹公公也顧不得皇帝是不是微服出宮了,一把擋到皇帝麵前,急喊:“護駕!護駕!”


    太子也護到皇帝麵前,要護著皇帝往船艙內躲。


    然而畫舫後頭也有無數殺手破水而出,湧入畫舫後,從後頭殺過來。


    就在眾人皆以為殺手是來行刺皇帝的時,那些殺手卻全部朝黎王殺了過去。


    錦洛才到達河邊,就看到河中央的畫舫已經廝殺了起來。


    她翻身就下到停在河邊一條無人的小船上,砍斷繩索,就要往河中央劃去。


    船尾卻猛地一沉。


    錦洛迴身,就見蘇焲不知打哪冒了出來,正立在她船尾。


    “國師爺就不能自己搞條船嗎,兩人一艘劃過去,架都打完了!”錦洛不滿,旁邊明明還有空置的小船。


    “我自己一艘,誰來給我劃船?”蘇焲道。


    錦洛生氣道:“我是要去救人的,不是來遊河的!”


    蘇焲含情脈脈看著她,“我叫你乖乖在家等我迴去,你卻我一出門,就跟著往外跑,跑得比我還快,你又騙我。”


    錦洛無語了,救人十萬火急,他現在居然還有時間來跟她算這個賬!


    她自己往旁邊的小船跳,心想你愛在這裏待就在這裏待,隨你!


    她手起刀落,砍了繩索,就往河中央快速劃去。


    劃到河岸和畫舫的中央時,就見有殺手衝破侍衛的防護,一劍直往黎王胸口刺去……


    黎王此時和皇帝被護著退到了船艙艙門一側的艙壁前,前麵是殺手,後麵是艙壁擋著,根本無路可退。


    錦洛見狀,三根銀針立即就射去……


    然而一陣輕風掠來,錦洛手肘被人撞了一下,“啪啪啪”三根銀針射偏,從殺手頭頂飛了過去,全釘在了船頂上。


    與此同時,被曹公公和侍衛緊緊護在身後的皇帝,突然一把扒拉開曹公公和侍衛,身子一斜,擋到了黎王麵前。


    眾人嚇傻了,曹公公一句“聖上”還沒喊出口,就聽到了利刃捅破皮肉的聲音。


    皇帝被人一劍捅在了左肩上。


    而蘇焲人落在了錦洛的小船上後,足尖輕輕一點,又輕盈快速地往畫舫掠去,一把擒住那個捅穿皇帝肩膀的刺客的脖子。


    兩指一用力,直接捏斷刺客的脖子後,拎著扔進了河裏。


    黎王袖子裏滑出來的匕首,默默收了迴去,一把攙扶住往下倒的皇帝。


    皇帝卻隻是直直地盯著黎王的臉看,仿佛不知道疼般。


    “聖上!”


    “父皇!”


    曹公公急喊,太子飛奔過來。


    卻見皇帝突然用力地一把握住黎王的手臂,問:“止、止容是你的誰?”


    黎王沉默了一下,道:“我母親就叫止容,不過不知與聖上口中的止容,是否是同一位。”


    太子愣住了。


    止容他從母妃和外祖口中聽到過。


    父皇當皇子時,陪父皇走過陰暗歲月的女人,也是父皇放在心上一輩子的女人。


    再想到黎王比自己大一歲的年紀……


    太子握劍的手,猛地收緊。


    黎王不是西涼皇子,竟是父皇的長子,大鄴的大皇子!


    曹公公急喊,“大夫!可有大夫!”


    錦洛聽到聲音,快速躍上畫舫來,提著藥箱,把人一層層撥開,“讓讓!讓讓!我是大夫!”


    太子一見是她,立即橫劍將她攔住。


    蘇焲又將一名刺客捏死扔河裏後,迴頭對皇帝道:“她是臣帶來的,聖上可信任她。”


    “讓她過來。”皇帝虛弱道。


    太子隻得放她過去。


    錦洛快速過去之後,吩咐,“退開,把聖上放下,躺平。”


    她的話沉而有力,曹公公一聽,立即就將皇帝放下。


    黎王看了她一眼,也照做了。


    錦洛蹲下去,邊打開藥箱,邊看了一眼皇帝,“劍上有劇毒。”


    曹公公一聽,擔心死。


    但還沒說什麽,錦洛已經又道:“但放心,毒未入心,能除。”


    說完先拿出一個大盒子,打開之後,雙手往裏一泡,再伸出來時,液體立即凝固成一層薄薄的膜在手上,就像雙手戴了手套。


    而後,拔劍、止血、袪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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