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顧城內。


    奕恆走在長街上,一路走來,並未遇見什麽路人,隻是見到有許多家門口,掛著還未撤銷的喪葬拱門,數量之多,竟有十餘家。


    “奇怪!這城裏是發生了何事?為何會在近期內死了這麽多人,若是正常的老死,不可能一下死這麽多人。”


    奕恆雖然心有疑惑,卻未深究,繼續朝前走去。


    再抬頭,便見到一間四方客棧外,卻是人來人往,進進出出,與之前路過的冷清街道相比,更顯熱鬧。


    奕恆升起幾分好奇,走進四方客棧大門,便隱約從周圍人的言談中得知,這客棧為何如此熱鬧。


    原來是三日前有一位少年公子來到四方客棧,擺下賭桌,若是三日內有人把他喝醉,他便把桌上百金送給對方。


    可一連兩天下來,卻無一人挑戰成功,反而喝醉死數名城中有名的酒鬼,圍觀的群眾一見如此,餘下便都是看起了熱鬧,不敢上前比拚了。


    雖然黃金令人向往,可也要有命花才行。


    而今日便是第三天,據圍觀的群眾推測,這北顧城怕是沒人能喝過那少年公子了。


    奕恆對喝酒毫無興趣,便穿過人群,從一名白衣公子身旁擦肩而過,手中多了一個綢緞錢袋,他獨自坐在一個角落。


    店小二走上前,問道:“客官是住店還是吃飯?”


    奕恆往桌上放一枚銀子,說道:“幫我準備一間上房,餘下的幫我上幾樣招牌菜。”


    店小二接過銀子,瞄一眼樓上,說道:“客官,今日那公子爺喝得高興,說但凡在客棧內吃飯的人,都賞對方一壺酒,您要喝酒嗎?”


    奕恆一愣,想不到那少年竟然如此闊綽,但是他偏偏不愛喝酒,自然是拒絕了。


    他抬頭看向閣樓,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何身份,居然如此豪爽!”


    “小的也不知道對方是何身份,看他的穿著不像是北顧城周邊的人,估計是從更大的城池來的吧!也隻有這樣大城池才會有這般視金錢如糞土,且比一般女子還漂亮的少年公子。”


    “漂亮的少年公子!”奕恆眉頭微皺,卻未多想,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錢袋,調侃道:“或許對方的錢也是順手得來的呢!”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店小二端著五大碟菜走來,有麻婆豆腐……水煮魚片等。


    店小二放下找迴的銀兩,便離去,相比客棧內的喧鬧,他隻是安靜地吃著飯菜。


    待奕恆飽餐一頓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聲,他抬頭望去,竟然看到了此行迴北顧城要找的人——身穿便服的李知縣正從人群中走出。


    奕恆心中暗自思忖:他怎麽會來這裏?


    “那喝酒的公子在何處?”縣丞一把拉住店小二的肩膀,問道。


    店小二雖然不知這縣丞帶著李知縣到此為何,卻也不敢怠慢,便指著閣樓,道:“縣丞大人,那公子就在二樓。”


    縣丞放過店小二,朝李知縣說道:“知縣大人,那公子在閣樓,我們去閣樓吧。”


    李知縣點點頭,從人群中朝閣樓走去,周圍的群眾紛紛好奇地湧上閣樓,想知道這知縣為何大駕光臨,莫非是想找那公子的麻煩又或者知縣大老爺也想跟對方一拚酒力。


    “走,上樓看熱鬧咯!”有人喊道。


    “我倒要瞧瞧這李知縣是為何來這裏?”


    奕恆放下筷子,壓下氈帽,跟在人群後踏上了閣樓。


    閣樓上,圍觀的眾人圍成了一個圈,圈中的一張桌上擺放著兩枚金元寶,每一枚都重達五十兩,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然而,眾人的目光卻都聚焦在另一張桌子上。


    至於那些想趁亂盜取黃金的人,早已被那位公子打出了圈外。


    另一張桌上,桌下都擺滿了各式酒壇,一名喝醉酒的大漢摔下酒壇,倒在地上,揮舞手臂,“五魁首呀,我…我還沒……沒輸。”


    一名背對著大門的白衣公子,大手一揮,“此人已醉,給本公子拖出去。”


    從圍觀的看客中,走出兩名大漢,把那喝醉酒的大漢抬走。


    “還有何人敢上來?”白衣公子轉過身,藐視地看向四周,四周的看客皆不敢與對方的視線觸碰在一起。


    “看來這北顧城不僅沒有能喝酒的人,而且連會劃拳行酒令的人都沒有。”公子揚起潔白的脖頸,肌膚細膩如羊脂玉。


    那嘴唇上刻意修剪的八字胡也隨著他的言語微微擺動,像是得勝的將軍,傲視群雄。


    “我來!”


    一名漲紅臉的老頭,從人群中擠出,大步走到桌前。


    那白衣公子一愣,笑道:“老人家,你若是想喝酒,我送你一壇酒迴家去喝吧。”


    “怎麽,你還瞧不起我這老頭,老頭我喝酒六十六年,從穿開襠褲時就開始喝酒,豈能被你這毛頭小子看不起。”老頭擼起袖子,端起一碗酒,就一口幹。


    卻還隻喝了一口,就被公子奪去了酒碗,“我從不欺負老人,這次算我輸了,黃金百兩你拿去。”


    “笑話!老頭我視金錢如糞土,老頭我要跟你在酒桌上一決雌雄,若是老頭我勝了,這百兩黃金自然歸我,可不要你施舍。”


    公子眉頭微皺,看向四周,“怎麽!這北顧城是沒有年輕人上來了,就讓一個老人上來。”


    “誰說北顧城沒有年輕人了,我來。”


    一名身著書生服飾的年輕人,身姿挺拔卻難掩青澀,他深吸一口氣,撥開層層圍觀的人群,穩步走到桌前,眼神中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朗聲道:“怎麽喝?劃拳還是直接喝!”


    白衣公子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隨意地擺了擺手,語氣中滿是不屑與傲慢:“哦!你想怎麽喝,我都隨你。”在他眼中,眼前的書生不過是不自量力的挑釁者。


    書生沒有被公子的態度影響,斬釘截鐵地說道:“那就直接喝,你一碗,我一碗,誰先倒下,誰就算輸了。”


    說罷,他伸手取過桌上的酒碗,動作幹脆利落,一旁的酒保迅速將兩碗酒斟滿,濃鬱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書生率先端起酒碗,手臂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他一仰頭,喉結上下滾動,一碗烈酒如湍急的溪流般灌入腹中。


    喝完後,他將酒碗重重地拍在桌上,用手背抹了抹嘴,眼神堅定地看向公子。


    公子神色自若,嘴角噙著笑,慢悠悠地端起酒碗,動作優雅,仿佛在進行一場與喝酒無關的儀式。


    他輕啟薄唇,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隨後輕輕放下酒碗,碗與桌麵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好似在宣告他的勝券在握。


    幾輪過後,書生的臉頰已泛起如晚霞般的酡紅,眼神開始迷離,身體也微微搖晃,但他仍強撐著,伸手去拿酒碗,隻是手臂伸出時,在空中晃蕩了幾下才勉強握住碗沿。


    反觀公子,除了白皙的臉上添了些許紅暈,氣息依舊平穩,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書生,再次端起酒碗,輕鬆飲盡。


    又一碗酒下肚,書生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撲通”一聲癱倒在地,眼神中滿是不甘。


    “哎呀!又輸了。”


    “那白衣公子怕是妖孽吧!這三日來,在眾人輪番比拚之下,對方喝了那麽多酒不僅人沒事,連臉色也隻是有幾分紅潤。”


    “我看是沒人能喝贏對方了。”


    周圍的人群議論紛紛,雖然痛恨那公子傲慢,卻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的酒量海涵。


    公子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書生,冷冷一笑,“把此人,給公子我抬走。”


    兩名大漢再次上前,把醉酒的書生抬了下去。


    “李知縣,駕到。”


    一道吆喝聲從圍觀的看客外響起,看客迴頭見李知縣到來,皆讓開了一個通道。


    公子抬頭看向李知縣,“這位知縣大人,你也是要找在下喝酒嗎?”


    李知縣站在桌前,讓縣丞把一旁叫囂要比拚喝酒的老者拉到一邊,他看了那兩枚金元寶一眼,發現竟然紋有官印,暗道:麵前的公子怕不是修仙者,也隻怕身份高貴,或許是某位當朝大人的子孫,來此北顧城遊玩。


    當下說道:“本官今日來找公子不是為喝酒一事,而是另有要事,請公子幫忙。”


    “找我幫忙?幫什麽忙!”公子放下酒碗,驚訝道。


    “此地人員混雜,不方便在這裏說。”


    “既然不方便說,那就不說,但凡找我幫忙的人,先喝贏我再說。”公子把長凳一舞,人躺在凳子上,端起一碗酒,酒水從碗中傾瀉而下,如高山流水般,流入嘴中。


    “好酒!”


    李知縣麵露難色,看向縣丞,“你可有辦法?”


    縣丞小聲試探道:“要不大人跟對方喝酒,萬一喝贏了對方呢。”


    哼!


    李知縣冷哼一聲,後者縮緊脖子。


    李知縣不悅道:“我身為北顧城的知縣,豈能在此地與人拚酒,即便贏了也不光彩,相反若是輸了,怕是要遭萬人恥笑。”


    又道:“你剛剛沒看見那被抬下去的書生,莫非你也想讓本官被抬下去。”


    縣丞臉色慘白,搖頭道,“屬下不敢。”


    一碗酒喝完,公子隨手扔掉酒碗,站起身,“看來是我高看了這北顧城,竟連有膽量上前喝酒的人都沒有。”


    看客們激憤不已,卻無一人願上前,要知道喝酒容易,但若是連喝一碗都不行,那上去不就是自取其辱嗎!


    此刻,北顧城丟臉的人已經夠多了,也不必再多一人。


    “讓讓……讓一下。”


    奕恆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抬頭便看見了那白衣公子,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來是你這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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