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到這有動靜,沒想到是阿狗。”被張狗稱作張麻子的男人露出一抹古怪笑容,眼神既兇狠又貪婪。


    “你怎麽下山了?”張狗頗為緊張地問。


    “這不是快冬天麽,山上糧食不足,所以特意下來看看。”張麻子打量著剛采完藥的張狗和張響,說著說著雙方的距離隻剩下五米。


    “今年村子裏的收成也不好。”張狗連忙道。


    “看的出來,不然以你自私的性格,怎麽會帶著一個小兔崽子在身邊呢。”張麻子揶揄道。


    “張麻子?上山?”張響終於反應過來。


    眼前這人居然是幾年前為避稅而上山當匪的村民之一。


    因為滿臉麻子,所以從小被村子裏的人一直叫張麻子。


    本來不是這名字,可久而久之,大家也忘記他原本的名字。


    明明對方一直都在山上待著,怎麽冷不丁居然下山。


    “麻子,不,麻子哥,今年的收成真的不行,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勒緊褲腰帶,甚至還湊不齊稅錢。”張狗有心想跑,但看著對方那吃人一樣的眼神,愣是不敢有任何動作。


    “嗤。”張麻子聞言譏笑道:“老子當年就跟你們說過,朝廷不給咱活路,那就沒必要守規矩,你看我在山上多瀟灑,而且還學到一門本事嘞。”


    “本……本事?”張狗更緊張了,聲音都有些發顫。


    他可是聽說過,山上的那些土匪個頂個的有本事。


    尤其大當家,更是朝廷通緝的重犯,手底下有十幾條人命。


    張麻子扭扭脖子,發出一連串“哢哢”的聲響,隨後一咧嘴,露出滿口的黃牙:“話說迴來,你們這次的收獲看上去還不錯,兩個簍子都裝滿,嘖嘖嘖。”


    “這些藥材是我們用來湊稅銀的,麻子哥您應該看不上吧?”張狗聞言心裏咯噔一下,臉色微變。


    張麻子並未言語,而是走到跟前,伸手在兩個簍子裏撥弄幾下,似乎是也能認出些藥草,完後不屑地撇撇嘴:“我說阿狗,以你挖墳掘墓的本事,如果當時跟我上山,早特麽發達。”


    張狗搖搖頭:“我跟你不一樣。”


    張麻子愣一下,隨後意味深長地說:“對,咱們確實不一樣,畢竟我無父無母,而你家庭美滿。聽說不但娶媳婦,還生下個大胖小子,現在多大歲數?”


    “三歲。”張狗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頓時笑了下。


    “到開蒙的年齡。”張麻子點點頭。


    “是的,我打算明年湊點束修,讓孩子進學堂。”張狗認真道。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吃沒文化的虧。


    正因如此,早年才會做一些偷雞摸狗,見不得光的勾當。


    因此,眼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可不能重走自己的老路。


    無論如何也得送入學堂,未來說不定能走上仕途。


    “好,非常好,我也十分讚同。”張麻子眨眨眼。


    “那,咱們就此別過?”張狗忍不住後退一步。


    “走什麽?”張麻子卻一把勾搭上他的肩膀,根本不打算放過。


    “麻子哥,我現在就是個采藥人,而且也沒糧食。”張狗嚇一大跳,但又不敢掙紮。


    張響看在眼裏,也是緊張的很。


    誰都想不到居然從草叢裏走出來個山匪。


    而且,這人也是一名武者。


    就是不知道張麻子和吳二桂孰強孰弱?


    “阿狗,我的好兄弟,你就放一萬個心,咱就算再怎麽缺糧食,也不可能盯上村子,對吧。”張麻子咧咧嘴。


    “啊?”張狗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們盯上林員外?”張響忍不住道。


    “小兔崽子還挺聰明。”張麻子略顯意外的瞅一眼。


    “沒住在縣城的地主就隻有林員外。”張響分析道。


    大概年初的時候,林員外就買下張家村外麵的一處空地,在那裏大興土木,建出一座讓無數村民豔羨的豪宅。


    自此以後,周圍村子尤其張家村的良田就被盯上,想盡各種方法不斷收走。


    如今,不隻是張家村,好幾個村子的良田,其中一大半都不屬於村民自己,而是林員外的。


    可住在外麵有好處也有弊端。


    弊端就是容易鑽空子。


    在縣城,因為有城牆、衙門、江湖人士等一起維護治安,相對來說是比較安全。


    在外麵,哪怕再怎麽大興土木,豪宅就算擴建的再大,可終究比不上縣城。


    “對,你分析的很對。”張麻子露出讚賞的眼神,隨後獰笑道:“林員外那個老不死的,不但坐擁千畝良田,而且還有很多糧倉,隻要能搶下來,我們吃好幾年都沒問題。”


    “狗叔,咱們危險。”張響沉聲道。


    “啊?”張狗愕然。


    “現在我們都知道這個消息,一旦林員外做出反應,就算不是咱倆走漏的,有人信嗎?”張響沉聲道。


    下次出門一定要看黃曆。


    要麽碰到下毒。


    要麽碰到山匪。


    真是出門不利!


    “張麻子,你要毀我?”張狗頓時急眼。


    “哈哈哈哈!”張麻子無視對方,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之所以藏匿在黑森林中,就是在蹲守采藥人。


    沒想到這次居然有意外收獲。


    不但碰上曾經的夥伴,甚至還有這麽聰明的小鬼。


    “麻子叔,我勸你小點聲。”張響低聲道。


    “怎麽?”張麻子挑挑眉。


    “黑森林深處有兇獸出沒,您可別給招來。”張響善意提醒。


    “兇獸?”張麻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張麻子,老子警告你,別把我逼急,不然咱們一起死。”張狗可不想被拖下水,因此很是憤怒的高聲喝道。


    張麻子聞言眼神瞬間陰冷,可想想卻沒發怒,而是拍拍張狗的胸膛:“好兄弟別生氣,我之所以找你,並非這個原因。”


    “哦?”張狗卻不信,滿臉狐疑。


    張麻子撓撓頭皮,有些無奈地說:“最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對勁,因此就想進縣城看看郎中。可你也知道,咱畢竟被通緝,想要進入縣城隻能混入你們采藥人的隊伍。”


    縣城中的勢力和衙門有不成文規定,或者說潛規則。


    一般是不會細心查看的。


    關係好的時候,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便放行。


    因此,張麻子為身體著想,打算賭一把。


    “什麽?”張狗大吃一驚:“你膽子也太大了吧!”


    一個被通緝的山匪,居然膽敢混入縣城。


    若真讓這家夥進入其中,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總感覺沒說的這麽簡單。


    “麻子叔,你是不是總感覺乏力,而且體內潮熱,有時候還感覺記憶力不好?”張響試探地問。


    “咦?”張麻子驚咦一聲:“小兔崽子你怎麽知道?”


    “我略懂一點。”張響咧嘴一笑。


    其實,任何上年紀的人都有這些情況。


    尤其身體虛的人,症狀更加明顯。


    更何況,張麻子腦袋上麵明晃晃擺著【精血虧損.嚴重】的詞條。


    “小響還懂這個?”張狗心中訝然。


    “你快說說,我這是什麽情況?”張麻子忙不迭追問。


    “山上就沒人懂嗎?”張響卻反問。


    “我問過大當家,他說這是練習瘋牛拳的正常表現。事實上,其他練習這門拳法的人幾乎都是這種情況,甚至有的比我還要嚴重。”張麻子如實說道。


    張響聞言心中了然。


    看來,任何練習【瘋牛拳】的人都會造成精血虧損。


    大當家肯定了解,懂裏麵的貓膩,卻不肯說出真相。


    很顯然,若是讓手底下的人知道,肯定人人自危。


    “小子,我這到底怎麽迴事?”張麻子鬆開張狗的肩膀,轉而一把抓住張響的手臂,大有不說就不鬆開的架勢。


    “您湊近點,讓我好好檢查檢查。”張響感受著對方沉重的力道,臉色微變,可還是努力冷靜下來。


    “好,諒你也耍不出什麽花招來。”張麻子還是比較自信的。


    在山上,同齡人中他的瘋牛拳進度最快。


    才幾年時間就已經達到和別人同樣的境界。


    力不說千斤。


    幾百斤還是有的。


    區區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兔崽子,一隻手就能捏死。


    “臉紅、口臭、牙齒鬆動……再近點。”張響顯得十分專業。


    “難道小響真懂醫術?”張狗越看越震驚。


    張麻子一點點湊近,整張臉幾乎都已經到了張響的麵前,任由這個年輕人在自己的臉上摸來摸去。


    漸漸的,兩隻手來到眼睛位置。


    “小子,你手有點冰。”張麻子感受著對方雙手的冰涼,心中湧起古怪的感覺,忍不住問道:“還要檢查多久?”


    “馬上!”張響說完眼神一冷。


    噗嗤!


    同一時間,雙手尖銳的指甲向著對方眼睛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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