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外人群騷動,百姓們到處張望,想看看這狗官是在向誰求助。


    人群後方,趙捕頭見男子麵露猶疑之色,便低聲說:“大人,難道您是怕了那個西屯關將軍?”


    男人不屑道:“就算是京都王城中的大臣,本官也不放在眼中,本官豈會怕一個區區邊關將領?笑話!”


    趙捕頭又問:“是不是因為人帶著數十個強兵,令您有所顧忌?您放心,本縣近兩百名捕快都即將趕迴,萬一那小小邊關將軍對您放肆,我們也能保護您。”


    男人笑了,“你們這些草包捕快,哪會是邊關將士的對手?兩百個都不夠看的。”


    說罷他從懷裏掏出個信物,交給貼身隨從,並低聲交代了幾句。


    隨從迅速離開。


    男人一甩衣袖,背著雙手,昂頭挺胸道:“趙捕頭,給本官開路。”


    趙捕頭大喜,立即扯開喉嚨高聲唿喊:“尤大人到!”


    其餘捕快隨即將前邊的百姓嗬斥開,邊推搡邊嚷嚷,“讓開讓開!尤大人在此,識相的別擋路!”


    有些百姓大驚,慌忙後退,讓出了一條路之後還紛紛跪在了地上。


    還有一小部分不明就裏,但看別人都跪了下去,也不敢再站著。


    人群中,有人小心翼翼問身邊的人,“這個尤大人是誰啊?看起來還挺年輕,難道比縣令官還大?”


    隨即就有人說:“咱大玄共有五個郡,我們河灣縣隸屬於其中的隴原郡,而這位尤大人正是隴原郡的郡守!郡守可以說是除了京都大官之外,權力最大的地方官員了!”


    “嘶……段將軍跟他比起來,如何?”


    “差遠了,畢竟就連整個西屯關地區,名義上都附屬於隴原郡,按照咱們大玄的規矩,那位段將軍僅為西屯關統帥,論級別,大概相當於一方縣令,若見了當地郡守,還得聽人號令呢!”


    “……”


    公堂之中,段武微微變了臉色。


    他雖然沒見過尤大人,但也是知道這人身份的。


    沒想到用河灣縣令釣出來這麽大一條魚。


    他悄悄看了一眼蕭啟棣。


    隻見蕭啟棣雖麵不改色,眼神古井無波,但放在扶手上的一隻手已經青筋凸起。


    想想也是,整個大玄總共才劃分為五個郡,可見郡守職位之高權勢之大,結果這麽一個位高權重的地方大員,竟然給河灣縣的狗官當靠山。


    君上此刻內心恐怕已是怒火翻湧。


    “大人……大人啊!”河灣縣令哭嚎道,“您可算出麵了!下官差點就沒命了啊!”


    尤大人背著手踱步走到公堂大門前,瞥了河灣縣令一眼,然後對押著他的將士命令道:“還不快把縣令放開?!”


    兩名將士不為所動。


    趙捕頭厲聲嗬斥:“大膽!連郡守大人的話都不聽了?!”


    尤大人抬眼看向公堂之內,直勾勾盯著段武,冷笑道:“什麽時候連一個給咱大玄看門的土狗也敢坐在縣衙裏審案子了?本官倒是開眼界了啊。”


    公堂門外聚集的百姓看到這種情況,一個個心涼了大半截。


    完了。


    這郡守原來也不是個好東西。


    有他親自出麵保住縣令,段將軍恐怕想要為民除害都不行了。


    段武一臉從容,起身走出審案桌,上前幾步抱拳道:“末將段武,參見郡守大人。”


    “嗬嗬,”尤大人麵帶鄙夷之色,“段將軍,別以為前不久朝堂下了告示,說你鎮守西屯關有功,把你提為了邊關將軍,你就真把自己當迴事了。”


    “末將不敢自大,”段武麵帶微笑,對將士說道,“把縣令先放開。”


    兩個將士直接撒手。


    撲通一聲,河灣縣令摔了個狗啃泥,嘴巴撞在了門檻上,直接崩斷了幾顆牙。


    趙捕頭急忙攙扶,旁邊幾個捕快見河灣縣令還光著屁股,便手忙腳亂想給他提起來,結果又碰到了他剛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傷口。


    “啊!”河灣縣令渾身一顫,“輕……輕點!”


    “大人,您……您忍一忍,”趙捕頭低聲道,“不把褲子穿上,實在有損您的儀態。”


    河灣縣令嘴巴疼屁股更疼,但也隻能硬生生忍住,好不容易終於在捕快們的幫助下穿上了褲子。


    尤大人看著他狼狽至極的慘狀,皺眉搖了搖頭,“唉,趕緊下去醫治吧。”


    “是大人,多謝……多謝大人。”河灣縣令滿眼感激。


    “案子還沒審完,怎麽可以走?”段武突然開口。


    話音落下,幾個將士直接擋在了公堂門前。


    尤大人板著臉訓斥道:“段武!你是要跟本官作對嗎?信不信本官撤了你的將軍職位!”


    不等段武說話,蕭啟棣幽幽開口了,“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段將軍雖隻是個小地方的邊關將領,但起碼也是當今君上親自下旨任命的,不是你隴原郡的郡兵,你有何資格撤他的職?”


    尤大人轉頭看過去,眯起眼睛打量道,“你小子是什麽人。”


    此刻離得近了,他隻覺得先前那種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隻是不管怎麽迴想,腦袋裏始終找不到確切的信息。


    河灣縣令強忍著疼痛不適,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這小子叫肅木,是外地來的流民,下官家中庫房失竊極有可能與他有關……更重要的是,給您辦事的那些人,就是被他給……”


    “原來是這小子幹的好事……”尤大人的眼神瞬間變得陰狠。


    這時,蕭啟棣無意中看見到了尤大人腰間玉佩上掛著的小小頭繩,一瞬間瞳孔緊縮。


    他認得那個東西。


    昨天中午左右,寧錦璃見秀梅家連一點像樣的食物都沒有,就開啟時空通道迴到現代,給秀梅家帶來了點東西,還順便買了個用來紮頭發的小玩意兒送給了安安。


    那是寧錦璃所處的現代世界才有的物件,寧錦璃說那是橡皮筋做的,上邊看著像極品水晶的粉紅色漂亮小珠子也是人工製成。


    這種小玩意兒,在這個時代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蕭啟棣不僅在一瞬間認了出來,還可以直接確定,這個尤大人一定跟安安接觸過!


    那麽十有八九……安安是被人販子送給了他!


    難怪人販子們守口如瓶,就算受盡酷刑連命都可以不要,也沒有交代半點線索。


    這便說得通了!


    蕭啟棣大腦飛速運轉,強壓內心殺意,起身拱手道:“尤大人,我乃是段將軍身邊一個小小幕僚,如有得罪,還請多多包涵。我想今日之事或許有些誤會,可否讓我跟段將軍商議商議?”


    尤大人本想直接找個理由把他給宰了,但是看他態度一下子這麽好,便也想看看他要搞什麽名堂。


    於是露出個傲慢的笑容,擺了擺手,“行,你們去商量,本官給你們半炷香的時間,若不能給本官一個滿意的交代,你今天別想活著走出這道門。”


    段武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配合蕭啟棣,一塊兒去了公堂後門。


    蕭啟棣迅速將自己的發現和推斷告訴了段武。


    段武眼珠子一瞪,“那還等什麽?我直接幫您亮明身份,那狗屁郡守還不嚇破膽,老老實實交代一切把安安也交出來?”


    “不行,”蕭啟棣搖頭,“人販子把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特地交給他,這背後必定有某種見不得光的重要原因,萬一他死不承認,甚至破罐子破摔,我們就永遠找不到安安了。”


    段武著急道:“那怎麽辦?”


    “我有辦法。”蕭啟棣把接下來的策略向段武細說了一下。


    段武聽完,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張黝黑糙臉都憋成了紫紅色,“不行不行,讓我幹這種事……太難受了!還不如殺了我。”


    蕭啟棣眼眸冷沉,“想想河灣縣百姓,想想現在處於危險中的安安。”


    “我……”段武哭喪著臉,“可我真不會啊,要是裝得不像怎麽辦?”


    “不會也得硬裝,”蕭啟棣雙手按在他肩膀上,“隻是讓你假裝一下而已,又不是真讓你變成那樣。”


    段武深唿吸幾口氣,“是,我……我盡力而為。”


    兩人商議好了之後,重新迴到了公堂。


    “怎麽樣?想好了如何給本大人交代了嗎?”尤大人淡淡問道。


    段武臉頰抽搐幾下,強忍著內心的極度不適,逼著自己擠出了一副諂媚笑容,“尤大人,請上座。”


    說著他還低頭彎腰,親自把尤大人攙扶著坐到了審案桌的椅子上。


    這一幕,讓公堂門外聚集的百姓們徹底心涼了。


    “唉……”


    “本來還以為老天爺開眼,派了個剛正不阿的將軍來解救咱們,結果……”


    “沒辦法啊,誰讓那是郡守呢,官官相護,咱們老百姓無能為力啊。”


    “……”


    歎氣聲,議論聲,一陣陣飄進了公堂裏。


    尤大人麵露不屑置若罔聞。


    對於螻蟻的想法和言論,他從來都不會當迴事。


    段武心裏很難受,攥著拳頭用指尖狠狠掐了幾下掌心,才讓自己保持冷靜,接著狠下心來,大聲嚷嚷道:“爾等草民,趕緊滾出衙門!誰再敢胡說八道,本將軍都把你們抓起來!”


    一眾百姓麵如死灰,雖然都閉上了嘴,但那無聲的絕望和憤怒都爬滿了臉龐。


    就連蕭啟棣也偏過頭,不忍看到他們的表情。


    “還不滾?”段武吼道,“眾將士聽令!把他們轟出去!”


    在場的將士們一臉錯愕,難以置信地看了段武和蕭啟棣一眼。


    不過他們馬上反應過來,按照君上和自家將軍的品性,絕對不會這般對待老百姓,所以必定是另有隱情。


    於是二話不說也默契配合執行命令,一個個裝出兇神惡煞的模樣,開始驅趕百姓。


    眾百姓如潮水般驚恐退散。


    “段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尤大人慢悠悠問道。


    段武雙膝跪地,向趴在一旁長凳上的河灣縣令陪著笑道歉,“縣令大人,真的對不住啊,讓你受罪了。”


    河灣縣令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家夥剛剛還那麽硬氣非要把他給處決了,怎麽現在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他沒有吱聲,默默看向尤大人。


    段武繼續對尤大人說:“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末將也不好再隱瞞了,其實……末將真沒想到會大水衝了龍王廟。”


    尤大人露出個感興趣的神色,“你似乎話裏有話啊,從實招來。”


    “這個麽……”段武看了一眼還在公堂內的捕快們。


    尤大人一擺手,“都退下。”


    等到捕快們消失,尤大人便追問:“現在可以說了?”


    段武故意露出個尷尬為難的神色,“末將若是說了,還請縣令和郡守大人,不要生氣。”


    尤大人已經在無形中被吊足了胃口,催促道,“快說快說,你可沒資格跟本大人討價還價!”


    “是是是,”段武連連點頭,“其實……末將是想弄點銀兩,聽聞河灣縣令富得流油,便想了個損招,讓末將的幕僚來到這河灣縣,看看能否有機可乘狠狠宰縣令一筆……”


    河灣縣令怒道:“你還是人嗎?!”


    段武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道:“你難道不清楚西屯關有多窮?本將軍手裏頭實在太緊,想弄些銀子花有錯嗎?”


    “你……”河灣縣令一時語塞,氣得老臉直顫,連傷口都扯得一陣陣劇痛起來。


    “哈哈哈哈!”尤大人笑出了聲,“段將軍,本官發現,你也是個性情中人啊,甚至有趣。那你告訴本官,既然你隻是圖銀兩,為何弄到了這個地步?甚至還打算處決河灣縣令,滅他全家?”


    段武訕笑道:“肅木在尋找機會的時候,不僅發現河灣縣令私設稅銀項目,欺上瞞下壓榨百姓中飽私囊,更是無意中還發現人販子團夥,接著又發現人販子團夥跟縣令似有不清不楚的關聯。於是末將跟他一合計,決定用這些事情作為理由,給縣令來個一鍋端,這樣既能順理成章,不惹眾百姓懷疑,又能抄了他的家。”


    “你他娘的……畜生啊你!”河灣縣令忍不住破口大罵。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實在有趣!”尤大人笑得前俯後仰,“段將軍,你可真是個人才啊,本官倒是越發欣賞你了。”


    看到尤大人這般態度,河灣縣令就算氣得快瘋了,也隻能忍著,“等等!段將軍,我問你,我家庫房被偷空了,到底是不是你的人幹的?”


    段武偷偷瞄了蕭啟棣一眼。


    蕭啟棣上前,拱手道:“是我幹的。”


    河灣縣令整張臉都在發顫,眼睛裏像是要噴火,咬著後槽牙質問道:


    “那不對啊!既然你們已經把我的家底都掏空了,哪還用得著要了我全家人的命再抄家?你們是不是還有別的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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