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名字嗎,你的母親叫什麽,誰送你去四顧門的?”


    李相夷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藍嫣推了推便宜爹,再次張嘴說道:“我要噓噓,”


    李相夷不知道小孩子說什麽就是個急得,沒有立刻做出應對。


    “你先迴答我的問題,就帶你去噓噓。”


    迴答他的是一陣小孩子抽抽噎噎地哭聲,緊接著他的衣服傳來熱乎乎的觸感。


    李相夷:!!!


    她竟然真的...!


    漆木山、芩婆聽到動靜趕過來時,就見到李相夷正雙手舉著藍嫣,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身上那一片痕跡。


    芩婆上前接過藍嫣,笑著說道:“相夷,快去換身衣服吧。我也給這孩子收拾收拾。”


    芩婆這邊沒有小孩子的衣服,隻好找出李相夷小時候穿過的幾件衣服,動手改了改。


    藍嫣除了一開始抽噎了幾聲,換下幹爽的衣服後就乖乖巧巧地坐在芩婆懷裏,隻是偶爾打量幾眼周圍的環境。


    李相夷收拾好之後,就見芩婆正溫聲細語地問著那孩子:“孩子你叫什麽,你娘呢?”


    藍嫣眨巴著眼睛,又摳了摳手心,“藍嫣...沒有娘。”


    李相夷聞言一愣,接著問:“那你還記得是誰送你去四顧門的嗎?”


    藍嫣歪歪頭,頭上的兩根紅色發帶也隨之晃動,“係統。”


    李相夷:“戲統?”


    漆木山、芩婆:“戲統?”


    三人對這個叫‘戲統’的人一無所知,這人的目的又是什麽,


    可孩子的容貌和血緣又做不得假...


    用過晚飯後,李相夷原本打算把孩子暫時留在雲隱山,可藍嫣見李相夷要丟下她就哭,最後他隻好怎麽來又怎麽迴去。


    走前芩婆拉著李相夷詢問他:“相夷,你可想過如何跟喬姑娘解釋孩子的來曆,還有你們身邊的那些人。”


    李相夷遲疑了一瞬,笑道:“放心吧,師娘。阿娩定然會信我的,我李相夷是什麽人他們還不清楚嘛。弟子走了,您二老迴吧。”


    漆木山和芩婆聞言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對方的擔憂。


    漆木山看著李相夷騎馬離去的背影,說道:“人心難測,總覺得這小子怕是要受打擊了。”


    “這臭小子,吃點苦也好,一直順風順水也不是什麽好事,能看清人心也是一種曆練。”


    老兩口想著李相夷現在也還是個未及冠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那小丫頭。


    最後還是漆木山表示,李相夷本就聰慧定然會處理好的,實在不行不是還有他們倆呢。


    李相夷騎在馬上看著披風裏的小丫頭,心中隻覺得荒誕。


    可當看到小家夥那懵懂又幹淨的眼睛時,那股子鬱氣又散了個七七八八。


    罷了,不論你是個精怪也好,還是有著相同血脈的族親也好,他能有個至親在世也是好的。


    對了,迴去也該看看阿娩給他的那封信都寫了什麽。


    “走吧,閨女。”


    【叮!恭喜宿主成功融入本世界,‘血脈同源’羈絆正式雙向啟動】


    藍嫣捂著耳朵,她似乎很討厭這個聲音。


    父女兩人迴到四顧門時已經是夜半時分。


    李相夷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現在這個模樣,腳下運起婆娑步直奔自己的臥房。


    他看著懷裏睡得噴香的小孩,快步走到床前把這軟乎乎的一團放下,瞬間整個人都鬆快下來。


    他伸手戳了戳小孩的臉,又將小孩微微側壓著的臉擺正。


    “你還真的是會長,還真不能讓你落在別人手裏。”


    他側躺在小孩的身邊,入睡前又給小孩掖了掖被角,


    嗯,雖說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但還是希望明日一早醒來後,這都是一場夢。


    李相夷每日破曉時分會起床練功,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中揮舞著少師劍,今早體內流轉的真氣內力似是更為寬廣幾分,揚州慢也有了些變化。


    難道是他的功力又精進了?


    打完一套相夷太劍,他收起少師,邁步往房間去。


    想起昨日說要看阿娩的信,他找出信箋打開。


    相夷親啟:


    阿娩得君愛護,相伴相隨幾載,永刻於心。


    知君胸懷廣大,令阿娩敬仰、驕傲,又令阿娩惶恐。


    君愛江湖喧囂,愛武林至高。


    阿娩隻能緊緊跟隨君身後,疲憊不堪。君終如日光之芒,何其耀眼奪目。然,誰人又可一直仰視日光。


    阿娩心倦,敬君,卻無法再伴君同行,無法再愛君如故。以此信與君訣別,永祝君,身常健,歲無憂,還卻平生所願。


    阿娩留。


    李相夷憑窗而立,“阿娩,對不起,我竟讓你心傷疲倦至此。”


    十四歲那年是阿娩下跪求血域劍魔推遲一年和他比武,隻因當時的他劍術還未大乘。


    十五歲那年,他打敗劍魔成了天下第一,那時他的身邊站著阿娩;


    阿娩擔憂他,會為他去寺廟求一串佛珠,哪怕阿娩自己有喘疾在身,聞不得寺裏的香灰。想到這些李相夷抬手撫摸著手腕的佛珠。


    ......


    細想想,他還真是不解風情,竟然連阿娩的情緒都沒有覺察到。


    他不會抹殺阿娩的自由意誌,但他也是真的愛慕阿娩,捫心自問,他不放心把她交給一個未知某某某。


    他還想再挽迴一下,給彼此一個機會。


    這時,他耳廓微動,聽到臥房內傳出一陣聲響。


    他擦掉臉上的淚水,打開臥房的門一看,小孩已經赤腳站在床邊了。


    小孩見他從外邊迴來,直接噠噠噠地跑到他腿邊。兩個小包包頭經過了一晚上已經變形散開,細軟又亂糟糟的頭發在小腦袋瓜上支楞著。


    昨晚師娘給換上的那件衣服也是歪七扭八的掛在小孩身上。


    李相夷沉默著扶了扶額頭。


    “你...叫藍嫣對吧。”


    藍嫣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那一頭炸轟轟的頭發也跟著晃了晃。


    李相夷看見原本昨天還挺幹淨可愛的孩子,現在變成了這副亂糟糟的樣子,實在是頭大。


    藍嫣見便宜爹一直杵在這裏沒有動作,她拽著她爹的衣擺:“我餓了,爹爹。”


    小孩這一聲爹,讓李相夷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他其實今日晨起時就已接受這個事實,就是還不太適應。


    藍嫣看不懂她爹那複雜的眼神,也感知不到她爹心底那些情緒,她隻知道她餓了。


    李相夷看著藍嫣眼巴巴的樣子,親自跑出去打了一盆水,給藍嫣擦了擦臉,湊合著紮了個算不得好看的低馬尾,抱著藍嫣大步往食堂走去。


    食堂裏這會兒坐著不少人。


    四顧門中的四虎銀槍,佛彼白石,以及門中的十七朵金花大部分也都在場。


    看著李相夷抱著個孩子,一個個都表情各異。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找了一個空桌把小孩放在椅子上,跑到廚子那裏端來了兩碗粥和幾個包子。


    藍嫣的身高坐在椅子上夠不到桌上吃食,她也不求人,直接站起來用勺子舀著吃。


    劉如京這會兒已經吃好了,在李相夷父女的桌子前找個空位置,熱切地看著藍嫣吃東西,“門主,她這麽小就可以自己吃東西了。”


    李相夷淡淡的‘嗯’了一聲,好似眼中隻有麵前的早飯。


    藍嫣見李相夷連著吃了兩個包子,她覺得那個肯定很好吃,她伸手想拿一個包子,可胳膊實在是太短,怎麽都夠不到。


    還是劉如京看不下去,用筷子給她夾了一個。


    一個兩歲的孩子抱著包子一頓啃,穿著半舊不新的衣服,頭頂上還豎著幾根小呆毛。


    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她好玩兒。


    食堂裏的人吃飽後陸陸續續都聚了過來,


    “她好小啊。”


    “這誰給她紮得頭發,怎麽亂糟糟的。”


    “門主,這是你的女兒嗎。”


    李相夷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孩子的身份,但既然認了那就是他女兒,“嗯。”


    你一言我一語,悄無聲息的把父女兩人包圍了。


    後來,


    李相夷隻是去放個碗筷的功夫,隻聽到身後一聲“爹爹”他那麽大一個女兒就不見了。


    還是佛彼白石中的紀漢佛告訴他,孩子是被石水他們那群姑娘帶走了,說是看不下去孩子被照顧成這樣。


    李相夷本以為藍嫣離開他會像昨晚一樣哭鬧的,結果人家直到中午飯點才迴來。


    藍嫣這邊被一群香香的漂亮姐姐包圍著,這個摸一下,那個親一口,還給她洗香香了,好不快樂。


    她再次迴到她爹身邊時,低馬尾已經變成了好看的包包頭,紮頭發的紅色發帶上還多了不少珍珠寶石。


    李相夷上午曾向門中的嬸子們取過經,藍嫣身上的衣服算不得合身,他決定帶著藍嫣下山去購置些東西。


    四顧門山腳下是一座名為青木鎮的繁華小鎮。


    父女二人先去了成衣鋪子,買了不少孩子的衣服鞋子,又按照老板娘的推薦買了不少孩子用的日用品。


    臨走的時候,李相夷身上掛滿了包袱。


    邊走邊逛,


    路過兩個相鄰的攤位時,父女二人各自看到了心儀的東西。


    李相夷看的是芝麻糖,而他的女兒看的則是籠子裏的蛤蟆和蛇卵。


    “我要這個。”


    “我想要這個。”


    父女二人異口同聲,分別指向了不同的東西。


    ( 李相夷其實也有為喬婉娩做些事情,他會在隨身佩戴的香囊裏放著治喘疾的藥草;他為了博阿娩一笑,曾在劍柄上係了長達丈許的紅綢,在揚州‘江山笑’青樓屋頂上練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劍。四顧門建立後因為總是因為門中事務沒有多少時間陪伴阿娩,他偷偷在四顧門挖了一條地道可以直通阿娩的院中,隻為了能在一天結束前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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