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寧低垂著腦袋,眸內翻湧著黑雲般的戾氣,低眉盯著自己屈起又張開的手指,唿吸顫動。


    聲音卻極輕:


    “無論是宮時鳶,還是虞念念,都是我要守護的人……”


    “您傷了一個宮時鳶不夠,還想對虞念念動手?”


    下一刻,江萍漆黑深邃的眸內浮現幾抹戾氣:


    “我什麽時候要對虞家小姐動手?!”


    的確,江萍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要對虞念念下死手。


    葉瑾寧唇角咧開一絲冰冷的微笑:


    “遲早的事!”


    “您當初是怎麽殺了宮時鳶,現在就想殺了虞念念!”


    從始至終,男人隻是眸光清冷的直視著葉瑾寧。


    他臨危不亂的模樣,就好似葉瑾寧成了不講理的瘋子!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葉瑾寧也漸漸的冷靜下來,不知何時,眸內竟浮現幾抹晶瑩,幾滴淚珠從眼尾滑落。


    冷暴力是吧?


    火象最討厭冷暴力了。


    “說夠了嗎?!”


    男人低啞暗沉的嗓音響起,這個聲音,這個眼神……


    是葉瑾寧夢中無法忘懷的眼神。


    “沒有!”


    一想起宮時鳶,葉瑾寧就無法冷靜!


    “是非不明,不擇手段又怎麽了?”


    “如果沒有一個好的結局,誰又願意了解整個過程?!”


    葉瑾寧苦笑著,她的神情驟然出現一絲裂痕,又很快被掩藏在乖戾之後。


    她的睫毛濕漉漉的,呆呆地看著自己曾經崇拜過的男人:


    “我是慕強,想要我聽話,隻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比我強!”


    旋即,女孩低垂著腦袋,不再去看男人的眼神。


    “可是現在,我長大了,我非但能打的過你,放眼整個t洲,沒有人是我的對手。”


    話落,女孩抬眸,晶瑩剔透的琉璃瞳?染了些許懇求和無奈,轉瞬即逝。


    “你能打的過我?”


    男人冷哼一聲,唇角噙著無奈的笑意,對於葉瑾寧的話語,他就像是在看笑話一般。


    不過,若是在葉瑾寧的內心,他是弱小的,這讓他很不爽!


    “老師!”


    葉瑾寧再次打斷男人的笑意,那個嘲諷的笑意徹底刺痛了葉瑾寧的自尊心。


    良久,女孩終於明白了……


    原來,江萍一直都知道……


    江萍一直都知道宮時鳶對自己的重要性,可是還是選擇了送她去死……


    她的自尊心在這個夜晚徹底的支離破碎,碾碎成末。


    “老師,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葉瑾寧麵上的神情猶如破碎的水中月,眼神空蕩蕩的。


    少頃,葉瑾寧向前走了一步:


    “t洲施加給我的規矩再多,可那也抵不過我骨子裏的低劣。”


    她說出“低劣”時,語氣帶著冰冷的笑意,顯得毛骨悚然。


    “我不僅……不僅想要滅了虞家,還有整個雲城……”


    她驟然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純真,那麽善良,我也一定也不美好!”


    “這都是我騙您的。”


    “我三番五次違背你的命令,將那些原本該送進監獄的人,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死在我手裏的人,多的我數不清了……”


    女孩聲音極輕,她垂下纖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


    那張純真美好俊俏的臉頰帶著陰鷙狠厲的氣息。


    “我惡貫滿盈,暴虐無道,睚眥必報,在你的麵前,我不過……不過是想裝成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想要博取那麽一點點的憐惜……”


    “現在,我告訴你……”


    眼見葉瑾寧幾乎走火入魔,江萍隻是淡淡的看著他。


    她抬起頭來,麵上帶著破碎的笑意:


    “我告訴你,雲城的事你自己處理,我隻會保護虞念念,因為虞念念,曾經是我的好朋友……”


    終於,江萍淡聲開口:


    “不行。”


    他嚴詞拒絕,猶如一把匕首刺進了葉瑾寧的胸膛,判定了她的結局。


    女孩呆了半晌,似乎才將彌散的神誌一點兒一點兒拉迴來:


    “我明白了……”


    她寧願江萍大發雷霆,怒不可遏地對她揮起拳頭,甚至毫不留情地打罵她一頓,也好過此刻這般冷漠無情的對待啊!


    至少那樣能讓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仍然是他的學生......


    然而現實卻是如此殘酷,他隻是用那冰冷刺骨的眼神淡淡地瞥向她。


    就好像在看一場滑稽可笑的鬧劇,或者說是在冷眼旁觀一隻上躥下跳、惹人發笑的跳梁小醜罷了。


    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開了一道口子,而且這道口子還在不斷地擴大,隱隱作痛。


    曾經那一點點僅存的自尊心,也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化作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發出清脆的響聲,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和愚蠢。


    她就這樣呆呆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語,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漫長到仿佛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而那個男人呢,他的目光依舊空洞無神,帶著幾分玩味之意,哪裏還有半分為人師表應有的模樣?


    他根本就不像在看著自己的學生,倒更像是在審視一個屢戰屢敗、永遠無法翻身的失敗者。


    他怎麽能夠如此狠心?


    難道過往那些師生間的情誼全都煙消雲散了嗎?


    一瞬間,她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將她遺棄了,孤獨和無助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幾乎要將她淹沒。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歲月不停地輪轉更替。


    花開了一輪又一輪,花謝了一季又一季。


    就連那高高懸掛於夜空之中的明月尚有陰晴圓缺的時候,更何況這世間紛繁複雜的人和事呢?


    終於,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洶湧澎湃的情緒。


    緩緩開口說道:


    “老師,您早點休息吧。”


    聲音輕得如同風中的柳絮,仿佛隨時都會飄散無蹤,但其中所蘊含的無奈與哀傷,卻是那般沉重,令人心碎。


    原來,他也和那些人一樣,討厭她的真麵目。


    甚至,都不關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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