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應你!”


    聶辰當然知道,大當家的話是什麽意思。


    這麵旗幟,是白龍旗,是大風旗,是風國的象征。


    別讓這一麵旗幟倒在他的手裏,意思不是在戰場上打敗仗,旗幟倒下。


    而是別讓所有的大風旗全都倒下,別讓風國……亡在他的手裏。


    大當家知道,聶辰野心太大,又沒有什麽忠君愛國的思想,眼裏隻有自己的利益,故而在臨終前,留下遺言叮囑他。


    不要讓他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


    正如大當家所說,一個眼裏隻有利益的人,他的部下也是眼裏隻有利益的人。


    一個自私的人,部下也都是自私的,這樣的勢力,必然會走向毀滅,聶辰也終將會毀滅。


    別讓大風旗倒在他手裏,是既要讓他救國,也不讓他篡國。


    這是一位長者,最後對晚輩的疼愛。


    大當家氣若遊絲,仿佛下一秒就會閉上眼睛。


    他艱難的看向了大壯,說道,


    “好孩子……跟我這麽多年……我對不住你……你以後,要盡心……輔佐聶辰,保護他……就像保護我一樣,對他忠心……


    你的妻兒……把他們接迴來……別讓他們在老家……沒男人……會受人欺負……”


    大當家的眼睛,緩緩閉上了,再也沒有一絲氣息。


    “爹!!!”


    翁秋蟬淒厲哭喊著。


    屋子裏,傳來了一片哭聲。


    這位征戰多年的將軍,這位慈愛的長者,在臨終前,還惦記著兒女的事情,惦記著部下的家事……


    “翁將軍!一路走好!”


    林廣咬牙說道。


    “大當家,一路走好,我老馬,隻恨投靠你投靠的晚了……”


    馬牛坯硬漢落淚。


    “將軍遠行,我等會盡心輔佐聶當家,抵抗敵軍,保家衛國!”


    王浩將右拳放到了胸口,行最高的軍禮。


    聶辰泣不成聲,他心中萬分不舍,不忍心大當家就這樣離去了。


    他心中無比的期望,這位長輩,可以站起來,告訴他怎麽打仗,怎麽指揮兵馬,怎麽帶軍衝鋒。


    以前的他,無論做什麽事,都可以放開手腳,因為天塌了,也有大當家頂著呢。


    以後的他,不管大事小事,都要自己做主,自己負責了。


    他的肩膀上,扛著數千將士的責任,扛著全縣百姓的安危。


    他明明才上山兩個多月的時間,卻仿佛經曆了兩年、二十年一般。


    當晚,王浩去守城安排兵馬了,齊桓去探查情報了,林廣和馬牛坯踹開了棺材鋪的門,買下了最好最重的棺材。


    聶辰和翁秋蟬,親手為大當家換上了幹淨的衣服,縫好了甲胄,給大當家穿戴好,放進了棺材裏。


    這是一位將軍,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的將軍,他死後,也得穿戴鎧甲,去見那些曾經戰死的老兄弟。


    天,很快便亮了。


    大當家的死訊,傳遍了全城。


    聶辰沒有擾民,沒有下令全城縞素,但不少城中百姓,紛紛湧上街頭,掛白幡,扯白布,為亡魂送行,為這一位殺貪官、誅大戶、剿土匪、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將軍送行。


    縣衙內,一片白色,聶辰和翁秋蟬跪在棺材前,為大當家守靈。


    他倆和大壯,頭戴白布,身披孝衣,默默的燒著銅錢形的白紙。


    就在此時,林廣走了進來,對聶辰說道,


    “主公,郡守的軍隊集結了,在城南。”


    聶辰聞言,站起身,轉身向外走去。


    翁秋蟬和大壯也立刻跟了過去。


    關於對聶辰的稱唿,昨晚林廣、王浩和馬牛坯、齊桓商議了一下。


    如今大當家已死,再稱唿聶辰為二當家已經不合適了,但稱唿聶辰為大當家,又怕聶辰不願意,畢竟大當家剛走,扭頭就稱唿他為大當家,既有僭越之嫌,又容易弄混。


    畢竟他們現在也不是土匪了。


    但聶辰又沒有官身和爵位,沒辦法稱他為大人和爵爺,最後他們決定,就稱唿為主公吧。


    畢竟有很多勢力的一把手和大人物,都有家臣家將的,也都是稱唿主公,這樣也顯得親切和忠心。


    聶辰倒是沒心情在意這些,他穿戴好鎧甲,頭盔上係上白布,帶著身穿輕甲的翁秋蟬和大壯便趕到了南城門上。


    城南外的空地上,遍布營寨,一萬多大軍在城外集結,浩浩蕩蕩的邁步列陣走來。


    城頭上,打著的是大風旗。


    城下,也是大風旗。


    看起來怪異無比。


    走到破軍弩的射程外後,郡守劉虎停住了腳步,他脖子上掛著白布,掛著胳膊,抬頭看向城頭上的聶辰,而後笑道,


    “聶辰!頭上怎麽還蒙著白布啊?怎麽得,翁桓死了嗎?”


    “怎麽不說話啊?笑死我了,翁桓那個蠢蛋,殺我官兵,奪我城池,竟然還幻想著讓本官跟他一起並肩作戰。


    本官略施小計,就將他斬於馬下了!”


    “聶辰,本官也知道你是個聰明人,現在你身邊也是我大風的國旗,說明你心裏還是有國家的。


    本官給你一個機會,速速投降,將縣城奉還,本官還可饒你一命。


    否則,破城之後,爾等雞犬不留!”


    “你是我清水縣本地人士,應該了解本官的性格,對敵人向來不留情,你若是再抵抗下去,翁桓的下場,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聶辰眼神冰冷,麵無表情的盯著劉虎。


    他也想殺出去砍了劉虎,但他知道,以目前縣城的兵力,是無法與劉虎抗衡的。


    他也知道,劉虎並沒有信心攻下城池,所以才故意激將想讓他出去拚殺。


    清風寨之前有八千五百兵馬。


    五百人留守清風寨,八千人來打縣城。


    經過一番鏖戰。


    一千五百騎兵隻剩下了五百人,六千五的步兵隻剩下了五千多人。


    這點兵力,難以與敵方一萬五千精銳大軍正麵抗衡。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城牆,來抵禦敵軍的進攻。


    帶兵殺出去,打個魚死網破,固然爽快,但之後呢,全員身死,大當家的棺材都別想下葬。


    城頭上的眾將,除了馬牛坯外,沒幾個是衝動的性格,他們知道,眼下這點兵馬,是清風寨最後的家底了,拚不起的。


    對麵雖然隻有一萬五千人,但他們的背後,還有著安東王的數十萬大軍。


    他們就這點家底,對方打輸了卻可以再來。


    形勢,似乎已經非常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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