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沈湛把陛下嗜睡,以及玲瓏公主重病的事說了。


    又道:“陛下之意是想尋找神醫醫治公主,或是討個藥方子也成。我拒絕了。”


    “你直接拒絕了?那,陛下沒有生氣?”許靜婉詫異道。陛下若是生了氣,至少他不會這麽早迴來。


    沈湛抿著嘴唇,半晌道:“沒有。不過是因為另一件事,陛下有些不悅。這件事今後我會與你說。”


    許靜婉靜靜地看著他,片刻後點點頭道:“好。請神醫的事你有什麽打算?”


    “你的身份決不能暴露。那樣會有危險。”沈湛果斷道。


    許靜婉想了想,道:“阿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且,我聽說玲瓏公主很好,從不仗勢欺人。我想試試。”


    沈湛沉吟片刻點頭:“也成。你可以給他們個藥方子。婉婉記得吧,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在馬車上喂了我藥丸?”


    許靜婉噗嗤一笑:“你還好意思說?那時,你那把刀就橫在我頸間。我真怕你突然暈倒,我也跟著一命嗚唿了。那時我喂你藥,是為了自救。”


    “婉婉,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沈湛抱住許靜婉,下頜抵著她的頭頂,心疼道:“現在每每想起,我都想給自己一刀。”


    “可別,那樣受累的還是我。”許靜婉連忙道。


    “阿湛,‘冰肌丸’是唐家的祖傳秘方。我還是給他們藥丸吧。你就說是當初神醫給你用的,剩下一顆。”


    沈湛應道:“嗯。也不知對公主的高熱管不管用。陛下說,公主喝了藥也會退熱,可是過不久又會高熱起來。”


    許靜婉思索片刻,抬頭道:“外公手劄中記載,引起高熱的原因很多。其中常見的就是外傷感染、風寒、咳喘性肺病。


    他還提到了一種不常見的病因,就是長期過度進食。這種情況是需要慢慢調理的。


    秦院首師從外公,前幾種常見病因他定是知曉的,可是後一種病因就不一定了。”


    沈湛聽著,詫異道:“婉婉,你是說公主是因長期過度進食才高熱的?……這怎麽可能?”


    “很有可能啊。太子先被禁足,後又被圈禁、流放,皇後不止被禁足,還突然重病……


    你想,這一串的打擊,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來說,不就如同天塌了一般嘛?


    更何況,公主一直養尊處優,從未受過一點點磨難,又怎麽能承受得住呢?”許靜婉說著歎了口氣。


    沈湛皺眉道:“就算是承受不住打擊,不是應該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嗎?怎麽會過度進食呢?”


    “暴食症!這是一種病。一個人壓力過大,在焦慮、恐懼時會通過暴飲暴食進行緩解。這種情況在民間很常見的。在皇宮裏我也是頭一迴聽說。”


    沈湛抿著唇,一陣沉默。


    他記起父母離世後,他一個人在家的半個多月。那陣子他也總是感到餓。


    明明剛收了碗筷,他又想吃東西了。而且,明明吃飽了,還想吃……


    後來祖父迴來了,一個月後安葬完父母,他就跟著祖父去西北了。在西北,他每日不是讀書就是練武,仿佛不知疲倦似的。


    他是什麽時候不再覺得餓的?他沒記得了。好像是忙著忙著,不知不覺就好了。


    如今,公主的境況與他當年很相似,公主的年齡也與那時的他相仿……


    “嗯。婉婉的猜測或許是對的。”沈湛若有所思道:“若是知曉了原因,秦院首就能對症下藥了。”


    看他半晌不語,仿佛想著什麽似的。許靜婉就歪著頭看他,好奇道:“阿湛剛剛在想什麽?怎麽就這樣肯定我的猜測是對的?”


    沈湛好笑的抱住她的頭,親了一口,道:“想知道?親親我,就告訴你。”抱著香香軟軟的媳婦,他早就心猿意馬了。


    許靜婉不屑道:“哼,不告訴就不告訴。我還不想知道呢。”


    沈湛見狀,低聲笑道:“坐了這麽久,婉婉冷了吧?為夫幫你暖暖被子,再慢慢告訴你……”


    隨後一掌揮滅了燭火,將許靜婉拉進了被子。


    “不用……”許靜婉掙紮了一下,話才出口,就被沈湛悉數堵進了嘴裏,整個人也被他緊緊的裹在懷裏。


    黑暗中,許靜婉的腦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是誰說的,男人說話一言九鼎啊?為什麽她的男人,在床上就沒有一次說話算數的?!……


    第二日許靜婉醒來時,沈湛依舊沒在房裏,想必又是去後院練功了。


    她悄悄起身,踮著腳去了浴室。伸頭一看,沈湛的褻褲果然洗過了,板板正正地晾在裏麵。


    她抿唇一笑——活該,讓你說話不算數。堂堂大將軍還得自己偷偷洗褻褲,每次洗完還要她幫著遮掩。


    上次的原因是什麽啦?……對,好像是因將軍寫字染上了墨汁。


    這次就說是夜裏她給將軍遞茶,不小心撒了,她便隨手洗了……


    想好了理由,她心情極好的重新迴到床上,喊白芷蟬衣來伺候起身……


    下了早朝,待眾大臣都離開了,沈湛去了禦書房。


    他本想把藥丸交給佟公公,交代幾句就走的。不成想,陛下要見他。


    禦書房內。


    梁帝拿著錦盒看了又看,道:“這藥是神醫留下的?”


    “是,陛下。這藥名喚冰肌丸。臣服用過,退熱效果非常好。臣隻用了兩丸高熱就退了,這一丸便沒用上。”


    “好。如此甚好。”梁帝高興道。


    沈湛再次行禮,道:“陛下,隻是公主病因尚未查到,臣不敢保證能藥到病除。昨日臣聽夫人說,有一種暴食症,也會導致高熱不退。陛下可以讓秦大人朝這方麵查查,想想對策。”


    “哦?暴食症?……許大小姐還懂醫術?”梁帝皺眉,聲音低沉道。


    顯然,他對沈湛說的暴食症產生了懷疑。麵具下,沈湛的雙眸卻是波瀾不驚。


    他語氣平淡道:“陛下怕是忘了,她乃告老還鄉的唐老院首的嫡親外孫女。因嶽母不願她習醫,她便偷偷看些醫書和外祖父的零散手記。因而,對一般的病理都通曉一二。”


    “是這樣……”梁帝頷首道:“若當真能醫好玲瓏,朕定會給她記一大功。”


    “謝陛下。”沈湛躬身行禮,道。


    過了好半晌,梁帝道:“你昨日無禮,朕不怪你。朕從沒有過……你的那些想法,朕隻是……”


    梁帝哽咽了一下,片刻即恢複了威嚴,道:“罷了。對於朕的提議,你還是迴去後好好想想吧……再問問你祖父的意見。”


    沈湛嘴唇動了動,最後道:“臣遵旨。”


    轉眼就到了上元節。


    今日朝臣休沐。夫妻二人早早約好,今晚去夜遊賞燈。


    天將黑,家家戶戶都燈火通明。


    兩人穿戴妥當,就帶著四個丫鬟、兩個侍衛乘馬車出發了。


    到了正街將馬車停好,由車夫守著,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朝街心走去。


    他們很快就被裹進了人群。


    人太多了,平日鮮少出門的女眷,也不怕天寒了,今日都身著盛裝,成群結隊的出來遊玩了。


    好在沈湛帶著麵具,加上他一身清冷的氣質,一些人還是會小心躲著他的。


    沈湛依舊擔心擠到了小妻子。一雙眼睛身前身後的看著,小心嗬護著。


    街邊兩排的鋪子幾乎家家都掛著彩燈,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煞是好看。


    相隔不遠還會有經營彩燈的鋪子,動物、花卉、人物的都有。上麵或是畫著彩圖,或是題著詩句,種類繁多,非常精致。


    放眼望去,五光十色,歡聲笑語,無處透著祥和喜慶的氣氛。


    許靜婉拉著沈湛的手,輕聲道:“真好。國泰民安,這就是將士們駐守邊關、廝殺疆場的最終目的吧。”


    沈湛握了握她的手,沉聲道:“是。有為夫在,婉婉隻管享受這國泰民安就好。”


    “今日,我們一起享受國泰民安。”許靜婉笑道。


    前邊,蟬衣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眼睛簡直不夠用了。她就像個熱情的向導,一邊看不停報告著那些新奇的東西。


    “夫人,那邊有兔子燈、小貓燈……”


    “夫人,您看,這邊還有蓮花燈、娃娃臉……”


    “好香!寒霜姐姐,這家的香米糕最好吃了……你聞聞,是不是桂花味的?”


    ……


    蟬衣每相中一樣,許靜婉都會毫不猶豫的吐出一個字:“買。”而且,花燈一買就四個丫鬟每人一個。


    才走過半條街,墨白和墨寒都已經雙手滿滿。


    所有人都很高興,沈湛心中甚至很感激蟬衣。他從沒有過陪人賞燈的經驗,正愁如何能讓夫人玩得盡興,蟬衣就全部代勞了。


    “劉記芝麻餡湯圓!……”這迴蟬衣剛一開口,墨寒就在身後急道:“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嗎。再買你說放哪?”


    眾人聞言都迴頭看去,見到他和墨白兩人雙手提著幾盒糕點,手臂上掛著花燈。端著兩隻手臂,一邊走一邊還小心翼翼的躲著行人,擔心被碰到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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