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來有什麽事?”惠妃一雙春水般的眸子審視著弟弟,問道。


    “都說了沒事,就是來看看你。”林以諾拿起盤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指著麵前的葡萄,道:“阿姐,這樣看來,真如外麵傳言那般,陛下對您和表弟都上心啦?”


    惠妃平靜道:“上心了又如何?”隨手也揀起一粒葡萄在手裏把玩著,問道:“是父親讓你來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


    惠妃仿若未聞,又淡淡道:“既不是父親,那是姓沈的?莫不是他聽說我受寵,又改了主意,想扶持煜兒了?”


    “哎呀,阿姐,您瞎猜什麽?我們答應了不讓表弟入局,就絕不會食言,瞧把你嚇的。嘖嘖。”林以諾無奈道。


    惠妃靜了好一會,道:“阿弟,不是阿姐不信你,實在是這奪嫡之路兇險異常,而且煜兒性子溫和,太過善良,他不適合那個位置。煜兒上麵三個哥哥,除去老三腿有殘疾,那兩個哪個不是如狼似虎,且都外家強大。


    如今煜兒才九歲,即便能九死一生得了那位置,到時他又怎麽能守得住?阿姐不要那勞什子的尊榮,隻要我的煜兒我隻想他……平平安安,如常人一般,娶妻生子,快快樂樂的過完一生。”


    惠妃的聲音有些哽咽,卻故作鎮定的把臉轉向一邊。


    此時,林以諾早已沒了紈絝之相,他左手食指一下一下輕點著桌案,道:


    “阿姐,父親也一直和我這樣說,我懂的。沈將軍也從沒提過要扶持表弟,我們隻是要除掉威脅我們的隱患。至於將來誰去坐那個位置,我們不管。但是無論誰坐,都會留下一兩個老實聽話的,來彰顯他的仁德。所以,表弟是安全的。”


    這話倒是對的。目前四皇子身下除了四公主梁璃、五公主梁玨,隻有麗妃生的六皇子梁炫,才將將一歲,這麽小,能不能長大都不好說。


    而曆來新帝登基,都要彰顯仁德友愛,以籠絡民心,身邊就要留下一兩個沒有威脅的兄弟子侄,生性溫良、無心皇位的四皇子無疑是最佳人選。


    見姐姐沒說話,林世子又道:“阿姐,你放心,我們是絕不會把表弟推到風口浪尖上。但是,陛下這兩日的做法,卻極有可能會讓表弟成為那兩人的靶子。沈將軍讓我來提醒你一下,別大意了。”


    惠妃看著弟弟,靜默了好一會,突然就放鬆了下來,淡笑道:“原來是我想岔了。這兩日我想個法子,讓我們淡出他們的話題來。你代我謝謝沈將軍。需要我做什麽,你們就和我說。”


    接下來,姐弟兩個又聊了會家常。聽說祖母、母親身體都好,惠妃很高興。


    林世子又問起了三公主梁瓊。


    梁瓊的生母是淑妃,生五皇子時留下了病根。五皇子出生時難產,身體本就不好,兩歲時一場病沒了。淑妃抑鬱成疾,纏綿病榻,半年後也跟著去了。那時三公主才五歲,長四皇子三歲,梁帝就把她抱到惠妃膝下養著,兩人如同一母同胞的親姐弟。


    林世子少時每次進宮,三公主都是跟在身後“小舅舅,小舅舅”的叫,纏著林世子和她玩。


    得知三公主去找二公主了,林以諾把給她帶的一些小玩意留下,就起身告辭了。臨走時,惠妃又叫青玉裝了些葡萄糕點,讓林世子帶給祖母和母親。


    與此同時,齊皇後也在自己宮裏偷偷見了太子,因為太子的禁足還沒有解除,但是,齊皇後一方麵久不見不放心太子,另一方麵有事要說。


    太子剛剛坐下來,齊皇後就向前傾著身子,急切問道:“太子,宇兒身體近來如何?可見好些?”


    太子皺了皺眉:“還是老樣子。藥也一直吃著,就是不見起色。母親也不必擔憂,這幾日,太子妃還在尋找那個傳說中的神醫。若是找來,說不準就會治好了呢。”


    對於太子的安慰,皇後不置可否,像這種胎裏帶來的病,想要治好很難。


    “瑞兒,我想,你應該兩手準備,最好抓緊和太子妃再要一個。總不能費盡千辛萬苦得來了,卻沒有擔得起的繼承人。再說,多子多福嘛,更何況是你這樣的身份。”


    太子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太子妃的心思都在兒子身上,對床笫之事非常冷淡,他總不能一個人生吧。最後,還是道:“兒臣謹遵母後之命。”


    齊皇後看出了兒子的遲疑,冷哼到:“你也別不高興。子嗣不豐,也是那些大臣不選你的一個原因。”


    過了片刻,又放緩了語氣道:“我聽說,今天許尚書在朝堂上告了一狀,雖未明說告的是你,但是也含糊著透露了些。你是怎麽想的?”


    太子冷笑道:“這個,兒臣聽說了。就憑一個和尚一塊腰牌,就想扳倒我?哼,和尚可以花錢收買也可屈打成招,腰牌可以仿製,甚至是讓人偷了去,這些證據站不住腳的。母後放心,他若真找到我,我還要告他誣陷呢。”


    “瑞兒,你不知道吧,那證人還涉及了冀王世子,說他是親眼所見的。”


    “他見了什麽?見了我府上的某個人,還是見了那人身上掛著的腰牌?那些人本就不是我的人,他能見了什麽!”太子恣意道。


    皇後思索了一會,又道:“不過,這個韓世子怎麽突然站出來了?冀王府不想再貓著了?這是想要站隊了?”


    太子不解道:“母後,他幫著許尚書,那也隻能做個純臣,怎麽能是站隊呢?”


    齊皇後看了眼兒子,道:“你這些日子禁足,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一些事。唉,你那些人也太不盡心了,這些事都不和你說,你也該敲打敲打了。”


    太子心虛的低下了頭。這段時間禁足,對他來說等同於休假。因為母後告誡他,禁足期間千萬要規規矩矩,再不能有任何差錯,外麵的事有她籌謀。太子妃一人忙著府裏府外的事,還要照顧病弱的兒子,幾天也不去他那裏一趟。沒有了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是徹底放鬆下來了。


    他讓親信守著門戶,日日變著花樣的吃喝玩樂,半個多月時間,屋內屋外伺候的宮女幾乎被他寵幸個遍。今天早上,小太監還請示說,避子藥沒了,又沒法出去買,不知道該怎麽辦。


    想到這,太子咳了一聲連忙轉移話題,道:“母後,外麵究竟發生了何事?”


    “前段時間,韓世子因打架被國子監除名了,他去了沈湛麾下,做了小兵。”齊皇後微眯了眼,道:“所以說,他是選了那個下賤胚子了。”


    太子一聲冷笑,傲然道:“他這是找死。毛還沒長齊呢,就想要從龍之功了,就不怕把整個冀王府都搭了進去?等我出去了有他好看。不過,母親也不必在意,他隻是一個小兵,又能做什麽?”


    齊皇後不滿的看了眼太子:“我們還沒摸清情況,你不要輕舉妄動。還有,和你說多少次了,千萬不要小瞧任何一個對手,你不知道他背後都藏著些什麽。就像這個韓世子,據說他武功極好,應該是他祖母教的,卻一直不曾示人,這背後還隱藏著什麽,我們哪裏知道。”


    太子皺起了眉頭,不再作聲。


    看太子聽進去了,皇後又繼續道:“這說明,許尚書告禦狀一事,沈湛極有可能也參與了,加之張佑在酒樓的試探,說明許靜婉和沈湛應該有關係的。這樣,我們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


    “張佑試探是舅舅安排的?什麽結果?”太子問道。


    皇後嗤笑一聲:“當然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嘍。基本可以確定,沈湛是喜歡許靜婉的,或者是他們兩情相悅。男人啊,總是過不了美人關。都說沈湛孤傲清冷,還不都是一樣。”


    太子握了握拳頭,咬牙道:“這個許什麽婉的,也是個瞎的,竟然會看上那樣一個醜陋的雜種。”


    皇後冷笑一聲,道:“你怎麽關心起那個丫頭啦?你不是應該考慮,怎麽借助她來對付沈湛嗎?再有,以後也不要‘雜種’不‘雜種’的,他可是和你一個父親。”


    太子在桌案上重重捶了一拳:“他的母親與人無媒苟合,這樣一個下賤胚子生的,如何能與我相提並論。我定會叫他死無葬身之地。哼,那個許大小姐雖有仙人之姿,卻如此不識好歹,也隻能自食其果嘍。母後,那我就來一出調虎離山,接著再來個甕中捉鱉。”


    太後點頭道:“這事你不要參與,你隻要好好的禁足,將來誰也不會想到你身上去。”


    太子欣然應允了。看看天色不早,母子兩人也說得差不多了,齊皇後又叮囑了幾句,就放太子迴府去。


    中秋節剛過,二皇子府新建的月靈軒掛上了彩綢,一頂精致的小轎抬進了皇子府,轎中正是二皇子的第七房妾室洪靈兒。


    當初查看送上的信息時,二皇子妃一眼就相中了這個人和她的家世。她本人相貌平平,她的大伯父正是揚州最富有的鹽商洪扶九。兩淮地區產的鹽,七成以上都經由他手運往揚州,再販到全國各地。多年來,洪家積累了巨額財富,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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