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太子剛剛禁足不久,他秦伯提供的消息裏努力查找,渴望能發現對太子一擊必中的消息。


    那日傍晚,剛迴到將軍府,門房就送來一盒子藥,說是許府丫鬟送來給將軍的。沈湛猜想或是婉婉研製出了新的藥,送給他試試。迴到書房,他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裏麵是個大肚瓷瓶。拔出瓶塞,裏麵根本沒有藥,而是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得到準確消息:西南青城都青城山,二皇子開采鐵礦,冶煉兵器。”


    一時,他心中無比震撼,這是一個多麽重要的消息,要得到這個消息又是多麽的危險。許家幾十年的純臣,皆是文人,他們是怎樣得到這個消息的?激動之餘,他安排暗衛即刻前往青城山查找。


    由於心中好奇,當日他還尋了機會試探許大人,卻沒發現任何端倪。他本想問問婉婉,卻因為事情太多,一直沒問成。沈湛抿了抿唇,這個問題在他心裏千轉百迴的,實在折磨人,但是他卻不敢問。


    沈湛笑道:“而且,我們曝出了鐵礦,二皇子為撇清關係,隻會幫我們一起把它栽給太子。”


    沈湛搖頭:“曝出鐵礦,不用我們親自去做,隻需安排些人即可。但是要我們提前透露給陛下。為防止二皇子轉移兵器,需要動用當地守軍,這點我們無法做到,還得朝廷出麵。”


    “透露給陛下可以讓我父王去做,隻是如何能讓陛下相信呢?”


    沈湛微微一笑:“我查了,青城都的太守名叫柴信,舉人出身,因為人耿直,不善變通,一直在那蠻荒之地二十多年,不曾提升調轉。安王可以派人和他聯係,試探一下,他若沒被二皇子收服,就可以共謀此事。若能將他親筆密報傳給陛下,陛下定會派人查實。”


    蕭廷之眉峰微挑,看著沈湛微笑道:“純之不愧為大將軍,兵法戰術信手拈來。蕭某佩服。”


    沈湛笑道:“如此,此事就勞煩兄長了。隻是要不要安王叔提交密信,再慢慢考慮。眼前還有一件事情須得馬上做。我有一種預感,今日謠言之事沒有那麽簡單。我明日會去一趟萬安寺,謠言從那裏傳起的,我想從那裏查起。”


    蕭廷之嚴肅道:“這事的確撲朔迷離,疑點重重。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那件事就夠你忙的了。你要千萬小心,莫要打草驚蛇。我等你的好消息。”


    “放心吧。有事再聯係。”蕭廷之說著,端起涼掉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在黑夜中急速離去。


    晨光中,萬壽山籠著一層白霧,如天女抖開的一條白紗披帛,在山間飄來蕩去,和著幽遠的鍾聲,給整座山添加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上山的石板路上,行人稀少。沈湛反剪著雙手,步履輕快地從山下走來,身後寸步不離地跟著兩個侍衛。墨寒手中還提著個籃子,裏麵裝著香火紙錢以及一些貢品。


    三人很快到了大雄寶殿前,殿裏傳來一陣和尚的誦經聲。沈湛仔細聽了聽,此時念的是《大悲咒》,此後還會念《十小咒》和《心經》。他們來早了,還需等半個多時辰。


    沈湛給了個眼神,墨寒將籃子放在院中鬆樹下,幾人轉身向山上走去。山路一路向西蜿蜒攀升,先後穿過一片密林,一小段竹林,三人到了山頂。


    沈湛站在巨石上,京城全貌一覽無餘。此時,陽光已經越過山頂,照亮了山下一半的城池。半明半暗間,樓閣瓦舍炊煙嫋嫋,一派祥和安寧的景象。沈湛惋惜的想著,這份美好的景象不久就會被打破,這片美麗的土地將會迎來一場血雨腥風。


    沈湛走到懸崖邊,清晰的聽到了崖下玉泉河的流水聲。墨白和墨寒也站在崖邊,一齊探頭向下看,將軍一直看下麵,到底在看什麽……


    突然,沈湛一個躍起,人向崖下飛去。兩人驚得齊聲喚著“將軍”,伸出手去拉,卻連一片衣角都沒抓到。


    墨白看著崖底湍急的河水,麵色蒼白道:“將軍看到什麽了?也不知下麵什麽情況,他就跳下去了。”又轉頭對墨寒道:“你在這等著,如果我下去一刻鍾不上來,你就去明月酒樓調人,營救將軍。”雖然墨白知道將軍做事從不莽撞,而且也沒聽到將軍落水的聲音,可是看著陡峭深邃的絕壁,他還是抑製不住的緊張。


    墨寒急的出了一頭汗:“還是我下去吧,你在上麵接應。”


    “又不是要打鬥,我輕功比你好,還是我下去。”說著,墨白拍了一下墨寒肩膀:“記住,一刻鍾。”


    墨白說完,轉身剛往下跳,就被躍身而上的沈湛一把拉住,大聲斥道:“你要幹什麽?”


    兩人瞬間驚喜萬分:“將軍您沒事,太好了。”“將軍,您嚇死屬下了。您一聲不響就跳了下去,我還以為……還以為……”


    沈湛白了墨寒一眼:“你還以為什麽?”


    “沒什麽……”墨寒笑了笑。


    沈湛又看向墨白:“怎麽,我再晚上來一會,你就跳下去了?怎能如此莽撞?”


    墨白看了將軍一眼,心道,你不莽撞,一聲不響就跳了下去?嘴裏卻道:“不下去看看,也不知道您在下麵,是什麽情況啊。”


    “我下去是經過仔細觀察的。你們看,石壁上凸起的石塊可以連成落腳點,如果藏身在突出的大石塊下麵,上麵是看不到人的。”


    沈湛微微一笑道:“而且,我還有一個重大發現,距崖頂不足兩丈的地方,有一個凹進去的小山洞,可以容納三四個人。我剛才就進到了那裏,可以聽到你倆的說話聲。就是怕你們不了解情況,冒險跳下去,我才急著上來的。”


    墨白笑道:“這可真是個意外收獲。若是遇到緊急情況,我們可以到這裏躲避。將軍,我下去看看。”


    “嗯。你倆都下去看看。要小心。”


    等兩個人分別下去了一遍,上來後都非常興奮。


    墨白建議道:“將軍,找時間,我們可以在這裏放些生活物品,留作應急用。”


    沈湛點頭道:“行。你們找時間準備些。注意,不要被人發現了。”


    兩人連忙應了。


    “走吧,我們迴去辦正事去。”沈湛說著,率先朝山下寺廟走去……


    三人到了大殿時,和尚的晨讀已經結束。沈湛交代完兩人,自己求見了惠遠大師。


    沈湛第一次見大師,是在他父母雙亡的那年。當時隻有十幾歲的他,懷抱靈牌,沒有大聲哭泣,卻是滿臉淚水。雖然平日裏母子關係,不似別人家那般親厚,但是當時在他心裏,畢竟是親生父母,且共同生活了十餘年,衣食住行樣樣精細。


    他記得,給母親做完法事後,惠遠大師起身走到他麵前,右手撫摸著他的頭,滿懷憐憫地對他說:“世間父母都不是我們真正的父母,孩子,不要太過悲傷,這世間還有對你更重要的人,好好活著。”


    當時的他雖懵懂,卻也知道大師是勸慰自己,同時也提醒他,此時的爺爺更需要他。但是,今天再認真想來,意思卻是完全不同。莫非,大師早就知道他的身世?……


    大殿後方禪院中,沈湛看著麵前慈眉善目的大師,依舊是須發皆白,紅光滿麵。與十多年前相比,似乎歲月在這個老人身上已經靜止。


    沈湛跪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深深一揖,道:“沈湛見過大師。”


    惠遠大師抬眼看過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沈施主免禮。不知沈施主見老衲所為何事?”


    “心中有疑,來請大師指點迷津。”


    “施主是問前程,還是問姻緣?”大師目光沉靜,一直沒離開沈湛的眼睛。


    沈湛愣了一瞬,道:“問人生”,隨即雙手恭敬遞上自己的生辰八字。


    慧遠大師看了沈湛一眼,並未接,微微一笑道:“沈施主的命格,十多年前老衲就已經為你看過了。若是還想知道詳細些,你就抽個簽吧。”說著,將他手邊的簽桶推了過來:“沈施主請。”


    沈湛震驚的看著惠遠大師,除了那一次,他不記得自己再見過他,又何時找他批過命了?


    沈湛微笑道:“我想大師或許記錯了,沈湛隻見過您一次,從未曾請您看過八字。”


    慧遠大師依舊看著沈湛的眼睛,道:“就是那一次,我看到沈施主相貌非凡,卻命運多舛,心中好奇,便自行討了施主的生辰八字,看了看。”


    沈湛靜默了一瞬,摘下麵具,笑道:“既如此,沈湛謝過大師。”隨後拿起麵前的簽桶,搖了幾下,抽出一支來。他瞥了一眼,上麵隻有一個“秋”字。沈湛皺了皺眉,將竹簽雙手遞給慧遠大師。


    這次,慧遠大師看到了沈湛的全貌,定定看了半晌,微微一笑,方才接過竹簽看了一眼,笑道:“沈施主的人生似秋日,晨時霜露相侵,午時暖陽與雷雨交疊,暮時霞光滿天。終將如秋日般碩果累累,福運延綿。”


    沈湛聽完,正欲說話,就見惠遠大師又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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