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過往的一切又再次曆曆在目,許靜婉控製不住的咬緊了牙關。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她連忙低下頭,掩飾地端起了茶盞,又連忙放下……她心中一驚,剛剛,自己還是亂了心神。


    許靜婉轉頭看向身旁的陳若瑩,陳若瑩也剛剛收迴看向遠處的視線,心虛的看了眼她。


    許靜婉一想,就明白了。她笑了,靠過去附耳小聲道:“若瑩,遠若這麽是看不清,你就問我啊。我大哥今日也來了,在咱們對麵那桌,穿淺灰長衫,被藍衣公子擋住了。”


    陳若瑩又望了一眼,紅了臉。轉頭又拉著許靜婉的手臂,小聲道:“那你告訴我,剛剛你是在找誰啊?說出來,姐姐也幫幫你。”


    許靜婉臉板著臉,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我呀,已經找到。我不告訴你,就讓你幹著急。”


    陳若瑩詫異的看著她:“婉婉,真的假的?你……你真的……看到他……”許靜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心虛的看了看娘親,又看了看周圍的人。


    好在大家都在喝茶聊天,沒人注意兩個小丫頭的笑鬧。她鬆了口氣,道:“小點聲,你想讓大家都聽到啊。”看著陳若瑩仍舊盯著她的大眼睛,最後無奈道:“是假的,逗你玩的。”


    ……


    兩個好友停止了說笑,因為前麵已經有人站在了中間的平台上。那是一個身著一身紅紗衣、披著紫金綃披帛的小姑娘,下邊還有個胖嘟嘟的粉衣女孩坐在了琴邊。


    這時,前麵亭子的丫鬟一個接一個傳過話來:現在要為老王妃獻舞的,是孫尚書府大小姐孫綺羅,撫琴的是安寧侯府五小姐趙悅……


    千篇一律的歌舞,一個下來,又換一個上去,幾乎個個都是一副矯揉造作的樣子,許靜婉實在沒有興趣看。


    她偷眼掃向沈湛的位置,正好他也正看著這邊,這次,兩人都沒有移開視線。


    許靜婉心中很是疑惑,今天,他為什麽會來?因為,沈湛迴來的這幾個月裏,幾乎從不參加任何宴會,最多就是派墨白送份禮物了事。這個老王妃雖是皇親國戚,家族卻離開朝堂中心多年,在政事上著實無足輕重。難道,隻是因為不放心她?


    想到這,許靜婉朝他微微一笑,就見沈湛向這邊舉了一下茶盅。許靜婉一驚:隔著這麽遠,他竟能看到她笑?


    一陣掌聲響起,也不知是第幾個姑娘的表演結束了,又是一番讚美,都是些陳詞濫調,一點都不走心。


    許夫人看著女兒一口水也不敢喝,有些心疼起來。她看向對麵盤子裏的蘋果,示意石竹取來。石竹去拿來一個收拾起來。


    許夫人溫聲道:“婉婉,這個果子太大了,母親吃不完,我們一起吃吧。”許靜婉舔了舔嘴唇,笑道:“好的,母親。”


    石竹把放著切了蘋果的碟子遞過來,許夫人隻嚐了兩塊,就遞給了許靜婉。


    許靜婉真的很渴,進府小半日了,她可是一口水都沒有喝。她端起小碟子,一塊塊插著吃。


    她正吃的起勁,突然傳來丫鬟的聲音:“二皇子妃有話,素來聽聞尚書府許大小姐聰慧異常,才藝精絕,請到台上為老王妃獻藝祝壽。”


    “請尚書府許大小姐到台上為老王妃獻藝祝壽。”


    “請尚書府許大小姐到台上為老王妃獻藝祝壽。”


    ……


    許夫人被驚得不知所措,焦急地看向女兒。


    曆來祝壽獻藝都是憑借小姐們自願,都是表演者提前準備好的,極少有這樣點名逼迫上台的。僅有過兩次這樣的情況,是兩個小姐起了矛盾,讓對方出醜。但是這樣的行為,讓大家非常瞧不起,因為太過小家子氣。可是,今日提議的是二皇子妃,婉婉並沒有得罪她,她這又是什麽意思?


    許靜婉卻是冷冷一笑,她是在這等著呢。這種場麵隻能拒絕一兩次,若再三拒絕,不僅會得罪二皇子妃和老王妃,還會被在座夫人小姐笑話,以為自己空有虛名,實則草包。但是,今日她也隻能拒絕,一旦到了場上,事情就不是她能控製的了。


    心思快速轉了幾轉,許靜婉起身,對著皇子妃方向行了一禮,神情懨懨道:“靜婉謝過皇子妃厚愛。皇子妃過譽了,且靜婉前幾日中暑,身體不適,便沒有做獻藝準備。還望皇子妃、老王妃見諒。”


    二皇子妃淡然一笑:“許大小姐才藝卓絕,何須準備?隨意表演一個,必定可以技壓群芳。”


    許靜婉咬牙,這不僅是在逼她,更是在給她拉仇人呢。


    “常言道,曲一日不唱口生。皇子妃,是靜婉學藝不精。”許靜婉說著,又福了福身。


    “許大小姐好大的架子。莫非,你覺得給老王妃獻藝,辱沒了你?還是你覺得,在座的我們不配欣賞你的才藝?”


    許夫人一聽,“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急忙行禮道:“皇子妃言重了。小女何德何能,會有這樣的想法?確是前幾日,臣婦帶小女去莊子途中中了暑,無法表演。還請皇子妃明察。”


    許靜婉不語,又福了福身。


    看著不慌不忙,進退有禮的小丫頭,老王妃眼中閃過一抹讚賞。她撫了撫二皇子妃的手臂,笑嗬嗬道:“湘君啊,罷了。小丫頭既是身體不適,好生坐著吃茶就是。丫頭,不需多禮。”


    趙湘君勉強笑道:“如此,是我強人所難了。還望許夫人不要見怪。”許夫人連忙行禮道:“是皇子妃抬愛,哪裏會見怪呢。”


    接著,又有其他小姐依次上台表演。期間,還有對麵男子配合奏樂的,場麵很是熱鬧、和諧。剛才的這段插曲,仿佛不曾發生過一樣。


    但是,每個人心中都藏著個疑問,許家小丫頭是怎樣得罪二皇子妃的?


    剛剛發生的一幕,男賓那邊也聽了個大概。沈湛雖然座位靠後,但是武功讓他的耳力異於常人。此時,衣袖裏,他緊攥著雙拳,就像此刻手中攥著的是某人的脖子一樣。


    皇子妃為何突然對婉婉發難?難道和太子妃一樣,她也是為了二皇子?


    他看向斜前方的梁瑾,驚異的發現,此時的梁瑾正滿臉陰沉的盯著皇子妃……片刻後,梁瑾又恢複了溫和的神情。偶爾笑著和身邊的人說上一兩句,他也會不時瞟向許靜婉的方向,眼神卻是複雜的讓人看不懂。


    沈湛幽深冷然的眸子看向梁瑾:他這個樣子,是不滿皇子妃不顧大局的行為,還是因為別的什麽……還又看向婉婉的神情……總之,有他盯著,任何人都不要想害了婉婉。


    表演已接近尾聲,夫人小姐們也都有了疲態。


    這時,一個丫鬟過來向茶壺中續茶,許靜婉側開身來,卻見小丫鬟調轉茶壺嘴,將茶水倒在了她衣裙上。


    許靜婉慌忙起身,白芷也拿著帕子忙著擦拭。好在,這個季節的茶水不是很熱,並沒有燙到她。


    丫鬟已經跪在了地上,哭著求饒:“奴婢不是小心的,許大小姐大人大量,求您饒了奴婢吧。”


    許靜婉抖了抖裙擺,涼涼的看著的不語。嗬!這是一計不成又來一計,隻是辦法能不能不要這樣老套。


    許夫人怒極,嗬斥道:“你這婢子,分明是故意的,婉婉明明已經躲開,你竟然還倒在了她身上。你安得什麽心?”


    許靜婉拉了一下母親衣袖,搖了搖頭,起身到丫鬟跟前,道:“抬起頭來。”小丫鬟抬起頭,一臉的淚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雙眼睛一直看著腳下。


    “啪啪,”清脆的巴掌聲聽著都讓人覺得臉疼。許靜婉撫了撫手腕,朗聲道:“這是你沒做好事情應得的懲罰。如果所有婢子都像你這樣,倒了夫人小姐一身茶水,哭一哭,求個饒就算了,那還有什麽規矩可言?”


    這時,已經有嬤嬤過來,讓人把那丫鬟拖走,又對許靜婉俯身道:“許大小姐息怒,府上定會嚴懲這賤婢。您還是跟老奴去後院換身衣服吧,這樣容易傷風的。”


    許靜婉瞟了一眼對麵,看到沈湛已經走出了遊廊,正向桃林走去,身後還跟著一個侍衛,看身形應該是墨白。


    她莫名的心下稍安,道:“母親,我去換下裙衫,去去就來。白芷去馬車取衣裙,石竹陪我過去吧。”


    “我和你一道去吧。”許夫人拉住女兒的手,道。因著剛才皇子妃的發難,她實在不放心女兒。


    許靜婉笑道:“母親放心,您在此等候即可。”她不想母親跟著冒險,況且,若是沈湛在保護她,母親去了反倒麻煩。


    許靜婉領著石竹出了遊廊,悄悄將金釵拔下,握在手中。嬤嬤在前邊帶路,一直朝著花園深處走去。


    “嬤嬤,這條路通向哪裏?怎麽這樣僻靜?”許靜婉直視著嬤嬤,問道。


    嬤嬤眼神閃了閃,笑道:“許大小姐不知,這條路通向後院。平時主子在湖上玩累了,或是遊船濕了衣裙,都會到這裏歇息或是換換裙衫。你看,馬上就要到了。”說著朝前指了指。


    許靜婉朝前看去,隱約看到一排房子。她使勁睜了睜眼,想看清楚些,眼前卻越加模糊起來。


    許靜婉心中一驚:千防萬防,她還是著了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許大小姐謀夫之歪打正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歌無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歌無歇並收藏許大小姐謀夫之歪打正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