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兩刻鍾,渾身是血的寒霜追到了林邊。她身上多處受傷,雖不致命,但是流了很多血,她已經感到頭暈。寒霜給身上較深的幾處傷口上了藥,可是由於不停運動,一些藥又被流出的鮮血衝掉了。


    一路追來,寒霜看到了路邊昏死的白芷,把她抱到遠些的空地上,又折了幾根枯枝擋上,做了記號。她隻能做這些,現在小姐生死未卜,她要抓緊時間去找小姐。


    早在打鬥的空隙,她就發出了求救信號。隻要暗衛營的同伴看到,定會給將軍報信,很快就會有救兵的。白芷會得救的,她務必要先找到小姐,小姐也會得救的。想起這些給她關懷和溫暖的人,她紅了眼眶。


    寒霜使勁眨了眨眼,看向綿延伸向遠方的車轍,深吸一口氣,繼續追了上去。


    許靜婉找了一棵大樹,樹根下有一個空洞,她膽怯的用樹枝戳了戳,並沒有蟲蛇類的動物,她把鬥篷捋順,又裹緊些,倚著大樹坐了下來。


    這一刻,她感覺渾身像要散架一樣,沒有一處不疼。特別是扭傷的腳踝,這時已經有些紅腫,一下下的抽痛,仿佛要斷了一樣。


    一陣冷風吹過,幾縷發絲飄起,拂過臉頰。許靜婉摸遍了發髻,頭上隻剩下一隻翡翠簪。原本在家也沒戴多少首飾,除了簪子,還戴了一個珍珠步搖和一對水粉色鑲珍珠絹花。現在那兩樣都沒有了,想必是在馬車上瘋狂顛簸時掉的。


    她慢慢將發髻拆開,編成一個粗粗的發辮,重新綰起,用簪子固定在頭上。


    許靜婉正用心收拾著,百米以外的土路上,七八個大漢一路走來,循著車轍印迅速向前麵追去。


    看來她錯過了寒霜,也躲過了刺客。


    看了看手背流血的傷口,許靜婉用力撕了兩下門簾,由於太厚,沒有撕動。她扯下腰間兩條裝飾的彩帶,一條纏住了流血的手,另一條裹在了腫起的腳踝上。


    許靜婉一邊纏著,一邊止不住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她心中委屈極了,為什麽這些人都要和她過不去?——太子如此,二皇子也如此。她怎麽惹到他們了?——前世如此,今生她都如此小心了,依舊如此……


    不知想了多久,身心俱疲的許靜婉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午間最忙碌的時段過去了,秦伯終於放鬆下來。他沏了壺茶,剛剛倒上,秦利就走了進來。


    大冷的天,他額頭卻沁出了汗。


    “叔,暗八來稟,剛剛他看到了求救信號,三下,最危急的那種。”


    秦伯一下站起來,驚到:“真的?莫非是小將軍?從哪個位置發出的?”


    “在西街一帶。當時暗八正在跟蹤太子府的人,看到信號後就要去救援,距離有些遠,又被躲避出來的車馬人群擋住了路。他趕到時,隻看到六具蒙麵屍體和一地鮮血。他就趕緊迴來匯報了。”


    秦伯想了想,又重新坐下,沉吟道:“不會是小將軍。才死了六個人,就是墨白一人跟著也無需求救。那會是誰呢?”


    秦伯又突然起身,一拍桌子,道:“快去稟告小將軍,你親自去將軍府,讓暗三去軍營。”


    秦利愣愣的應了一聲,迅速出去了。


    秦伯一下癱坐在椅子上,他心中暗暗祈禱,許大小姐千萬不要有事,否則對小將軍的打擊太大了。


    最初,他擔心許大小姐別有用心,是不讚同小將軍和許大小姐親近的。後來,他聽說許大小姐不僅救了小將軍,還治好了老將軍的咳疾。


    就是最近他向西邊軍營運送的神藥,聽說也是許大小姐熬製的。這樣的許大小姐配得上他們的小將軍。


    還有,小將軍每每提到許大小姐時,眼中流露出的柔情,他一把年紀的人,怎麽會看不懂呢。他一直暗暗祈禱兩人能早日修成正果。


    秦伯越想越著急,在地上轉著圈圈,迴想著剛才秦利的話。他突然停下腳步,念叨著——“跟蹤太子府的人。”


    秦伯咬牙恨道:“太子!又是太子!這是他給小將軍布得局!”話音未落,就轉身朝外麵跑去,一邊跑一遍喊著:“秦利!迴來!迴來!”


    此時,秦利已經見到了沈湛。


    “什麽?緊急求救信號?”沈湛“哢嚓”一聲捏斷了手中的筆杆:“這裏沒有任何情況,那邊也不是。會是誰呢?”


    沈湛沉吟片刻,問道:“暗八有沒有說,死者傷口是怎樣的?”


    “說了,都是一劍斃命,劍傷在脖頸處,很細,應該是柳葉劍。”秦利忙道。


    墨白脫口而出:“精鐵柳葉軟劍——寒霜。”


    沈湛喊一聲:“墨白,備馬,出發。”聲未落,人已衝出了屋子。


    墨寒和承影帶人去接應青城山證人了,剛走兩日。


    墨白咬了咬牙,吩咐道:“含光跟我們一起走。管家去京兆府,找蕭廷之報案,循著記號在後增援。”


    想了想,他又快步追上沈湛,問到:“將軍,用不用讓人告知許府?”這時,幾個小廝已經將馬匹牽來,沈湛翻身上馬,道:“不用。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的。”


    語畢,雙腿一夾馬腹,恰如其名,追風真的如一陣風般的衝出了院子。墨白和含光的馬匹也緊隨其後,一路向西街方向駛去。


    煙塵散去,街角暗處一個身影走了出來,看了片刻,轉身走了。


    片刻後,一輛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尚未停穩,秦伯從中跳了下來,嚇得車夫連忙扶了一把。


    門房迎了過來:“秦伯來啦,有什麽事嗎?將軍不在府裏,好像有急事,剛走。”


    “還是晚了一步”秦伯喃喃道,整個人呆立著,如雕像一般。


    平邑侯府。


    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匆匆忙忙進了府門,一路朝侯爺書房走去。此人正是侯府的一名探子,奉命一直監視將軍府的。


    “小的參見侯爺。侯爺,剛剛沈湛出府了,帶著兩人騎馬走的,非常急。”探子一進書房就急切的說道。


    平邑侯齊深看了眼來人,依舊穩穩的坐著,可是端著茶盞的手微微顫抖,透露了他此時激動地心情。


    “你是說沈湛一行隻有三人?”齊深微眯了眯眼,問道。


    “是的,侯爺。隻有三人。”


    “好。你退下吧,繼續在那裏盯著。”齊深抿了一口茶,緩緩咽下。


    一旁的齊興有些激動:“父親,看來這次真的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就是不用姑姑的人,咱們也是穩操勝券。”


    齊深淡笑著兒子,道:“就是要打他措手不及。但是,興兒,你說錯了。現在,我們還不能說勝券在握。”


    “為什麽?我們以有心算無心,不僅布置周全,還搶占了先機。如此優勢還不能穩勝嗎?”


    “首先,你真的以為沈湛就隻去了三人?不,他一定還布置了人手。他會第一時間報官的,而京兆府蕭廷之是他的第一選擇。那人是他的好友,也定會派出大量人手去救援。”


    齊深很看重這個兒子,一直有意培養他。雖然他現在還隻是個錦衣衛同知,卻有勇有謀,殺伐果斷。這點很像他,隻是還年輕,缺乏曆練,經驗不足。


    他原本是全力培養大兒子齊謙的,雖然如願讓他做了太子伴讀,的確是謀了個好前程。但是大兒子做事來總是畏首畏尾,缺乏手段。


    看到兒子聽得認真,齊深很欣慰,又繼續道:“其次,沈湛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上次太子出動了多少人馬,全都折在了他手裏。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常言道‘打蛇不死,自遺其害’。太子的失敗決不能在我們這裏重演。”


    齊興深吸口氣,道:“父親,想必這些您也都準備了對策。”


    齊深又慢條斯理的抿一口茶,道:“明月茶莊發生的事,我讓人報給了京兆府。所以,沈湛的人一時是找不到蕭廷之的。


    至於沈湛,皇後娘娘的八大影衛隻是先鋒,我在太子別莊安排了二百精兵。任誰也不會想到吧,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若是影衛捉了許小姐做人質,沈湛就會投鼠忌器,那隊精兵也就不用出來了。”


    “父親的計謀實在高明,兒子佩服。”齊興微微鬆了口氣,又摩拳擦掌道:“父親,用不用我做些什麽?”


    齊深搖搖頭:“你什麽都不要做。我們絕不能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你要記住,什麽時候都要先保護好自己。我們哪怕有一點的疏忽,都可能被二皇子抓住把柄,給我們重重一擊。”


    “兒子受教了。”齊興已經對父親佩服的五體投地。


    許靜婉微微睜開眼,她是被凍醒的。出門前,她隻在夾襖外加了件披風,此時山風吹來,冷得她不住打顫。


    睜開眼的瞬間,她先是一陣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直到手指摸到涼涼的樹枝,她的意識才一點點迴籠。


    許靜婉慢慢閉上眼,一想到娘親知道自己被劫,會有多麽的害怕焦急,她就止不住眼淚。


    她又向樹上靠了靠,腿微微一動,腳踝依舊隱隱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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