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張靖剛剛下了馬車,還來不及踏進主院門檻,一道響亮的哭嚎聲就竄進了她耳朵。


    身後一步步跟著的李氏嘴角一抽,忍不住想給自己那個沒出息的兒子的屁股一巴掌。


    “張念慶!你個混小子!”


    張父發絲淩亂飄散,寬大的衣衫飛起,咬牙切齒瞪著自己不省心的兒子,擼起袖子提著一卷書就要揍人。


    前麵飛奔的一小團聲音哭嚎地越發大了:“父親打人了!父親要謀害親子了!”


    那白生生的臉蛋上卻看不出一絲淚痕,隻有被暴起的老父親追打的慌張。


    院子一側還站著似乎很尷尬的兩個女人。


    大夫人拿手帕掩著嘴,似乎是擔憂一樣地勸道:“當心雪天地滑啊老爺。”


    奈何這聲音輕地風一吹就散了,還帶著些看戲的笑意。


    薑姨娘落後半個身位,手裏還拿著一把瓜子,她看大夫人似乎勸的有些無聊了,偷偷往她手裏塞了點。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哢哢咬了一顆。


    張靖:“……”


    三個人類一台戲,張念慶和張父就能獨自唱一曲。


    主人家教訓孩子教訓地儀表散亂,下人們都在院門外候著。


    李氏捂著額頭不忍心看,稍微聲音放大了一些:“老爺夫人安好,三小姐迴來了。”


    這場熱鬧才戛然而止。


    離開幾年,張念慶從一個跌跌撞撞小機靈鬼的白團子,變成了手腳靈活的大魔王。


    這個魔王還聰明的很,清楚地知道哪裏能跑哪裏不能跑,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


    於是張府繼到處亂竄的三小姐迴老家養病後,又誕生了一個到處亂竄的長子。


    張父這幾年被累得胡子都白了幾根。


    小魔王盯著張靖看了一會,沒認出來。


    畢竟小孩忘性大,而張靖這兩年長大了不少,樣貌也變了。


    張父沒好氣地道:“天天念叨著三姐姐,人正式迴來了反倒認不出來了?”


    張念慶虎虎生風的樣子突然頓了頓,接著把粗獷地岔開的腿收迴來並在一起。


    那隻短手甚至摸了摸發髻,然後露出一個乖巧靦腆的笑:“三姐姐好。”


    仿佛剛剛打碎了張父珍貴古董,還把難得一見的貢品直接送給他死對頭家孫子的人不是他一樣!


    張父氣得一個後仰。


    你個小王八蛋裝什麽蒜!


    滑頭的職場中年男,此刻就像是一個被妻兒背叛的蕭瑟人影。


    看著被家裏妻妾圍著慰問的女兒,再看看自己渾身的狼狽樣子,忍不住再次發出幾年前的疑問。


    他的妻妾們絕對是比起他更喜歡他女兒吧?


    再看看張靖那躥地極快的身高,一副男兒的打扮……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淒涼地想:住腦吧!還嫌後院不夠亂嗎!


    總之張府的熱鬧又多了一份。


    而張靖看著自己書房裏的幾封拜帖,忍不住挑了挑眉。


    要說這個便宜老爹也是有優點的。


    人事業心強啊。


    就看這她一迴來就靈活打聽到消息,借著同齡人玩耍的機會來增加交往的人家,就比從前多了幾番。


    再加上張府如今隻剩下兩個未成親的孩子……


    張靖歎了口氣,拿起上班完成任務的那份不多不少的熱情,開始挑躲不掉的邀請出來。


    與此同時,宮宴的邀請函也飛到了諸多權貴手裏。


    唐一爭看著手裏的信,忍不住笑了一下。


    隨後乖順地把信遞到了為首的女人那裏。


    女人一身樸素的衣裙,眼尾的紋路昭示著她已並不年輕,不過那身久居上位的氣勢卻令底下的人無不小心翼翼。


    “你倒是在徐州交了個關係不錯的朋友。”


    唐一爭低眉垂眼:“是母親慧眼識人。”


    長公主看著那封普通的書信,信上的字跡工整漂亮,卻給人一種毫無特點的感覺,內容也簡單易懂,甚至帶著一些熟稔的無奈氣息。


    正是張靖推托唐一爭邀請她去京郊莊子上玩樂的書信。


    她的父親隻是四品官,很多邀請不是想推就能推掉的。


    介於張父顯然已經是讓她頂著繼承人身份出場的意思,她這些日子根本沒啥時間玩耍。


    不是在應酬就是在處理家裏的事務,偶爾跟著張父學職場處事條例。


    還是那句話:古代小孩真忙啊。


    唐一爭其實也忙,但是她的身份到底不能拿到明麵上來,所以還真的要比張靖輕鬆一點點。


    就那麽一點點。


    在母親讓她去試探張靖的時候,她久違地躊躇了一會兒。


    這個心跟蜂窩一樣開了無數個眼子的年輕女孩,看著張靖親手送給自己的那一顆漂亮的眼珠子模型,最後還是寫下了那封邀請信。


    長公主看完信,看著底下仿佛毫無異狀的女兒,冷漠的眉眼動了動:“別忘記我教你的東西,其他的,我不會過多幹涉。”


    唐一爭袖子裏的手指微微一顫,勾起了一個笑容。


    長公主要的是個八麵玲瓏的繼承人,不是一個算盤珠子。


    她不怕唐一爭沒有私心,就怕她因為一些不重要的人影響她未來的位置。


    唐一爭的猶豫哪怕隻有一瞬間,在上一代皇宮競爭中活下來的長公主,也看得透透的。


    不過……長公主眼角瞥過那個拳頭大的眼珠子木雕,精細到仿佛是剛剛從眼眶裏挖下來一樣,還帶著血絲。


    這要是旁人恐怕直接當成威脅和詛咒給扔了。


    偏偏這師姐妹倆,一個誠心誠意地送了,一個歡歡喜喜地收了,還光明正大擺在書房裏,生怕她不知道倆小孩的往來一樣。


    還沒見到真人,看見這個禮物長公主就覺得張靖不是什麽正常小孩。


    她心裏明鏡一樣,這是唐一爭在向她說明對張靖的信任。


    隻是人呐……在暗地裏活得久了,碰到點陽光燦爛的就容易失了分寸。


    長公主是這樣,唐一爭也是這樣。


    就是不知道那個叫張靖的孩子,能不能對得起這份繼承人的信任。


    ——


    在張靖絲毫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場母女倆的交鋒圍繞在她身邊展開。


    好像除了暗地裏多了些血跡,長公主府的下人愈發心驚膽戰之外,也沒有發生什麽大事。


    不久後,唐一爭就再次收到了張靖的信。


    她看著那封沒有拆封痕跡的書信,終於露出一個帶著明顯真實笑意的表情。


    這次,是母親退讓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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