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校長忙到淩晨才睡下,剛剛沉入夢鄉,就被一通電話叫醒了。


    她帶著黑眼圈來到a03樓的時候,張靖已經消失了。


    烏河被放在了床上,手擱在一邊,忍痛忍得臉色蒼白。


    啥也來不及說,先把人送上了救護車前往醫院。


    還好情況不算特別糟,沒到動手術的程度。一通忙活下烏河躺在了病床上,柴校長這才來得及問到底是怎麽迴事。


    烏河受了苦,聽見這一句卻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想起來了那拽的二五八萬的“張靖”看見真打傷了她後,臉上那無措還要掩飾的表情。


    可愛死了。


    笑完她簡單說了下事情經過。


    柴校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難言。


    怎麽說呢,這兩個“魚格”分得還夠清晰的。


    一個過分安逸,一個過分活潑。


    她扶著額頭歎了口氣,歎著歎著又莫名笑了起來。


    挺好的,孩子成長了,有這麽多情緒波動了。


    “你先在這裏休息一天,我迴去處理一下學校的事情。”


    兩個人都是一夜沒睡,烏河還成功負傷,甚至因為光著腳在冬天站了那麽久,有了發熱的跡象。


    於是幹脆在病房裏吃了藥睡一覺。


    柴校又往迴趕。


    張靖不知道竄到哪裏去了,柴校長喊她她也不出來,找又找不到,最終站在那個小湖邊,盯著那汪水。


    這裏的風景其實還不錯,隻是自從a03荒廢掉,之前的傳言又比較嚇人,這邊的景觀也不怎麽打理,幹脆圍了起來。


    現在剛剛放寒假,這裏就更安靜了。


    柴校抱著手臂:“出來見個麵唄,也躲了我這麽長時間了。”


    平靜的湖麵突然泛起一點波瀾。


    一隻魚突然躍出水麵,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大動能,差點拍在了柴校臉上。


    柴校長微胖的身體靈活一動,躲開了活魚攻擊。


    那條魚半死不活地在草地上跳彈了幾下,魚唇翕張,罵得很髒。


    屬於人類的頭顱破開水麵浮起來,張靖撥開糊在自己臉上的頭發,一隻觸手擰成了椅子的形狀,讓她整個人坐在了水中。


    張靖抱著手臂,身上那件從烏河衣櫃裏順的衣服濕噠噠的。


    不過她的表情是桀驁生動的,挑眉看向柴校:“梁雨的手下,被送到醫院了?”


    柴校點了點頭,打量著她,笑得很和藹:“很久不出來了。”


    張靖撇了撇嘴,懶洋洋地:“出來幹什麽?應付那群變態人類?”


    一群人放著人類的軀體不用,又是培養變異細胞又是改造基因的,天天在她身上抽血割肉。


    要不是那時候被注射了藥受製於人,張靖哪裏會被人欺負成那樣。


    在張靖看來,他們對自己的這幾條觸手的追求簡直到了狂熱的地步。


    人類擁有了超出閾值的力量和形態,那還是正常人類嗎?可不就是變態了。


    柴校長沉默了一下:“張溪她……真的死了嗎?”


    張靖麵色變得冷淡起來,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當然,我是什麽以德報怨的大聖人嗎?留著她過年啊?”


    她說著觸手一擺,整條魚瞬間往前移了一大截,和柴校長的距離拉得極近。


    她那形狀詭異的瞳孔盯著人,嘴裏吐出了幾個冰涼的字:


    “別讓我知道你還想替她說話,或者——又想和她一起騙我。”


    一條觸手此刻環繞著柴校長的身體,隻要她稍有異動,就能瞬間絞殺。


    張靖不信任自己。


    這個認知讓柴校長心裏萬般滋味複雜難言。比親眼看著她忘記了自己還要難過。


    沉默蔓延了三秒。張靖眯縫起眼睛,似乎有點不耐煩。


    柴校長才冷靜地說:“好。”


    張靖滿意了,又後退到湖水中,她和柴校長沒有什麽好說的,直接轉身想要離開。


    卻又聽見了一句話,將她定在原地:“這次又是為什麽出來呢?”


    張靖冷笑:“關你什麽事。”


    柴校長看著那個肌肉線條明顯,寬肩窄腰實力可怕的半人半魚的“怪物”,她輕聲說:“迴來吧,阿靖。”


    “沒有人會再想要拿你做實驗了。”


    張靖周身的氣息愈發混亂生人勿近。


    她盯著柴校:“又想騙我……”


    柴校長打斷了她:“這並不是我空口無憑。你難道不是這樣感覺到了,才出來的嗎?”


    “烏河,秦冬,秋寒,甚至和你相交不多的那位顧隊長,他們不都是在等待著你迴來嗎?”


    柴校長的微笑被揚起的風拂過,帶著那雙眼睛中溫和的安撫意味。


    “迴來吧,阿靖。”


    就算你不再信任我,可我依然希望,你能夠知道有很多人會全身心地愛著你,愛那個複雜,執拗,曆經痛苦的你。


    “他們都在等你。”


    ——


    張靖最初有意識的時候,其實並不是黑暗而冰冷的大海。


    她在一個並不昏暗的,寬闊的充滿水的容器中醒來。周圍什麽都沒有,往前往後都是堅硬的玻璃。


    她擁有了八條力量恐怖的觸手,但因為那巨大劑量的藥物,她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生物。


    張靖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張溪。


    那個女人總是穿著一身白大褂實驗服,才三十歲,頭發就已經黑白摻雜,可以看得出相當勞心勞力。


    張溪性格很冷,除了各項實驗能讓她憂心,似乎沒有什麽可以令她情緒波動。


    張靖就是她負責的項目。


    身為一隻剛剛化形的妖族,再加上她出生就沒有爸媽看護,甚至她剛剛生下來沒有神智的時候還吃了她母親章魚的遺體……


    所以最初她是沒有名字的。


    後來也許是張溪嫌棄叫她實驗體107號比較麻煩,於是張靖正式有了自己的名字。


    這樣親昵的姓氏關聯,和雛鳥情節,即使張靖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被人類豢養了,也依然沒生出什麽殺心。


    她隻是想逃出去,不要再每天被那麽粗的針頭紮一下,明明有意識可渾身不受控製,仿佛活死人一樣漂浮在水中。


    最初,張靖隻是這麽想的。


    可張溪遠比她表現出的更加瘋狂。


    這個身體並不高大的女人,卻有著讓人類的文明邁向另一個強盛極端的計劃。


    實驗室的人稱之為:藍色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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