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淼也跟著去了公安局,做完筆錄之後。


    王彪親自將林小淼送了出來。


    “王主任,林強他們……”


    “他們破壞煉鋼廠的財物,估摸沒個三五年,是出不來的。”


    王彪依照現行的政策和條例,悄聲說道。


    這次,終於把他們送進去了。


    林小淼壓下心中的喜悅,背起背簍。


    王彪見她背簍裏背著一些小煤球,好笑地說道:“小淼,你背這麽小的煤球幹什麽?”


    “王主任……”


    林小淼開口解釋。


    “叫我王叔就行。”


    王彪擺擺手,微微一笑。


    “王叔,這不是煤球,這是鬆露,我曬幹了的。”


    林小淼也不客氣,開口叫道,繼續解釋道,“我想拿到市供銷社問問他們收不收。”


    “哦,是鬆露啊。”王彪點點頭,他是沒見過,像小煤球疙瘩似的,“等會兒,你說這是鬆露?”


    原本就心情愉悅的王彪突然激動起來。


    “哎呀,小淼丫頭啊,你真是叔的福星啊。”


    拉著林小淼的背簍,王彪激動不已,“走,別去市供銷社了,他們可不識貨。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保管能賣上好價錢。”


    林小淼不明就裏,可也站著沒動。


    “嗨,你說我,我一高興給忘了。是這麽迴事兒……”


    王彪看了看四周,才小聲地對林小淼說道,“後天,省裏有外國貴賓來訪,那貴賓夫人點名要吃什麽黑鬆露鵝肝。


    咱們領導說這外賓夫人吃黑鬆露是假,想看咱笑話是真。要是咱們拿不出,不就說咱國家窮的連黑鬆露都沒有,那不是丟臉丟到國際上去了。


    鵝肝咱們省城的西餐廳就能弄到,可這黑鬆露屬實就沒辦法呀。


    這不,上麵正派人四處尋摸呢。


    負責人現在就在市屬國營飯店吃飯呢,我帶你去,肯定能賣上好價。”


    王彪自告奮勇地拍了拍胸脯。


    林小淼明白,王彪肯這麽上心,肯定也是有好處的,別的不說,幫省裏領導解決了這麽大的麻煩,那好處可是不少的。


    起碼,王彪這個名字就能進省裏領導的耳朵。


    林小淼合計,自己去,估計連人都難得見上。


    總不能在大街上喊賣鬆露吧,她倒是想,可隻要她嗷一嗓子,革會立刻就能把她抓起來,投機倒把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想到這裏,林小淼同意了。


    “咱們得快點,這會兒估計都要吃完了。”


    王彪馬上騎著自行車載著林小淼往市屬國營飯店走。


    國營飯店裏,一名服務員左手端著七八碗米飯,右手端著一盤菜,往一個桌子上菜。


    “這不是咱市公安局的王彪,王主任嗎?今天怎麽舍得下館子了?”


    喬國強坐在靠門邊的一個桌子上正吃著飯,見到王彪和他身後的農村丫頭,立即陰陽怪氣起來。


    林小淼抬頭看見的就是一個中年禿頂的男人,嘴巴上還沾著米粒。


    王彪沒有理會這個男人,而是徑直朝服務員上菜的那桌走去。


    七八個人坐在那裏,一直沒有動筷子,仿佛食不知味一樣。


    王彪掛著笑,朝裏麵自己認識的一個人走過去。


    “張科長,好久不見。”王彪寒暄了一下,便將手裏的小煤球放在了張振邦的麵前。


    正陪省裏同誌吃飯的張振邦就覺得王彪找他也不看場合,原想發火來的,但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傻眼了。


    隻見他身邊的一個人看到小煤球後,立即招唿了另外幾個一起看。


    幾個省裏的同誌都站起身,圍著小煤球,臉上都笑開了花,但都壓抑著聲音,小聲討論著。


    張振邦一看,這不就是剛剛省裏同誌給介紹的東西嗎?


    “你哪裏弄來的?”張振邦握著王彪的手,激動地問道。


    “這不是我的,是她的,”王彪將身後的林小淼拉到了前麵。


    “太好了,太好了!”


    “小姑娘,你還有沒有,我們都要了。”


    “你們打算怎麽要?”


    壓低了嗓子,聲音也清涼無比的聲音,讓幾個人安靜了下來。


    “咳咳,借一步說話。”


    張振邦拉著王彪走到一邊,“王彪同誌,這幾位都是省裏來的,已經批了經費了,隻是,這個地方人多眼雜的。”


    “這樣,我帶著省裏的同誌和你們一起去我們單位細說,怎麽樣?”


    王彪明白他的意思,然後小聲對林小淼解釋。


    林小淼深知他們也是為了保險,也同意了。


    張振邦和幾個吃飯的人一起,小聲說了點什麽,其中一個挎著公文包的年輕男人就起身,和他們一道出了國營飯店。


    他帶著林小淼他們坐小汽車迴了商業局。


    車上,張振邦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林小淼。


    隻見林小淼老神在在地坐著,既沒有喜悅也沒有害怕,很是安靜和淡然。


    張振邦不由地多看了林小淼兩眼。


    王彪單位雖然也有車,但那都是有公務才會坐,哪裏像張振邦,幾乎都是坐小汽車出行。


    說不羨慕是不假的,不過王彪也沒有羨慕多久,就到了商業局。


    到了張振邦的辦公室,張振邦沒有多說話。


    “小同誌,你好,我是省外事處的陳金河。” 陳金河將公文包放在了桌上。


    陳金河的話一落,林小淼就知道,現在主事的是誰。


    於是,她和對方握了握手,“你好,陳金河同誌,我叫林小淼。”


    “林小淼同誌,你這些鬆露,我們外事處征收了。”陳金河一板一眼地說道,“鬆露這個東西也就是京城的幾家西餐廳在用,市場流通的十分少,所以價格方麵……”


    見林小淼眉頭都皺起來了,陳金河怕對方誤會自己是想壓價格不賣了,於是又說道:“他們西餐廳賣的價格是300多塊錢一斤,但那是進口商品,所以……”


    “你就說你們打算出多少錢吧?”


    “你看這個數可以嗎?”陳金河伸出兩根手指。


    林小淼當然知道可以坐地起價,隻是現在這個特殊的年月,他們能給錢,而不是無償征收,已經很可以了。


    再說,要的多了,對方要是給自己扣個什麽帽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林小淼沒想多久就答應了。


    廢話,兩百塊錢一斤誒,哪怕是兩百塊連背簍都給他都行。


    這玩意兒,在華國沒市場。


    陳金河也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對方獅子大開口,那他們就得行非常手段了,好在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


    王彪也不由地鬆了口氣,他也是怕林小淼鑽到錢眼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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