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淼點點頭。


    林建國其實並不傻,隻是從小在林友根和王秀英的pua下長大,逆來順受慣了。


    女兒的話一說,他便想到了女兒的打算。


    可分家,哪是那麽容易的。


    爹娘,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你爺奶,肯定是不會同意的。”林建國無力地說道。


    林小淼出生的時候,林建國就和林友根提出過分家,可林友根不僅沒同意,還把他打的半死,導致連林翠翠的月子都沒能照顧上。


    “爹,隻要你和娘同意,我來想辦法。”


    林小淼當然知道林友根他們不同意的原因,無非就是把林建國一家當免費的牛馬使用。


    “小淼,分家這種事不是那麽容易的,你別摻和這些事情。明年你就十八了,我和你娘給你尋一門好親事,你嫁出去就好了。”


    “爹,大姐都十九了,都沒有放人家,你確定我明年可以放人家?”


    林小淼的大姐林小水,原本是要和隔壁村的一戶人家議親的,但就是因為王秀英到處說大姐偷臘豬油吃,壞了名聲,沒人上門提親。


    二姐林小冰倒是有人上門來提親,但王秀英一張嘴要五百塊彩禮,媒人茶水都沒喝就跑了。


    林建國想到另外兩個女兒,臉色一白,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是做兒子的,家裏老娘當家,他連自己兒女的婚事都不能做主。


    “爹,這麽多年,爺奶是怎麽對我們的,又是怎麽對二叔一家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林小淼見林建國已經有些意動,便不再深說。


    至於給王秀英認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林小淼走後,林建國兩口子無聲地互相看了看,隨即又垂下了頭。


    這麽多年,不是沒想過分家單過。


    但是爹娘始終不同意。


    理由是他們沒兒子,分出去,村裏人要戳林家的脊梁骨。


    良久,林翠翠開了口,她眼裏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


    “他爹,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麽辦?小淼昨天差點就沒了,我們要不……要不……”


    以前,不管爹娘怎麽對待她,她都沒話說,畢竟是爹娘將她撿迴來,養活了她。


    可是,她的小淼,發個燒,娘連請大夫都不讓。昨天更是下了重手要打她,小叔子兩口子更是落井下石,要不是小淼機靈,隻怕剛病好的小淼就又被打破腦袋,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怎麽想的,但還是把自己想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


    “我知道,委屈你和孩子們,可……那是我娘,我能怎麽辦。況且,分家這個事,得爹娘同意才行。你忘了,你生小淼那年,我……”


    林小淼出生那年,林建國曾經鼓起勇氣,向林友根提分家單過。林友根不但沒同意,還把林建國打了個半死,硬是躺在床上整整一個月才能下床。


    “建國,我沒有怪你,我隻是……我隻是,太想活出個人樣了。”


    林翠翠捂著臉,神色痛苦。這麽些年,她一直隱忍著,隻想著等孩子大了就好了,可是……


    活出個人樣。


    是啊。


    這麽多年了,他們什麽時候活得像個人。


    林建國猛地想到昨天晚上,他爹給老娘的那一巴掌,以林緒德及爹娘心疼弟弟的樣子。


    他捏了捏拳頭,嘴唇抿得緊緊的。


    兩個人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林建國,你是死了嗎?你這個倒反天罡的東西。”


    王秀英見林建國半天不出來,氣得站在院子裏大聲叫罵。


    林小淼剛踏出門檻,耳朵就被王秀英那尖銳的嗓音穿透,“一屋子沒良心的爛貨啊!老娘把你們拉扯大,你們就是這樣迴報老娘的!”


    林小淼眉頭一皺,正準備硬碰硬地迴應王秀英時,抬眼卻看見大隊支書林緒德正往這邊來。


    她心中一動,立刻換上了柔弱無助的模樣,倚靠在牆邊,眉頭緊皺:“你別罵了,我爹一晚上都沒睡,等下還要上工呢。”


    大隊支書林緒德已經走到院門口,正看見王秀英舉著扁擔要打自己的孫女,於是大聲阻止:


    “友根家的,你這是做什麽?”


    “緒德兄弟,你來了。我沒幹什麽,這死丫頭偷吃東西,把一家人的口糧都給吃光了。我這教訓一下,免得以後在外麵小偷小摸的,壞了咱家的名聲。”


    王秀英放下扁擔,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孩子肯定是餓很了,你好好說不行,非要動手。你看看,這孩子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多吃點,補補身體,病也好的快不是。”


    林緒德見林小淼臉色蒼白,依靠在牆邊,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心裏隻覺得這孩子可憐。


    整個大隊都知道林小淼落水生病,發了好幾天的燒,這王秀英還不肯拿錢去看,他還以為這丫頭要沒,沒想到竟然挺過來了。


    是個命大的。


    “緒德兄弟,你是不知道,這丫頭就是為了躲懶,裝病呢。我看不把她拉出去批鬥批鬥,她是不會好好完成生產任務的。”


    王秀英撇嘴,心裏十分不屑林緒德這麽說,一個丫頭而已,用得著吃好的嗎。


    再說,她就是要讓這個死丫頭知道,不參加勞動,就叫紅袖章把她弄去批鬥,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在家裏倒反天罡。


    “德爺爺,我去參加勞動吧。”


    林小淼聽見批鬥兩個字,臉上浮起十分害怕的神情。


    原身的記憶裏,批鬥,不死也要被扒層皮。


    王秀英還真是狠毒。


    林小淼臉色慘白,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倚在門框上。


    林緒德見她這副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王秀英是想借自己的手收拾這丫頭呢,他還能讓這個婆娘給利用了,笑話


    隻聽見林緒德帶了一絲淺淺的怒意,對著王秀英不耐煩地說道:


    “王秀英,你瞎咧咧什麽,你家三丫頭這都還病著,還生產呢,不病倒在田裏就不錯了。怎麽,你想讓三丫頭病在地裏,好找大隊拿藥錢給你是吧?”


    林緒德倒是知道王秀英的德行,偷奸耍滑不說,還經常搬弄是非,今天更是讓他心生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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