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婦!”


    林友根的手掌劃過空氣,帶起一陣風聲,在王秀英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清晰可見的五指印。


    那巴掌打得她眼前金星亂冒,耳朵嗡嗡作響,哭到一半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下這麽重的手!”林友根怒斥著,臉色鐵青,眼中盡是不忍和憤怒交織。


    王秀英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我以為是那死丫頭呢……”


    “閉嘴!”林友根厲聲喝止,“建國,快背你弟去公社醫院!”


    林建國木訥地抬頭,看了眼林小淼,再看一眼圍在林建華身邊的爹娘,他的眼眶裏起了點薄霧。


    都是爹娘生的,為啥爹娘對老二就這麽好。


    娘下那麽重的手,要是小淼沒躲過去,頭破血流的就是小淼了,到那時,爹娘會讓他背著小淼去醫院嗎?


    林建國愣神地想著,思維有些飄遠了。


    “憨貨,還愣著幹什麽!”


    林友根見林建國傻愣著發呆,恨聲喝罵。


    被林友根突然的一吼,林建國垂下頭,彎下腰,將林建華背起來,踉蹌地朝門外走去。


    林友根和楊淑賢也趕緊跟了出去,


    “等迴來再收拾你!”


    林友根瞪了一眼看好戲的林小淼,快步走出柴房,跟上林建國的步伐朝公社的方向走了。


    楊淑嫻趕緊跟了上去。


    柴房裏,隻剩下王秀英和林小淼母女倆了。


    冬月的北風,吹得柴房的門板“嘎吱”作響。


    “都是你!你故意的!”


    王秀英牙都要咬碎了。


    “你個死丫頭,害人的掃把星,都是你害了我的兒子!我打死你!”


    說完,王秀英帶著滿腔的恨意,壯碩的身軀像頭黑熊一樣朝林小淼撲過去。


    林翠翠起身要攔,王秀英一腳將她踹開。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林小淼,隻顧著要撕碎那張令人生厭的臉,根本就沒注意腳下先前掉落的木棒。


    林小淼老早就看見了,心中暗笑,她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雙手抱胸。


    見王秀英一隻腳已經踩上了上去,林小淼隨即揚起更大的笑臉。


    “賤丫頭,我撕爛你的嘴!”


    王秀英狠勁十足,咬牙切齒地放著狠話。


    “撲通!”


    猝不及防,王秀英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哎呦,哎呦……”


    好半晌,王秀英才爬起來,大餅一樣的臉上沾了厚厚的一層灰,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撲哧。”


    林小淼實在沒忍住。


    “死丫頭,你還敢笑!”王秀英將臉上一抹,猙獰著臉,口水直噴,“林翠翠,你今天要不打死她,你就別認我這個娘!”


    “娘,我求你 ,看在我這麽多年當牛做馬的份上,你就饒了小淼,給她一條活路吧。”


    林翠翠蹲在王秀英麵前,將王秀英扶了起來。


    “賤婦!”


    王秀英本來心裏就窩著一股子邪火沒發出來,林翠翠這會兒光顧著替林小淼討饒,全然沒注意王秀英猛然揚起的巴掌。


    “啪!”一巴掌結實地打在了林翠翠的臉上。


    林小淼見便宜娘的臉都被打腫了,大力將林翠翠拉到一邊。


    王秀英一個沒站穩,又摔到了地上。


    啊啊啊 ,氣死她了!


    這個死丫頭是專門來克她的!


    “老太婆,你自己沒長眼摔到地上,我娘好心扶你,你還敢打她!”


    林小淼直接跨坐在王秀英身上,左右開弓,將王秀英的臉打得啪啪作響。


    一邊打一邊警告:“老太婆,今天是你最後一次動手!”


    林小淼起身,冷然的看著被打懵的王秀英,“以後,你要是動我娘一根手指頭,我一定活劈了你!”


    王秀英眼睛都瞪直了,這死丫頭竟然敢威脅她!


    活膩了!


    王秀英一咕嚕爬起來,指著林小淼叫罵:


    “林小淼,你能耐了!敢威脅起奶奶了!你這個……”


    話音未落,一把鋤頭砍進了王秀英臉旁的土裏。


    “咚——咚——”


    林小淼走臉上帶著涼薄和冷冽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你要做什麽?”


    王秀英心頭猛跳,猛吞口水。


    這三丫頭往常最是懦弱,讓她往東不敢往西,這大病一場竟然變得這麽淩厲,完全不像以前的她!


    該不是被什麽髒東西給附身了吧。


    她眼神猛地張大,仿佛知曉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十分驚恐地朝後邊挪動,“你……你不是林小淼!你,是什麽東西?”


    林小淼勾唇,“我當然不是以前的林小淼,以前那個懦弱的林小淼已經死了。王秀英,殺人的就是你!”


    “我快要燒死了,你都不肯拿錢給我看病。連正屋都不讓我住,我娘問你要點米湯,你都跟剜了你的心一樣。王秀英,我已經死過一迴了,連閻王爺都不收我!就問你,怕不怕!”


    “你,你,你……”


    王秀英頭牙齒都哆嗦了起來,一連說了幾個你字,便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王秀英哪裏見過林小淼這殺神模樣,頓時嚇得尿失禁了。


    林小淼聞到一股尿騷味,望著腫成豬頭一樣的王秀英,她一把將鋤頭從地裏抽出來,丟在一邊。


    哼,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老婆子罷了。


    這麽多年,之所以能騎在林建國一家頭上作威作福,無非就是整天將生養之恩掛在嘴邊,道德綁架這一家子。


    好在她沒道德,誰都綁架不了她。


    摸了摸肚子,林小淼拉著林翠翠朝灶房裏走去


    拿起菜刀,一刀劈掉上麵的小鎖。


    把碗櫃打開,好家夥,裏麵竟然有不少好東西:白米和麵條就放了一整個格子,竟然還有一小袋紅糖,一塊巴掌大的臘肉,一碗白花花的豬油。


    “娘,咱煮粥吃。”


    “煮稠一點。”


    林小淼將碗櫃裏的食材拿出來,遞給林翠翠。


    林翠翠捧著手裏的碗,鼻頭一酸,眼淚止不住得掉下來。


    自己在林家,當牛做馬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小淼大病一場,娘不給錢找大夫不說,連一把米都不肯給。


    小叔子頭破了就立馬送醫院了,可她的小淼是硬挺過來的。


    爹娘沒有把自己這一家子當人。


    抹了把眼淚,林翠翠心下一橫,端起碗,就去淘洗。


    王秀英聽見林小淼從碗櫃裏拿東西的聲音,她想起來阻止,可現在渾身癱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拿。


    她心裏那個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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