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語因為有孕在身,不敢走得太快,便一下子和他離得老遠。


    她進家門的時候,他已經斜靠在沙發上,似乎是在等她。


    “怎麽不進去休息?”


    梁宇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朝她擠出一個笑臉,最後卻失敗了。


    “你昨天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說嗎?現在說吧。”


    秦不語想到他現在身體不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刺激他。


    更何況他的態度,不可能會想要孩子,就算想,也一定不是她的。


    但是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又不能不迴應他。


    “沒什麽,”她最後迴道,“我今天去爺爺那裏了,他讓你有空迴去吃飯,別總忙著工作。”


    梁宇辰似乎對她的話有些意外。


    “你不是跟我說去了醫院嗎?”


    “哦,那個,前兩天我胃不是很舒服,就去醫院檢查了下,現在已經沒事了。”


    梁宇辰就沒再說話。


    “我先迴房間休息了。”


    秦不語說著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我明天沒空,”梁宇辰忽然低聲道,“後天吧,一起過去吃晚飯。”


    “好。”


    第二天一大早,秦不語起來做早餐,特地煮了養胃的粥。


    梁宇辰難得的休閑打扮,白色衛衣,黑色運動褲,隻是依然皺著眉頭,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秦不語給他盛了一碗粥,端到他的麵前。


    梁宇辰低頭喝粥,不說一句話。


    秦不語也給自己盛了一碗,坐在他的對麵慢慢喝著。


    她現在有了身孕,吃東西自然不能像之前那般隨意,就算她沒關係,也不能餓著肚子裏的小生命。


    秦不語煮的粥很軟糯,半碗下去,肚子就已經舒服了很多。


    梁宇辰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舒展了開來。


    消息提示音打破了寧靜的早餐時光。


    梁宇辰打開手機掃了一眼,就放迴桌上沒有再理會。


    是笑笑的短信,“辰,我已經到機場了,等你。”


    她要迴來的消息,他前天就知道了,是她的主治醫生打來的。


    父母將他接到身邊後,怕他孤單,又收養了一個女兒,就是笑笑。


    最初的時候,梁宇辰對她的態度稱得上惡劣。


    他把所有的壞情緒都發泄在她的身上。


    笑笑從來都是默默承受,他不喜歡聽她叫哥哥,就改口叫他的名字。


    他不喜歡她做的事情,她碰也不碰。


    他不喜歡她靠近,她就遠遠看著,然後再一點一點往他身邊蹭。


    她也從不跟他搶任何東西,有好吃的或者好玩的,總是第一時間想到他。


    她足足用了兩年時間,終於讓他接受了她這個妹妹。


    然而長大後他卻發現,她不隻是想當自己的妹妹。


    他之所以選擇迴國,跟笑笑也有很大的關係。


    他大學畢業那年,笑笑大一,她選擇生日那天向他告白。


    梁宇辰直接拒絕了她,說她永遠都是自己的妹妹。


    沒想到笑笑當天晚上就割腕自殺,嚇壞了梁宇辰和他的父母,好在搶救及時,性命保住了,醫院給出的診斷是她重度抑鬱,加上外界的刺激,才會做出極端的行為。


    梁宇辰後怕不已,擔心她再出事,就安慰說會考慮她的心意,不過要等她大學畢業,並且病情完全康複後再說,讓她積極配合醫生治療。


    笑笑去年就想迴國,梁宇辰打電話給她的主治醫生,詢問她的病情,得到的答複是最好再治療一段時間。


    為此,他特地以出差的名義,出國陪了她一段時間,才好不容易安撫她再留一年。


    如今一年期限到了,笑笑連招唿都沒有跟他打,就義無反顧地飛迴來找他。


    再次的短信提示音拉迴了梁宇辰的思緒。


    “辰,你不會不管我的,對不對?”


    “你說過的,一年後我可以來找你,我遵守了約定,希望你也是。”


    梁宇辰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緊緊收攏了起來。


    “我有事出去一趟,”梁宇辰對秦不語說道,起身要走的時候,又冷不丁來了一句,“中飯不迴來吃,別等我。”


    “好。”秦不語柔聲迴道,聲音裏沒有任何波瀾。


    梁宇辰抬頭看著結婚近兩年的妻子,她的氣色比剛來的時候差了很多。


    那會她雖然因為秦爺爺病逝傷心了很長時間,卻比現在開朗許多,去爺爺家吃飯的時候,總是談笑風生的,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變得不愛說話了,別人說話,她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也不插嘴,問她才答你一句,很是乖巧的模樣。


    她連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都是默默的,從來不問他什麽時候迴家,在不在家裏吃飯之類的問題,但是他每次迴家,卻總有熱菜熱飯等著他。


    偶爾有幾次晚迴家,他看到臥室裏的燈亮著,想著她應該在等自己。


    但他卻一次也沒有敲開臥室的門和她道晚安的勇氣。


    除了那個晚上……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對秦不語是什麽樣的感情,可能是習慣了,習慣有人為他點一盞夜燈,習慣有一個伴,讓他不再覺得孤單。


    他好像很久沒有嚐試孤單的滋味了。


    隻是眼前的安寧,他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他不知道該如何向秦不語解釋笑笑的存在。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們永遠不要見麵。


    希望笑笑是真的完全康複了,也希望笑笑能夠接受他已經結婚的現實。


    梁宇辰帶著這樣的想法離開了家。


    當晚,梁宇辰沒有迴家。


    秦不語不放心他的身體,快八點的時候打電話給他卻沒人接。


    擔心他出什麽事,畢竟昨天剛進過醫院,她打電話給陳俊彥。


    “梁宇辰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怎麽了?”


    “你知道他在哪裏嗎?他到現在還沒迴家,打電話也不接,我有些擔心。”


    陳俊彥似乎遲疑了一會,迴她道:“他今天有朋友迴國,應該是跟她在一起。”


    秦不語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忍不住問道:“是女的嗎?”


    陳俊彥沒有說話。


    “謝謝你,再見。”


    秦不語忽然覺得一陣反胃,她捂著嘴巴跑到衛生間幹嘔了許久,又迴廚房接了一杯溫水喝下去才覺得好了些。


    秦不語幾乎整晚沒睡,第二天早上起來仍然不見梁宇辰的身影。


    能讓他徹夜不歸的人,秦不語第一次見。


    她心酸地想: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哪怕再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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