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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庭別院。


    林沁找到1區6棟,穿過院落積雪之間的廊道,按下門鈴。


    大約等了兩分鍾,門從內打開。


    “嚴…叔叔?”林沁語氣上揚,盯著嚴商的臉移不開眼。


    男人比她高出近二十厘米,五官硬朗帥氣,長相略帶攻擊性,穿著柔和的淺色家居服也難掩上位者氣息和成熟魅力。


    而嚴商的視線在少女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細碎額發間停滯兩秒,隨後下移,對上被濃密羽睫環繞的,如同黑曜石般惑人的眼睛。


    腦海閃過一個名字:“林沁?”


    那個快四歲了還隻能抱住自己膝蓋的小糯米團子?


    “長高了。”


    “嗯。”


    “現在不用叔叔幫你拿糖了?”


    “……”


    林沁微微低頭。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一定要拿出來說嗎?


    “嚴叔叔,外麵風大。”


    林沁摘下口罩,順勢甩開落到鼻梁處的長發,露出埋在灰色圍巾裏,嫩白中泛著粉的臉頰和線條漂亮的雙唇。


    讓人心悸的驚豔感撲麵而來。


    小糯米團子不僅長高了,還長開了。


    嚴商後退半步,側身讓出通道,“進來吧。”


    他拿出備用拖鞋放在小姑娘腳邊,“一個人來的?”


    “嗯。”


    “知道自己要轉學到市一中嗎?”


    “嗯。”


    “也知道這半年你媽媽讓我帶你?”


    “嗯。”林沁挺耐心地一一點頭,但每次迴答都隻一個嗯字。


    嚴商忽然眉心一跳,追問:“你一個人來我家,跟家裏人說了嗎?”


    “嗯…”林沁突然有點後悔。


    這位叔叔怎麽變囉嗦了,以前他挺冷酷一人吧?


    “跟外公說了。”林沁頓了頓,拿出手機,撥通“林女士”電話遞到男人麵前。


    算了,人年紀大了好像是會話多來著。


    嚴商不著痕跡地緊了緊眉,接過電話和林沁的行李箱,走進客廳。


    “林姐,是我,嚴商。”


    林沁收迴注意力,彎腰換鞋,不見外地徑直坐進單人沙發裏。


    “您放心吧。”嚴商對著另一端接連應了幾聲,謙遜隨和的樣子和開門時判若兩人。


    還挺會變臉。


    林沁瞥他一眼,接迴手機,從兜裏拿出濕巾撕開包裝,將手機和纖白十指細致地擦拭幾遍。


    嚴商靜靜看著她一連串動作,不自覺撚了撚指腹。


    剛才通話的林女士大名林伊,是林沁的媽媽,也是和嚴家大小姐嚴翡有過命交情的好閨蜜。


    林伊的名字聽起來似弱柳扶風,人卻是帝都商界出了名的雷厲風行,殺伐果斷。


    林女士年前去歐洲整合林氏子公司,眼看一兩年都迴不了國,便將半年後就要高考的女兒托付給閨蜜。


    然而嚴翡向來是裝得成熟,內裏完全是個廢物點心,當年在十幾個輔導老師輪番教導下才堪堪上了本科。


    於是把這件事轉手交給帝都大學畢業的弟弟。


    至於林沁的父親……


    在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就殉職身亡,家裏甚至不敢讓林沁隨父姓。


    嚴商暗暗歎口氣,起身倒了杯熱水放在林沁麵前。


    談判桌上無往不利的口才在這一刻仿若失靈。


    他斟酌了一會才開口:“上一次見你好像還是七八歲的時候。”


    “八歲。”林沁沒什麽情緒波動,禮貌性地應了一聲,捧起水杯,低頭讓熱氣竄進鼻腔。


    嚴商眸色微沉,從她微微顫抖的兩扇眼睫上挪開注意力,繼續道。


    “本來打算明天去榆鎮接你,正好拜訪伯父伯母的。”


    “外公外婆讓我代他們跟你問好。”林沁抿了點水潤唇,放下水杯,做出配合的聆聽姿態。


    嚴商沒帶過孩子,不知道怎麽拉近距離,剛打好的腹稿對上小姑娘這幅真誠表情,有點卡殼。


    他索性起身,握住行李箱拖手,示意林沁向電梯走,“先帶你熟悉一下吧。”


    林沁在他身後抿起嘴角,又在嚴商迴頭時恢複乖巧。


    “給你準備的臥室和書房在二樓,我在三樓,一般不會過去。”


    “書房裏給你配了台橢圓機,有其他需求就去一樓的健身房。”


    嚴商將智能門鎖初始化,示意林沁將手指按上去。


    “設置好了進去看看缺什麽,一會兒帶你出去買。”


    “謝謝。”林沁接過行李箱,沒急著輸入指紋,隻定定地看著他。


    嚴商目光閃了閃,補充道:“後天帶你去一中報道,離家近,不用住校。”


    林沁點頭,還是不說話,也不向屋內走,隻仰頭用一雙烏黑的眼睛緊盯著男人。


    嚴商動了動喉結,麵上維持著溫和神情:“你先收拾吧。”


    “你先走吧。“林沁看他還站在原地,直白趕人。


    “……“嚴商定定看她一眼,轉身下樓。


    林沁看著電梯門閉合,牆壁上的數顯從“2”跳到“3”,才拿出手機連接門鎖的藍牙功能,雙手拇指不緊不慢地修改內置指令。


    兩分鍾過去,臥室和書房門鎖與全屋智能控製的連接被切斷。


    她瞞著外婆獨自來找嚴商,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在“嚴叔叔”家裏得到更自由的空間和時間。


    現在看來,已經達成一半了。


    林沁提箱進屋,愉悅地歸置起帶來的各樣物品。


    嚴商換了身休閑西裝,坐在沙發上,薄薄的手機夾在指間,沉思了一會,劃開屏幕。


    在搜索框輸入問題。


    [怎樣和青春期女孩相處?]


    ……


    “嚴叔叔。”林沁從電梯裏走出,長發隨意撥到腦後披散下來,襯得脖頸像天鵝般修長纖細。


    來時臃腫的羽絨服換成純白短款棉服,露出修飾腿型的緊身黑色牛仔褲,腳下踩著雙馬丁靴。


    沒有成年女性的成熟魅惑感,而是颯爽得像隨時抬起長腿跨上摩托,驅車在林蔭大道狂飆的賽車手。


    她邊走近邊解釋:“鞋子是新的,不會踩髒地板。”


    還挺講究。


    嚴商平靜點頭,思索著接下來跟小姑娘相處的態度,起身走向電梯。


    林沁隨他一起進入地下車庫。


    “去超市?”嚴商啟動車子,看她一眼。


    “嗯。”


    長相帶來的驚豔感逐漸淡化,嚴商這才意識到小姑娘從始至終都淡定得不可思議。


    車子駛過十字路口,他心念轉動,柔聲問:“林沁,你學習怎麽樣?”


    “一中進度比鎮裏快一些,我可能沒太多時間輔導功課,需要請家教嗎?”


    “還行,應該不用。”林沁從屏幕上抬眼。


    嚴商轉動方向盤,轉過臉看向外側後視鏡。


    他語氣故作輕鬆親近:“跟不上的話隨時告訴叔叔。”


    “高考是件大事,這半年有什麽學業和生活上的問題,都可以找我幫你解決。”


    林沁挑眉,轉過頭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嚴商感應到她的注視,輕笑著問:“怎麽了?”


    “沒事,我成績還行。”


    她用目光不動聲色地勾勒一遍嚴商的眉眼輪廓,勾起嘴角搖搖頭,將頭發撩到耳後,繼續研究手機裏的新程序。


    兩人走進超市。


    元宵節剛過,大多數人複工,超市內人流稀少。


    嚴商推了輛購物車,示意林沁隨意挑選。


    林沁也沒有客氣的打算,拿了新拖鞋和一些日用品,便開始在水果區和零食區掃蕩。


    嚴商一路跟在她身後,看著小姑娘不停往車裏扔薯片餅幹海苔果凍,總算從林沁身上看出點十七八歲該有的樣子。


    等到林沁將購物車填滿,嚴商才從車尾走到她身側,拎起一包快要掉下車的薯片。


    擺出長輩的樣子:“小孩最好別吃這麽多垃圾食品,會影響大腦發育。”


    “我十八了,不是八歲,大腦發育健全。”林沁不以為意,推車繞開他走向收銀台。


    嚴商看著她護食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裏的薯片,莫名悶笑出聲。


    迴到別院,超市配送人員和物業已經將幾大袋東西送進院子。


    林沁臉上掛著肉眼可見的好心情。


    嚴商提著購物袋進入電梯,忍不住調侃:“這麽喜歡零食?”


    “喜歡。”林沁明確給出答案,帶著笑按下數字“2”,指尖微微起伏,習慣性地在心裏讀秒。


    嚴商掃一眼小姑娘白皙得近乎反光的側臉,想到相處攻略裏寫到的。


    “不要直接反駁孩子,好習慣是逐步養成的,潛移默化地引導更合適。”


    便咽下原本想說的話,轉而道:“做飯阿姨明天開始上班,一般會在午飯和晚飯時間前一小時過來,你有喜歡的菜可以寫在冰箱旁邊的便簽上。”


    “嗯,謝謝嚴叔叔。”林沁打開房門,握著把手看向他。


    “把叔叔當搬運工呢?”嚴商看出她眼裏的驅趕意圖,放下袋子調侃道。


    林沁沒接話,繼續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趕人的意思十分明顯。


    “你這小孩…”嚴商故意發出歎氣聲,問道。


    “聽說一中大後天有開學考試,你複習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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