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是何意?事到如今,下官怎敢再誆騙您。”


    以為蘇賀南不信任自己,文遠伯都顧不上心裏那點難堪了,忙解釋道:


    “若不是怕侯爺誤會了伯府的用心,我何至於自揭家醜。我再沒本事,到底是一個男人,如何會拿這種事當幌子……”


    關鍵!


    這次對上的,還是景陽侯府,是那位定遠將軍的家眷!


    那位輕而易舉,便讓他夫人思念了一輩子,而他日日體貼嗬護,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具軀殼罷了。


    兩相對比,更覺心酸。


    偏偏,生怕侯府調查清楚後,更瘋狂地針對他夫人,文遠伯連遮羞都不敢,就隻能這般赤裸裸的把事實揭露出來,以祈求一個原諒。


    可以說,這會兒的文遠伯,為了救他夫人,算是把麵子裏子都踩在腳下了。


    而這一點,蘇賀南又如何不知呢。


    他歎了聲氣,有些同情的看著文遠伯,緩緩道:


    “伯爺誤會了,本侯方才那番話,可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我指的是張氏。”


    “當年退婚一事,可不是侯府主動提的。那時我大哥剛出事,府中上下都瞞著我娘,生怕她出事,可張氏卻急吼吼上門,跑到我娘麵前哭自己命苦,驚的她當場昏厥。後頭我大哥的死訊確定,張家更是連夜上門來退親……隻不過為了麵上好看,張家又拿張氏的姻緣說事,侯府念著那點舊情,加之當時連損兩位主子,實在經不起風波了,便也順了他們,這才對外說的侯府主動退親……”


    “張氏要退婚,不能說有錯。可要說她對我大哥有多厚的感情,我卻是不信的,李兄還是莫要被蒙騙的好。”


    聞言。


    所有人:!!!


    再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內情。


    一時間,花廳裏安靜極了,便顯得側廳椅子挪動的聲音越發的刺耳。


    蘇賀南抬抬眼皮,往兩個兒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至於文遠伯——


    文遠伯已經傻在原地了,根本無暇去關注那些小動靜。


    他一直以為,張氏會嫁給他,是迫於家裏的壓力,是被逼無奈。而張氏當年頗有美名,文遠伯愛慕過她,卻也隻能放在心裏,畢竟她的未婚夫那樣出色,自己卻沒什麽本事。


    哪成想,突然有一天,美人跌落泥地,竟然嫁給了他。


    文遠伯是又高興,又惶恐。而張氏也如他想象中那般,清高又忠貞,始終忘不掉前未婚夫。


    偏偏她越是這樣,文遠伯就越愧疚。


    他在外做不出什麽功績,便努力當一個二十四孝好丈夫,這些年唯妻是從,就是為了向妻子證明,他並沒有差太多。


    可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謊言。


    所謂的感情專一,所謂的清高,隻是看透了他的性情,用來拿捏他的手段罷了。


    想明白後,文遠伯麵露苦笑。


    而蘇賀南看著他這反應,再聯係前因後果,基本已猜到了真相。明明來時還十分憤怒的,如今竟有些不忍。


    不過,有些話哪怕殘忍,該說的還是要說。


    蘇賀南放下茶盞,起身走到文遠伯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你們伯府的事,按理我不該摻合,不過有件事……我聽景文說,伯府世子與他一同讀書,平日裏沒少同他討教學問,那一手字,更是跟景文寫的一模一樣……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些畫影響。你們伯府幾代單傳,世子學問不錯,李兄還是要重視一些,可別讓孩子走了左性。”


    說著,蘇賀南衝德義使了個眼色。


    德義便恭敬地上前,把那疊畫仔細折好,交到文遠伯手上。


    而剛剛還隻是心酸的文遠伯,在看了畫上內容後,整張臉都綠了。


    他臉上青筋暴起,沉默了好久,竟是主動道:


    “多謝侯爺提醒。這件事,我必定會給侯府一個交代。”


    顯然,張氏想用同樣的法子拿捏他們的兒子,已經徹底觸怒了文遠伯,也讓他下定了決心。


    蘇賀南頓覺十分滿意,露出來個老狐狸般的笑容。


    還大方道:


    “我相信伯爺的為人。天色已晚,我就不留您了,德義,送客。”


    至此,在蘇賀南的故作“大方”下,這件事沒費太多口舌,便這樣輕易的解決了。


    文遠伯恍恍惚惚地出了侯府。


    德義也被蘇賀南叮囑著,盡責地送文遠伯迴伯府,生怕他路上出事。


    倒是等眾人散去後,悄悄從側廳裏溜出來的兄弟倆,看著蘇賀南臉上那燦爛的笑容,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父親,您是想要他們夫妻倆狗咬狗?”


    沒有外人在,蘇景武便也沒有太多顧忌,說話有些大大咧咧的。


    “夫妻間的事,怎麽能叫狗咬狗呢。”


    蘇景文身為大哥,就含蓄多了,笑著道:


    “這明明是文遠伯這個忠誠愛慕者被蒙蔽多年,到頭來卻發現心上人別有用心,還另有一番醜陋的真麵目,跑迴去算賬去了,二弟說話可真是不文雅……”


    “怪我咯?”


    兩人一陣插科打諢,把蘇賀南給看笑了。


    “行了,文遠伯也不容易,都少說兩句,出去了更是要當沒聽過這事。”


    見兩個小子正色應是,蘇賀南才轉向大兒子:


    “如今可知道,那李思成為何嫉妒你了?”


    蘇景文點點頭,語氣有些唏噓:


    “雖說不理解那位伯夫人的用意,但想必這幾年,她定是日日在李思成麵前提我,誇讚我,拿我做標準要求兒子。她怎樣拿我大伯來刺激她的丈夫,便怎麽拿我這個“假兒子”來刺激她的兒子……那李思成歲數並不大,又日日被這般對待,想不開也正常……”


    “孺子可教。”


    對於蘇景文的迴答,蘇賀南還算滿意。


    “至於什麽心思,那就更好猜了,無非是為了固寵罷了。”


    “固寵?”


    蘇景文有些想不通:“文遠伯對他夫人,還不夠百依百順嗎?”


    就差沒跪舔了吧。


    就這,還要固寵?


    “這就涉及到拿捏人心,要你自己摸索了。”


    蘇賀南笑了笑:“當然,不甘心也占一方麵。張氏可不是個簡單的人,她當年匆匆下嫁伯府,雖說是自己求來的,心裏未必沒有不甘。見到你如今的模樣,想要一爭高下也屬應當。”


    還別說,照女兒的形容,上輩子還真讓那李思成得逞了。


    文遠伯府成了文遠侯府。


    倒是景陽侯府,以叛國罪滿門抄斬,直接不複存在了。


    兩兄弟:!!!


    蘇景文眉頭皺皺,思索了良久,才點頭道:“兒子明白了,李思成那邊,兒子會妥善處理,不會讓他影響到我。”


    “隻是不被他影響,這就夠了嗎?”


    對於大兒子的這番話,蘇賀南顯然並不讚同:


    “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三年不是三天,他既然起了那樣的心思,又豈會因為幾句話就徹底改變。老大,斬草要除根,這不是心狠,是對蘇家好。李思成沒有個好爹娘,我希望你能教教他,讓他知道什麽叫自食其果。”


    蘇賀南這番話,毫無意外,勾起了蘇景文的迴憶。


    他想起了妹妹心聲裏,所形容出來的上輩子。


    也意識到是他想簡單了,以為沒有張氏插手,李思成便能慢慢改好,不會再針對侯府,以至於鬆懈了。


    而這種大意,無疑會傷害到親近的人。


    至此,蘇景文再沒有任何顧慮,直接應下了爹爹的話。


    見狀,蘇賀南滿意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那幾個刁奴就交給你處置了,也讓為父看看你的手段。”


    所謂刁奴,除了畫情,還有李婆子以及她背後那一大家子。


    如今伯府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也是時候收拾他們了。


    說做就做。


    蘇賀南立刻讓人將他們提了上來。


    一見到父子三人,幾人頓時哭的涕泗橫流,一個個說起了舊事賣起了慘。


    畫情是嚶嚶低泣迴憶過往,說起她入府侍奉這兩年,伺候蘇景文如何用心,對蘇景文如何崇拜……總而言之,給伯府畫畫像隻是一個意外,那絕對不是她真心想做的。


    至於李婆子,則是老生常談。


    又哭又唱的,說的全是老夫人。


    她倒是不像畫情那麽白蓮,直接承認自己做了錯事。隻是想請主家看在她伺候過老夫人的份上,饒她一迴。


    畢竟,照她自己說的,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當是讓老夫人走的安心吧。


    可巧了。


    兩人哭訴的這些,不僅沒起效果,反倒讓蘇景文更覺得他們可惡。


    蘇府待他們可不薄。


    特別是李婆子,竟還有臉提老夫人,若是老夫人得知,這老婦差點害了她的親孫子,怕是在地下也不能安生。


    “畫情和李婆子,各仗責八十。”


    “至於李婆子家人,李婆子幹出這種吃裏扒外的事,府裏可不敢再留你們了,明日便讓林嬤嬤找來人牙子,遠遠發賣出去,不許再留在京城。”


    這刑罰一下來。


    花廳靜了一下,很快的,哭喊聲就更大了。


    畫情和李婆子哭的聲嘶力竭。


    杖責八十,便是壯年男子都扛不住,這是直接要她們的命啊!


    至於李婆子家人,則是對李婆子又打又罵。


    有好處的時候輪不到他們,背鍋的時候倒是受牽連了。侯府的日子多好啊,雖是當奴才,可主家並不苛刻,滿京城都找不到更好的,可一旦發賣就不一樣了。


    他們往後的日子,怕是好不了了!


    一時間,花廳裏都是哭喊喧鬧的聲音。


    而蘇賀南對兒子的處置還算滿意,他也懶得看這群刁奴醜陋的嘴臉,便拉著兒子們往後院去了。


    就在蘇賀南教子的時候。


    另一邊。


    恍恍惚惚迴府的文遠伯,也差人將世子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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