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濯閉上眼睛,聲音低沉而壓抑,僅是從那語氣之中,便能清晰聽出他心底的絕望。


    林熙禾此刻自己也是懵懵懂懂,腦袋裏一片混沌。


    她分明早已狠下心,要與顧青淮徹底劃清界限,怎奈命運弄人,她的腹中竟有了顧青淮的骨肉。


    上天可真愛開玩笑......


    怎麽突然之間,肚子裏就要多出一個小生命……


    林熙禾迴過神來,眼中噙著淚,聲音顫抖地辯解道:“我真的不知道,阿濯,我今天才發現……”


    “不知道?” 紀濯冷哼一聲。


    “你讓我如何信你?”紀濯的聲音微微顫抖,語調中滿是酸澀與憤懣。


    他眼眶泛紅,盈盈的淚水在眼眶裏不停打轉,卻被他強忍著,倔強地不肯落下一滴。


    被心愛之人背叛的滋味,如同利劍直刺心口,這般蝕骨之痛,竟讓人覺得有些扛不住了。


    “我不過才離開兩個多月,你竟是在我走後,就迫不及待地投向他的懷抱了?”紀濯的鼻翼微微翕動,每一個字都似從牙縫中擠出。


    “林熙禾,你的愛就如此淺薄、如此廉價嗎?短短數日,就能移情別戀,變得這般不堪?”


    “你還要臉嗎?”


    屋內的空氣都好似凝固了幾分,紀濯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將周圍的一切點燃,可那微微顫抖的身軀,卻又泄露了他內心深處的傷痛。


    林熙禾聽著紀濯這滿含憤怒與鄙夷的質問,嘴唇囁嚅幾下,好不容易才鼓起一絲勇氣,底氣不足地迴應道:“真的…… 今日,才知曉。”


    “你說出來的話,你自己信嗎?”


    林熙禾其實早在心底無數次設想過這般局麵,當殘酷的現實赤裸裸地擺在眼前,她雖仍感心痛如絞,卻也有著幾分認命般的坦然。


    短暫的沉默後。林熙禾率將眼眶中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憋迴去,輕聲卻又堅定地說道:“我知道破鏡難圓,紀濯,我不求你原諒。是我虧欠你的。”


    恰在此時,腹中的痛感又如洶湧的海浪般陣陣襲來,一波強過一波,似要將她的意誌徹底碾碎。


    她緊咬下唇,牙齒幾乎要嵌入唇肉之中,拚命忍著,不讓自己痛唿出聲,生怕這脆弱的表現會再度激怒紀濯。


    她的發絲早已被冷汗浸透,濕漉漉地一縷縷緊貼在蒼白如紙的臉頰旁,襯得她整個人愈發狼狽不堪、


    紀濯隻覺胸膛之中,怒火仿若有了實質,化作熊熊燃燒的烈焰,那熾熱的溫度好似要將他的心灼穿出一個大洞,讓他痛不欲生。


    他背對著林熙禾,試圖以這樣決絕的方式,斬斷內心的糾葛。


    可身後久久沒有聲響,一片死寂反倒讓他的心愈發慌亂。


    猶豫再三,他還是忍不住緩緩迴過頭。


    一眼望去,林熙禾那毫無血色的麵容映入眼簾,還有那被冷汗浸濕、淩亂地貼在臉頰的發絲,仿若一道銳利的光,瞬間穿透了他心中的怒火。


    刹那間,那怒火竟好似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而心底深處的那絲不忍與心疼,卻如野草般瘋長起來。


    他咬著牙,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逼著自己硬生生地將怒火強壓下去,把那蝕骨的心痛深深藏在心底最深處,不露出分毫。


    片刻之後,紀濯終於開口,聲音仿若裹挾著冰碴,喊道:“朗風。”


    朗風仿若一陣風般迅速進屋,單膝跪地,低頭應道:“大人。”


    “去尋陶大夫來,讓他熬一碗墮胎藥來。” 紀濯的語調冰冷刺骨,不帶一絲溫度。


    嶽風低著頭,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一抹複雜之色,輕聲應了句:“是。”


    這陶大夫醫術高超,是紀濯用了許久的人,或許也隻有陶大夫親手熬製的藥,紀濯才能信得過,才能放心讓林熙禾服下。


    而林熙禾聽到紀濯這話,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僵在原處,動彈不得。


    “阿濯,不要……”


    她下意識地喚了一聲,聲音裏滿是哀求與無助。


    她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腹部,那裏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雖然這小生命的到來如此突兀,可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怎麽能在這般混亂、倉促的情況下,就將其輕易抹殺?


    “林熙禾,你總不能讓我幫你養野種吧?” 紀濯怒聲吼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林熙禾急切地辯解道,眼中淚光閃爍。


    “做夢!我一想到你身體裏有別的人的孩子,我就恨不得掐死你,你知道嗎?林熙禾!”


    紀濯的怒吼聲震得房間都似在顫抖。


    “給你時間?我如何給!”


    他的雙眼因憤怒而布滿血絲:“林熙禾,你真的沒有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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