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濯離開後,淩霜才進屋內。


    一眼便望見林熙禾那張寫滿悲傷與疲憊的麵容,她幾番欲言,想要開口撫慰一番,卻一個字也沒能吐露出來。


    畢竟這時事情太過荒唐,她連一個切入點都找不到,隻能默默收拾著地上散落的藥碗碎片。


    不久後,淩雪手捧一碗色澤暗沉的褐色藥汁,匆匆步入屋內。


    “姑娘,這是奴婢跟著先前那位大夫迴去為您開的安胎藥。”淩雪滿是關切之意,幾步上前,將藥碗輕輕置於床頭櫃上。


    林熙禾淡淡地掃了一眼那碗藥,目光空洞無神,繼而輕輕搖了搖頭,輕聲低語:“不必了,拿下去吧。”


    淩雪並未照做退下,反倒微微向前湊近,麵上的擔憂之色更濃。


    “大夫說了,姑娘今日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胎兒本就根基不穩,倘若不飲下這藥,萬一後續出現什麽差池……姑娘啊,您千萬得為自個兒的身子著想。”


    林熙禾依舊執拗地搖著頭,她沒想過生下這孩子,但是要她送走這個孩子,她也同樣猶豫。


    “即便姑娘日後另有打算,可眼下,他在姑娘腹中,姑娘總不能讓他這般遭罪吧。”淩雪繼續溫言相勸。


    林熙禾垂眸望向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猶豫再三,終究還是伸手接過淩雪手中的湯藥,緩緩飲下。


    “淩雪,勞煩你幫我去探聽一下,若是不要這孩子,會有何種影響?越詳盡越好……”


    林熙禾從未經曆過這般事,心底滿是恐懼與無措。


    淩雪點點頭:“奴婢稍後便出去尋大夫細細問詢,姑娘先好生歇息著吧。”


    “還有,此事僅限你倆知曉,萬不可讓旁人察覺。”


    “奴婢明白,方才熬藥時也隻稱姑娘受了風寒。”


    林熙禾心中暗自揣度,也不知顧青淮此刻是否留意著自家之事,但若被他知曉了這樁子事,局麵必定愈發棘手難辦。


    林熙禾重新躺迴床上,許是因喝了那碗湯藥的緣故,腹部的疼痛漸漸舒緩平息了。


    直到此刻,她才徹底冷靜下來,細細思量。


    紀濯眼下確實是氣到了極點,可從他的種種表現來看,並未打算與她分開,隻是他一定無法容忍她腹中這個孩子。


    林熙禾心底清楚,在這種情形下,紀濯能做到這般,已然十分不易。


    換作是她,遭遇這般背叛,怕是早就怒不可遏,狠狠甩一巴掌,決然道聲拜拜,從此與對方老死不相往來。


    隻是,自那晚以後,足足五天過去了,紀濯卻再沒露麵。


    連著喝了幾日安胎藥,林熙禾腹部的疼痛已然消失,她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是個有孕之人。


    紀濯一直沒來,林熙禾心中就越發不安,可她這個情況也不能主動去找他。


    她不禁暗自揣測,難道紀濯的意思是要徹底分開?就這麽咽下被她背叛的這口惡氣,從此與她劃清界限?


    直至第六日,紀濯才再度踏入林熙禾的院子。


    彼時,林熙禾剛用完膳,正端著安胎藥小口喝著。


    紀濯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林熙禾見狀,急忙放下藥碗。


    一旁的淩雪也極為機靈,立刻端走藥碗,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阿濯……”


    林熙禾脫口而出,隨即快步迎了上去。


    待走近了,她才驚覺,紀濯臉上掛了彩,那張平日裏風姿綽約的麵龐,此刻添了幾塊青紅交錯的瘀痕。


    “你怎麽受傷了?”


    林熙禾不假思索地抬手,想要觸碰紀濯受傷的臉頰。


    可紀濯卻驀地偏頭躲開,那疏離的姿態,仿佛林熙禾的手上帶著什麽穢物一般。


    這般明顯的抗拒動作,讓林熙禾瞬間心領神會,她略帶尷尬地收迴自己的手。


    紀濯沉著臉,徑直朝著房間裏大步走去。


    此刻,屋內還彌漫著濃重的藥味,絲絲縷縷,縈繞不散。


    紀濯看也不看林熙禾,自顧自地走到軟榻旁,輕甩衣擺坐下,隨後冷冷地開口問道:“喝的什麽藥?”


    那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絲毫情緒,讓人難以分辨他這話究竟是出於關心,還是僅僅隻是隨口一問。


    林熙禾垂首,腳步略顯沉重地跟著紀濯進了屋,最後在距他不遠處站定,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迴道:“安胎藥。”


    “安胎藥?”


    紀濯聽聞此言,微微挑起了眉梢,眼中是嘲諷之色,那原本平淡的語氣也頓時帶上了一絲冰冷的嘲諷意味,仿佛林熙禾喝的不是安胎藥,而是一杯能讓他極度厭惡的毒藥一般。


    “不喝的話,我就會腹痛不止。” 林熙禾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總歸是你是留不住他的,喝不喝,最終結果都一樣。” 紀濯的語氣依舊冷漠,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林熙禾知道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也無濟於事,於是便試圖轉移話題,緩緩地抬眸看向紀濯,眼中滿是關切地問道:“你如何受傷的?”


    “被人打的。”紀濯悶聲答道,臉色愈發難看。


    “誰?誰敢打你。”


    林熙禾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可話剛一出口,她便瞬間意識到了什麽,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顧青淮的麵容。


    “你說呢?”紀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隱隱有怒火閃爍。


    “我之前與你說過,不是他的問題,是我的問題,你為何還要去找他?”


    “怎麽?心疼他了?”紀濯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話語中夾雜著明顯的慍怒。


    “不是,隻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的麻煩?”林熙禾急忙解釋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


    “嗬。”紀濯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強壓住心底不斷翻湧的怒火,雙手握成拳頭,不讓憤怒徹底失控。


    紀濯並未前往顧府找顧青淮算賬。


    第二日下朝之際,群臣魚貫而出,唯有紀濯與顧青淮二人仿若兩尊雕塑,佇立在大殿門前,一動不動。


    待周遭之人差不多散盡,壓抑許久的怒火瞬間爆發,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展開了一場拳拳到肉的廝打。


    若是擱在以往,紀濯論身手絕非顧青淮的對手。


    可此番情景卻大不一樣,因為顧青淮有傷,兩人勢均力敵,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一番激鬥下來,竟是誰都沒占到便宜,皆掛了彩、負了傷。


    之前在朝堂之上這二人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


    無論談及何事,他倆都能爭個麵紅耳赤。


    就連哪天前往春闈狩獵這般小事,在內務府擬定的兩個備選日子裏,他倆也非得各自選一個,互不相讓,直鬧得陛下無奈,隻能責令內務府重新規劃安排。


    陛下咬牙切齒,在心裏怒罵兩人:不過是出去圍獵罷了,哪天去,關你們倆屁事!


    這一個是手握重兵、威震四方的鎮國大將軍,一個是監察百官、權勢赫赫的都禦史,出去圍個獵而已,用得著這般較真!真是,豈有此理,管你們屁事!


    反觀需要全力配合皇家出行事宜的兵部、禮部與內務府,眼見二人這般劍拔弩張的模樣,一個個噤若寒蟬,誰都不敢輕易得罪,生怕惹禍上身。


    這二人從早吵到晚,陛下隻覺腦袋嗡嗡作響,頭痛欲裂。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陛下才剛踱步至禦花園,欲舒緩一下緊繃的神經,就被大太監匆匆請了迴來,告知二人打了起來。


    陛下心底清楚,也就是上朝之時嚴禁攜帶武器,不然以這二人的架勢,怕是都恨不得當場將對方置於死地。


    陛下龍顏大怒,當即頒下嚴令:誰要是敢私下議論此事,直接拉出去砍了!


    隨後,便將紀濯與顧青淮二人分別關了起來,一關就是整整五日。


    其間,陛下還親自勸導兩人,屬實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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