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陽的書信,不是金燦月迴複的,是裴寧川親自寫的。


    金燦陽收到裴寧川的信時,高興得蹦了起來,恨不得一蹦三丈高。


    “好消息!好消息!”


    “我姐夫答應抽個時間見一見我們,討論一些咱們不清楚的知識學問。”


    大家正聚在一起用膳,聽見金燦陽的話,腦海裏反應過來金燦陽的姐夫就是當朝裴相,立刻激動得站了起來。


    “真的假的?”


    “裴相願意見咱們?”


    “你沒有搞錯吧?”


    有聰明的學子,已經從金燦陽的手中抽走信,一目十行,確定了這個消息。


    這些人得到準確的消息,越發激動了。


    有的人商量臘八節那天的穿著打扮,有的人想著那天帶哪些禮物,有的人念叨帶哪些問題去詢問裴相,還有的人悶悶不樂……


    悶悶不樂?


    金燦陽看了看唯一“正常”的同窗,輕輕推了推對方的肩膀,“霍雲亭,你怎麽迴事?不想去我家了?”


    “那天我不去了吧。”霍雲亭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


    金燦陽變了臉色,問道:“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若是我說得你不高興,我可以道歉。”


    “我沒有不高興,我就是……家裏有點事。”


    霍雲亭有自己的小心思,最近聽到舅舅出了事,表哥下落不明,正煩著,還怕牽連好兄弟們。


    但說到一半,又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來拒絕。


    這些十二三歲的孩子可沒有大人那麽多心眼,聽說霍雲亭不想去,立刻撲了過去,三言兩語,又是威脅,又是說好話,哄得霍雲亭改了主意。


    他們去的是裴相夫人的娘家宅院,不會碰見不該碰見的人吧?


    臘八節當天,金家安排了兩輛馬車來接人。


    霍雲亭不想掃興,終究是上了金家的馬車。


    耳畔是嘰嘰喳喳的討論聲,霍雲亭受到同伴的影響,忍不住雀躍起來,加入他們的聊天。


    不知道走了多久,幾個少年說話說得嗓子發幹,又端著茶猛灌了幾口。


    有心細的同窗問道:“咦,馬車怎麽停下來了?”


    “前麵城門口堵住了,得等一等。”車夫是金家的人,聽見裏麵的小公子在問,也不拘是哪家的,隨口迴了一句。


    眾人掀開車簾一看,還真是堵了好多人和車馬。


    金燦陽站在馬車上遠眺,堵在這裏的人不是前麵發生事故造成的,而是城門連接的主道空了出來,有儀仗隊經過,像是哪家貴人。


    他低聲呢喃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貴人,好生氣派!”


    聽說姐姐迴城那日,也很風光,想來與今日的貴人差不多吧。


    幾個同窗聽見,也跟著低聲討論起來。


    “我家倒是有錢,但是我爹我娘擺不出這等架勢,你看那馬、那車、那人,得花多少錢才能做到這一步!”


    “兄弟,那儀仗隊不是有錢就能搞來的,馬是西域上貢的駿馬,香車上的木料和布料也不是凡品,就連人……都非軍中將士莫屬!”


    難道是哪位軍方勳貴的家眷迴京?沒聽說啊……


    幾個人都是有錢有權的出身,評論起來頭頭是道,猜對方身份的時候,卻是一頭霧水。


    唯獨站在最後麵的霍雲亭瞥了眼儀仗隊打出來的旗幟,下意識地說道:“是定陽長公主。”


    他自知失言,不顧其他人的追問,彎腰躲進馬車裏。


    麵色因震驚恐懼而泛白,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車簾,手背上青筋因太過用力而鼓鼓的,根根分明。


    剩下的人見隊伍進城了,方才鑽了進來。


    此時,霍雲亭已經恢複了正常的臉色,無波無痕,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金家的馬車跟著人群往城門口行駛,晃悠悠的,不疾也不徐。


    而今日京城備受矚目的定陽長公主趙淑媛,正在馬車裏聽她的女官陳蕊兒說教。


    定陽長公主長得不算絕美,微圓的臉型配上大氣的五官,有著皇家的富貴尊榮養出來的威嚴與霸道,就算懶洋洋地躺在軟榻上,也讓人不敢隨意冒犯。


    這樣一個貴婦人,偏生衣衫淩亂地躺在兩個男寵的懷裏,享受對方的投喂,手還不老實地在男寵身上遊弋,美麗的麵孔上多了幾分妖媚,幾分放蕩。


    仿佛沒有將眼前正襟危坐的女子放在眼裏。


    陳蕊兒坐得筆直端正,看著定陽長公主這荒唐的模樣,氣得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殿下,您有沒有在聽臣說話?”


    若不是蘇皇後的臨終遺言和蘇家的厚禮,她真地想拂袖而去。


    “本宮聽著呢,不就是駙馬的事情嗎?本宮心裏有分寸,不用刻意收斂著,也不會讓群臣抓到小辮子。”


    說完,她繼續調笑著兩個美男,儼然沒有當迴事。


    陳蕊兒真地生氣了,提高音量吼道:“為了兩個男寵的戲言,你殺了駙馬,也平了這件事,咱也就不多說了。但是為什麽要帶著駙馬留下來的那個孩子上京城?那又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也沒有親手養過,當斬草除根啊!”


    定陽長公主笑嘻嘻地說道:“這不是還用得上何家嗎?知道他們家男丁少,我給他們留著,說不準將來還有用。”


    “可你殺了他的父母……”陳蕊兒頓住,她失言了。


    定陽長公主揮了揮手,“嗐,陳女官擔心什麽?何沅江那麽懦弱的人,原配妻子被我逼死後,連個屁都不敢放,他真能提刀砍我不成?”


    “不過是我殺他的借口!”


    “你以為那個小崽子不知道駙馬死的真相嗎?你以為何家不知道真相嗎?你以為整個封地不知道嗎?”


    陳蕊兒要氣死了。


    她不想麵對荒唐的定陽長公主,掀開車簾就要出去透氣。


    卻在這時,她見到迎麵路過的馬車,矜貴低調得陌生,卻又透著一絲熟悉,愣了愣,沒有及時放下車簾。


    定陽長公主也瞥見了,立刻大喊道:“是裴家的族徽!裴寧川?”


    又立刻吩咐道:“來人!給我攔住對麵的馬車,我要親自見一見馬車的主人,敘敘舊。”


    陳蕊兒見到身後滿車的男寵,或多或少有幾分與裴相相似,眉心緊皺,能夾死好幾隻蚊子。


    帶著一車贗品和正主敘舊,長公主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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