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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袁撫台願出兵,南京方麵願出餉銀兩百萬,以資軍費。”


    “遼東欠餉多年,兩百萬,怕是不夠吧。”


    “朝廷財政經涸人盡皆知,便是這兩百萬還是諸公傾盡家財,募集民商方得,諸公無不是為了救社稷而去私心,值此國難當頭,還望撫台能秉公心而戮力。”


    “......既然如此,袁某願為前驅,征討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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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元年二月初八,遼東巡撫袁崇煥、登萊巡撫孫國禎舉清君側之大旗,各自統兵兩萬會師北京。


    同月十七,被朱由檢推出來當做替罪羊的朱純臣坐謀逆罪伏誅,並夷三族。


    至此,祖上陪著成祖朱棣靖難的成國公世係從大明朝徹底抹除。


    大明朝仍留下的世爵,僅隻剩下英國公張維賢、魏國公徐弘基、定國公徐希皋、黔國公沐啟元等四人。


    還有一個寧國公魏良卿,也就是魏忠賢的養子。


    合計五大國公。


    不過這五個人隻有一個公爵的頭銜,跟朝政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徐家一門兩國公已經不問朝政,沐啟元在雲南,英國公張維賢也是存在感寥寥,至於魏良卿更是在魏忠賢死後迴了老家肅寧。


    他們五支世係的生與死,完全看朱由檢的心情。


    二月二十三,朱由檢頒聖旨,加袁崇煥遼東督師、兵部尚書銜,令其坐鎮寧錦防備後金。


    加孫國禎左都督、兵部侍郎銜坐鎮登州、萊州,充為東江總兵毛文龍之後援,攻略遼南為袁崇煥提供牽製作用。


    消息傳入南京,溫體仁等官員無不彈冠相慶。


    “諸位,朱純臣伏誅,我等可以入京,聯名請聖上遷都南下。”


    錢謙益、周延儒等人也各自寫了信送迴南京,催促溫體仁等百官緊快入京,以便梳理中央,輔佐國政。


    在等了半個月後,南京百官浩浩蕩蕩一百多人抵達京師,朱由檢親自出城五裏相迎。


    “卿等入京,朕這心裏可算是踏實下來了。”


    溫體仁領頭百官下拜,泣聲道:“臣等驚聞陛下臨難,無異於雷霆擊頂,惶惶不可終日,幸有列祖列宗的庇佑,加之陛下吉人自有天相這才無虞。


    救駕來遲,還望陛下降罪責罰。”


    “溫卿快快請起,諸君快快請起。”朱由檢彎腰扶起溫體仁,亦是動情哽咽:“朕以眇躬,上承祖宗之丕業、下臨億兆於萬方;政不加修,禍亂日甚。抑賢人在下位與,抑不肖者未遠與;至幹天怒,積怨於民下。


    政務煩思,朕力未逮,以使赤子化為盜賊、沃野淪為荒土,國家之恥,莫大於是。


    如今卿等入京,社稷有望,朕亦有望焉!”


    百官悲慟大哭,一時間京郊之處,哭聲震天。


    站在朱由檢身後的錢謙益、周延儒觀此場景,無不是心中苦笑。


    又是一群被朱由檢年紀蒙騙的倒黴蛋。


    你們如今進了北京,這輩子也別想囫圇個的返迴南京了。


    還想勸朱由檢遷都?


    做夢去吧!


    想到這裏,錢謙益又不由生出一種唇亡齒寒的悲涼,他們終究都是東林黨人,可現在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同僚被騙、甚至被殺而無能為力。


    朱由檢的手段太殘暴也太陰毒,古往今來的暴君中,怕也算是獨一份的存在了。


    如今的溫體仁顯然還沒有覺察到危險,他在迴京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朱由檢說了這麽一番話。


    “陛下,臣去歲曾派人送杭州進士錢千秋入京,人可還活著?”


    朱由檢人都愣了,差點控製不住笑出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溫體仁還想著跟錢謙益自相殘殺。


    好事,天大的好事。


    “人在錦衣衛詔獄。”


    聽到人沒事,溫體仁頓時大喜,連忙言道:“陛下,謙益此人素來貌似忠良,暗則神奸結黨,朋黨亂政以陷君子,去歲更以枚卜之荒謬而定朝綱,苛亂甚之。


    自來會推、會議,止以祖宗故事,實皆一、二人主持,餘無所言;即言出而禍隨之矣。臣鬥膽,伏請陛下治罪謙益,重選閣臣,扶保社稷無虞。”


    言罷跪地叩首,言辭誠誠。


    朱由檢再難控製住麵部肌肉,不由露出嘲諷之笑容,好在溫體仁埋著頭沒有看到。


    “溫卿忠君體國,乃賢臣能臣,然謙益黨羽甚眾,遍及南北,朕便有心恐無助力。”


    溫體仁見朱由檢動搖,頓時大喜過望,連忙抬頭言道:“此事若陛下信臣,臣願盡全力為陛下驅使,聯絡百官,合詞彈劾。”


    “既如此,三日後朕臨朝奉天,卿自決之。”


    “是,臣告退。”


    得到滿意答複的溫體仁頓時大喜過望,告退離開。


    朱由檢一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扭頭對著王承恩說道:“去把錢謙益叫來。”


    “陛下打算將這事說與錢謙益?”


    “借人東西當然要打聲招唿,何況還是借腦袋這般貴重之物,不說一聲豈不太過無禮。”


    王承恩凜然,連忙派人去傳。


    入宮的錢謙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隻覺心神不寧,眼皮狂跳,故而一見到朱由檢便行五體投地之大禮,極盡謙卑之能事。


    “臣錢謙益叩見吾皇,聖躬萬安。”


    “朕躬安,錢閣老快請起,大伴,給閣老賜坐看茶。”


    見朱由檢如此和煦客氣,錢謙益心裏的不安更加濃鬱,如今的他太清楚眼前皇帝是多麽狡詐惡毒,往往一旦和你客氣的時候,絕對不會再有什麽好事。


    果然,錢謙益剛剛落下半個屁股,就因為朱由檢的一句話而驚嚇跪地。


    “適才溫體仁來找了朕,說及當年錢閣老主試浙江時收受考生錢千秋賄賂一事,溫體仁打算聯絡百官三日後彈劾你,科舉舞弊是殺頭的罪,朕也是沒辦法,打算借你人頭一用。”


    錢謙益頓時哭號起來:“陛下,您可是答應過臣,隻要臣忠心耿耿便不會殺臣的啊。”


    “你看你,動不動就哭。”朱由檢笑嗬嗬的走到錢謙益麵前,拿出手帕替後者擦去眼淚:“朕說的話當然要兌現,但這不是朕要殺你,而是國法要殺你。


    你說說看,朕總不好違背祖宗成法吧,朕提前告知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不還給你三日準備後事的時間嗎。


    閣老安安心心赴死,汝之家眷朕一定厚待,若不然男發寧錦、女配教坊,錢氏一門的體麵可就全部喪盡了。


    錢閣老是個聰明之人,想來不會為難朕,也不會胡亂攀咬,對吧。”


    錢謙益嘴唇發白,一個勁的哆嗦。


    他有心拒絕,可他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拒絕,或者亂說話,那麽必然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三日後,溫體仁上疏彈劾,錢閣老坐罪下錦衣衛獄,朕會下旨,讓各省布政、按察共同議罪,若是大家認為錢閣老罪不至死,那朕就饒你一命,如何?”


    朱由檢又給錢謙益指出一條活路來,卻讓後者更為膽寒。


    皇帝的手段怎麽可以如此狠毒。


    讓各省布政使、按察使共同議罪,那就是讓整個東林黨四分五裂。


    錢謙益為了活命會發動自己的黨羽對抗溫體仁,而溫體仁已經被皇帝推到了台前,想抽身必不可能,因此也得發力爭取將錢謙益一擊致命。


    如此東林黨內部將會大打出手,從錢、溫兩人的嫌隙變成兩個派係之間的互相爭鬥。


    東林黨一散,皇帝奪迴南直隸就容易許多。


    這個時候錢謙益才想起剛才朱由檢的最後一句。


    什麽叫不要為難朕,不要胡亂攀咬?


    這是打算借自己的嘴,把成基命等人也給拉下水啊。


    如此一來,東林黨幾大巨頭之間大打出手,還不把狗腦子都打出來。


    打到最後氣血兩失,皇帝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整個東林黨一網打盡,連根拔起。


    而楚黨、浙黨的餘孽們也會上趕著投誠朱由檢,皇權,將無可阻擋從北京延伸出去。


    朱由檢笑意涔涔的望著錢謙益,等待後者答複。


    少頃,錢謙益麵如死灰的低下頭。


    “臣,恭領聖諭,叩謝,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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