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澄:“???”


    抱歉什麽?打擾什麽?


    三秒內燕澄沒想明白少女的小心思,默然一瞬,繼續關心冷焱。


    他又推了推冷焱寬厚的肩膀,沒推動,並且腰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


    “嘶——”他又嘶了一聲,“冷焱,你是要把我的腰勒斷嗎?”


    “先鬆開一下,我去叫人。”


    冷焱看上去很難受,頭上全是冷汗,燕澄沒敢使勁推拒他,推了幾下失敗後,他很快換了思維。


    “姐……”


    他想叫燕曦幫忙去找一下劉嬤嬤,但剛說出一個音節,嘴就被一隻大手捂住了。


    燕澄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腰間一鬆,他被冷焱放開了,從他懷裏推開的冷焱抬頭,他才看到冷焱此時的狼狽模樣。


    俊逸的臉上全是汗水,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有種成熟男人的色氣。


    燕澄神情凝滯一瞬,眼睛往上瞟了一下,沒注意到自己腹部的月白色布料不但多了很多褶皺,還濕了一塊。


    扒拉著還搭在他腰上的雙手,“我去找劉嬤嬤幫你看看……”


    他剛轉身要往外邊走,手腕就被拉住了,他沒能走得了。


    可能是太過著急,拉住他的人沒有控製住力道,他的手腕被捏得隱隱發疼。


    冷焱可能也發現這點了,鬆了鬆手上的力道:“別去,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燕澄心裏一驚,顧不得別的了,低頭與冷焱對視。


    “你恢複記憶了?”


    熟悉他的人能從他掐手指頭的小動作中看出他現在有些緊張。


    “沒有。”


    冷焱搖頭雙手搭在腿上,狼狽狀態下的他看上去有幾分乖巧。


    “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事。”


    燕澄沒先問他想起了什麽,而是謹慎問:“真的不用找劉嬤嬤來?”


    “不用,我現在已經不頭疼了。”


    燕澄頷首,又拉過凳子坐下,這次坐在距離冷焱更近的地方,問:“那你想起了什麽?”


    冷焱沒有立刻說話,他皺著眉神情不不太美妙,似乎又迴到那個殘酷冰冷的囚牢。


    燕澄亦沒有催促,他靜靜地等待著冷焱開口,他知道冷焱不會隱瞞他。


    大約十幾秒後,他聽到冷焱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想起了我十歲以前的記憶。”


    燕澄看著他臉上浮現的厭煩,猜測那是一段對他來說極為糟糕的迴憶。


    “如果不可以說,你可以不用告訴我。”


    他不想冷焱再一次迴憶那糟糕甚至有可能是痛苦的過去。


    冷焱卻搖頭:“沒什麽不可以說的。”


    他看著燕澄那雙極為溫柔的眼睛,喉嚨幹澀地說道:“在那段記憶中我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燕澄注意到他的手指蜷曲著,突出的關節訴說著他對手掌的不友善。


    “我叫……零一。”


    零一?


    這是正常的名字嗎?


    燕澄沒這樣問,他微垂著頭,睫毛的陰影掩藏了他眼中的情緒,用手阻止冷焱繼續摧殘他自己的手。


    他用力扒開冷焱緊握的手掌。


    “你的手可是要給我畫風景的,可不能傷到。”


    他們當年在輝縣外約定了一幅輝縣圖,在武定府的那些日子燕澄親手教會冷焱畫風景圖。


    自冷焱會畫風景圖之後,燕澄時不時就會收到一幅他們一起看過的風景圖。


    燕澄親眼看著冷焱將風景圖畫得越來越好,他還說冷焱若是自小學畫,如今也許已經是大家了。


    燕澄其實也教過冷焱畫人像,隻是冷焱從來沒畫過。


    燕澄問他為什麽不畫人像,冷焱沒說話。


    隻是不畫人像而已,不是什麽大事,後來燕澄就不問了。


    而冷焱聽到燕澄說他的手是用來畫畫的,果然不再用力。


    他攤開手,看著兩隻手掌中很深的掐痕,腦海中閃過城東三進宅院書房內的畫像。


    心想他確實要好好保護他的手。


    這麽一想,方才因為那個名字而湧上心頭的煩悶消失不少。


    再開口也坦然了不少。


    “我自小長在一個藏在深山中的大院,那裏有許多和我一樣的孤兒,我們的名字就是代號”


    “在我的記憶中,我一直是零一,從沒變過,在我之後的零二零三那些代號都換過人。”


    “那裏除了以數字為代號的孩子,還有以植物、動物名為代號的孩子,也有以顏色開頭的代號……”


    “我們這些孩子長到十二歲就會被帶出深山,我的記憶隻到十歲,我不記得我們被帶出去會去做什麽。”


    這次捏緊手掌的成了燕澄,他不悅地咬著唇,這樣的成長軌跡……


    冷焱道:“我們……應該是某個家族培養的暗衛。”


    而且還是一個世家,那套暗衛培養流程可以說是很完善了。


    看著自己帶著繭子握慣武器的雙手,再看看燕澄,他難耐地收了收手指。


    燕澄很氣。


    他想過冷焱的過去可能很糟糕,但沒想到這麽糟糕。


    冷焱把那些事說的很簡單,情緒上也沒什麽變化,但想也知道那些他略過沒說的曾經有多麽糟糕。


    冷焱隻說他是某個世家培養出來的暗衛,沒說他接受過怎樣的訓練。


    燕澄想想冷焱那身武功和嫻熟的各種狠辣手段,以及時不時身上散發的冷寂。


    就,很心疼。


    一想到小小的冷焱邊哭邊接受殘酷的訓練,心就忍不住揪在一起。


    這一刻燕澄想,冷焱怎麽就突然恢複部分記憶了呢?


    那樣糟糕的過去怎麽就沒被埋得更深一些呢?


    看著沐浴在小可憐光環的冷焱,燕澄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站起來像哄弟弟那樣摸了摸冷焱的頭,嗓音溫柔得像一汪清水。


    “那些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十歲前的記憶那樣糟糕,十歲後估計也不咋地,否則當初怎麽會受那樣重的傷。


    “嗯。”冷焱應聲。


    他也不想再想下去了。


    現在的生活很好,他以仰視的視角看著燕澄美好的臉龐,心想過去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安撫好大齡小可憐,燕澄總算想起來剛才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當他和冷焱一前一後從屋裏出來,在院中等了很久的燕曦踢開玩了許久的石頭。


    咬牙切齒道:“你們總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們今天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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