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雅宮。


    “啪——”


    精美茶盞應聲而碎。


    碎片和茶水濺到殿中央黑衣男人的身上,滿殿宮女無聲跪趴在地,上首的宮裝女人滿臉怒容。


    “混蛋!素雲那賤人不是說將那小東西毒死了,親眼看著他咽氣嗎?怎麽現在人出現在京城了?”


    無人敢應聲。


    唯一敢直視宮裝女人的隻有坐在下首的少年,他麵色冷淡極了,情緒更是穩定,早無幾年前的幽怨和憤懣。


    也許是因為他已經認清自己的母妃是什麽樣的人。


    如今聽說母妃當年試圖毒死親子,他竟半點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為了得到祥瑞之稱和一個有皇位繼承權的皇子,殘害親子的事是他的母妃能做出來的事。


    相比那個宮外不知道是他哥哥還是弟弟的少年,他是幸運的那個,起碼他沒剛出生就被下毒。


    “你們倒是說話啊!”


    雲淑妃怒吼,於是嫻雅宮內響起一片“娘娘息怒”,啪的一聲,又一茶盞落地。


    有一個宮女不幸被碎瓷片劃傷了臉,幾滴血噠噠落地,卻連憤怒的情緒都不敢生出。


    雲淑妃胸口劇烈起伏,指著黑衣人:“去,把他給我殺了,他不該存活在這個世上,我此生隻有小七一個兒子。”


    七皇子不經意看到地上的幾滴血,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冷笑,指尖無趣地比劃著衣袍上的雲紋。


    什麽此生隻有他一個兒子,說得真好聽,還不是生不出其他兒子。


    之前發現他的體弱治不了的時候不是一直想再生個兒子嗎?


    七皇子麵無表情看向麵容醜陋至極的宮裝女人,可惜上天知道她罪孽深重,不願再給她一個孩子。


    這嫻雅宮內要是有其他皇子,如今他就不會坐在這,這女人也就不會三天兩頭叫他來培養感情了。


    親眼看著那個武功高強能在皇宮中行走自由的黑衣人離去,七皇子沒什麽反應,隻默默在心裏為那個素未蒙麵的同胞兄弟祈禱一句。


    “小七,母妃隻有你一個兒子。”


    麵對七皇子,雲淑妃收了剛才的囂張跋扈,臉部表情變化很快,極像個溫柔和善的母親。


    七皇子可有可無地點頭,他多年生活的經驗告訴他,在這個女人犯病的時候最好不要反駁她。


    聽著女人故作溫和的聲音,七皇子想不明白自己的父皇到底為什麽會寵這個虛假的女人十幾年。


    雲淑妃現在絮叨的話七皇子聽了很多遍,無非就是她怎樣怎麽對他好,怎樣怎麽擔心他,怎樣怎樣照顧他。


    這兩年裏這個女人就會說這些翻來覆去的話,他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聽著聽著他不期然地走了神,心神全然飄到宮外去了。


    ——那個素未蒙麵的兄弟是個怎樣的人呢?


    長在書香世家,想必是個才華橫溢的人,自己擅長作詩,等他迴來,他們可以作詩。


    他們是雙生子,在這方麵一定合得來。


    聽說他上有兄長下有弟弟,那家人對撿迴來的他好嗎?


    對了,他還無緣無故吐血了,身體應該不是很好,會是胎裏帶出來的病症嗎?


    還有,他會喜歡自己嗎?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空籠上一層黑暗,燕光翼迴府的時候麵上沒什麽表情,心口上像是壓了一塊巨石。


    從府門口下馬車,他注意到府外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不知道是哪路人馬,不由得緊了緊手掌。


    京城內的流言蜚語傳得很快,燕光翼在工部忙活的時候發現同僚們看他的眼神古裏古怪的,上了心眼。


    他在工部的人際關係上並不差,隨意找了個人問了一下才知道他家二兒子竟然和七皇子長得一模一樣。


    起先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家那麽乖巧的寶貝兒子怎麽能和皇子扯上關係呢。


    直到聽說是楚王世子親口說他家兒子和七皇子長得像,又有六皇子畫出和他兒子一模一樣的七皇子畫像,他才信了這話。


    然後他拚命在記憶中找七皇子的,發現沒有一個人臉能對的上號。


    燕光翼這才發現朝中七皇子有關的傳言多到爆,他卻從來沒見過七皇子本人。


    再一問同僚,發現見過七皇子的人寥寥無幾,七皇子就像一個活在傳說中的人。


    燕光翼急切地迴府,見到一人就問夫人在哪,大少爺、二少爺在哪,然後知道家人們聚在一起吃火鍋。


    嗯?


    吃火鍋?


    燕光翼一頭霧水,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情吃火鍋?


    他懷著疑問走進門,腳剛跨過門檻,眼睛一亮的燕洛就招唿他落座:“爹、爹,快坐,來試試咱家廚娘新調的火鍋湯。”


    “……”


    手裏被塞了一雙筷子,燕光翼還沒迴過神,完全不懂都已經火燒眉頭了,家裏人怎麽還這麽心大。


    燕曦:“爹,快吃啊,火鍋熱的才好吃。”


    好吧,先吃為敬。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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