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子坤照著三當家給出的那張紙上畫出來的最佳進山路徑陸續包抄了數個山寨,抓到了近三千山匪。


    這還不算那些誓死反抗的山匪。


    而最開始被剿匪軍隊針對的黑風寨比旁的山寨更慘,在沒有糧食的情況下有的人就算有想法也無力實施。


    黑風寨的大當家二當家誓死與山寨共存亡,死在剿匪軍隊正式攻山的那一天,三當家早早不知所蹤。


    山寨內大半山匪死的死,被抓的被抓,餘下山匪群龍無首,沒過多久便舉旗投降了。


    如今的黑風寨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盧陽各處大牢人滿為患,早先進去的山匪紛紛抱怨房號擁擠,簡直不把他們當人。


    盧陽大山中還有山匪沒抓完,再這樣下去牢房遲早要被擠爆,燕澄跟馬子坤提議:“不如讓他們物盡其用。”


    齊肅也在,他的想法很幹脆利落,能殺就殺,但朝廷辦事明麵上還是要講法律的。


    聽到這話好奇地問:“怎麽個物盡其用法?”


    “盧陽地方這麽大,總有需要用人的地方,修路、修堤壩、開墾荒地都行,讓他們有事可做。”


    “那萬一他們趁機逃跑怎麽辦?”齊肅覺得這法子不靠譜。


    “所以要選還有人性的山匪,讓他們將功贖罪、勞動減刑,那些殺過人,無所顧忌的山匪不能放出來。”


    “倒是個辦法。”


    馬子坤點點頭,靜默地想了半晌,思考這樣做的利弊。


    利是多方麵的,既解決了牢房人滿為患的問題,又能推進盧陽基礎設施建設……


    弊則是如果看管不利,心野的山匪趁機出逃,再給他們添麻煩。


    總的來說利大於弊。


    所以馬子坤決定好好讓山匪物盡其用,不過這事需要先寫一個章程,具體還要和下麵的官員商量。


    燕澄隻是提了一個設想,不參與後續的具體事宜。


    說到底他還不是個官,能言語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並被人認真考慮全靠馬子坤對他的信任。


    馬子坤這邊沒他的事,他打算去輝縣下轄的石口村走走,聽說那裏生長著獨特的永山蘭。


    家裏的母親姐姐皆喜歡花,家裏沒有永山蘭這個品種,興許她們會喜歡。


    燕澄的想法是美麗的,然而此行目的終究還是要落空。


    府中護衛騎馬而來,擋住他們的去路,為燕澄帶來一個好壞參半的消息。


    “少爺,京城快馬加鞭來信,說老夫人要不行了。”


    好消息是以後燕家最看不上他的人不在了,他在燕家能過得更自在。


    壞消息是他爹可能非常傷心,畢竟是親娘去了嘛。


    不管怎麽說,燕澄都必須盡快啟程去京城。


    看來這永山蘭注定與他無緣。


    燕澄撩著馬車簾子看了看前方雲霧繚繞的永山,歎口氣,讓車夫調轉馬車去他們暫時落腳的輝縣。


    *


    燕老夫人病重得毫無一絲征兆,突然在某一天就臥床不起了。


    據說就連太醫都束手無策,根本無法診斷出她所患的病症,如今已然走到了命數的盡頭。


    老夫人自己也清楚地知曉自己的大限即將來臨,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之後,就表示想要在離世之前再瞧一瞧子孫後輩。


    而燕家當下不在京城的,隻有大房的燕濯和燕澄。


    燕濯在祖籍武定府備考今年的鄉試,一旦燕老夫人不好了,他便要守孝,與今年的鄉試無緣。


    好在如今他還年輕,守孝過後正好能參加兩年後的鄉試,那時他也才十九歲。


    燕老夫人真正想見的是她的血脈後輩,燕澄清楚自己在老人家心中有幾斤幾兩重。


    也許老夫人甚至不想在臨終前見他這個占用燕家資源之人。


    隻是作為燕光翼的養子,他必須要走這一趟。


    陸夏今日未跟從燕澄出門,得了燕老夫人病重的消息知道燕澄必須要上京,立馬招唿全府的護衛小廝收拾東西。


    旁的東西有別人收拾,燕澄的東西陸夏卻不放心別人動,親自裝箱,才收拾了大半個屋子廚娘便來問他那兩個怎麽辦。


    陸夏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那兩個是誰,在廚娘的提醒下才想起柴房裏還關著兩個麻煩。


    三當家和他的護衛這些天一直被關在柴房裏,兩人的傷病一日好過一日,為了防止兩人逃跑,日常送給他們的飯菜都是加了料的。


    “先不用管他們,你們收拾你們的,等少爺迴來,我問問少爺怎麽處置他們。”陸夏斟酌道。


    陸夏以為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結果半個時辰還沒過去女高音穿過層層高牆傳到他耳中,差點驚得他把手裏的花瓶失手砸碎。


    “怎麽迴事?”


    妥善放好逃過一劫的花瓶,抬腳往外跑,一路跑一路問地來到空無一人的柴房。


    無論是護衛還是柴房裏應該存在的人都不在了。


    陸夏:“人呢?”


    他的眼皮跳得厲害,深唿吸仔細打量柴房,發現裏麵有打鬥的痕跡,猜測有人來劫走了三當家和他的護衛。


    陸夏急了,跑出柴房想要找個人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外麵一個人也沒有,可能都去追人了。


    這可怎麽辦啊?


    定了定神仔細聽四周的動靜,發現東邊外有些聲音,立刻往那邊去。


    燕澄租的這座府宅東邊有一條小巷,提劍過去的陸夏迎麵撞上從另一條路上過來的燕澄一行人。


    “少爺,柴房那兩人被劫走了。”他立馬稟報情況。


    燕澄頷首,他說這邊怎麽這麽熱鬧,原來是自家屋簷漏水了。


    小巷裏燕澄的護衛和一身黑的暗衛和另一夥蒙麵人打得不可開交,吃了軟筋散的三當家和他的護衛被護在後麵。


    兩人看到燕澄的到來頓覺不妙,三當家當即喊道:“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領頭的蒙麵人足夠信任他,不問為什麽,當即不再和對手糾纏匆匆帶人撤退,隻是在隱沒前一刻不知出於什麽心理迴頭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這一眼令他瞪圓了雙眼,瞳孔震驚。


    “南容栩?”


    語調高昂,幾乎破了音,跟尖叫雞的聲音能有的一拚。


    輕功高超,見攔不住人準備讓敵人流點血的冷焱聽到這個聲音失神一瞬,對麵最先愣神,卻也更早醒神。


    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在哪裏聽過呢?


    冷焱恍惚地想,追逐的動作停頓了片刻,也就是這片刻給了蒙麵人逃跑的機會。


    “不,你不是南容栩。”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冷焱,掉頭撩起三當家運起輕功就跑,數個蒙麵人緊隨其後。


    與此同時,另一把劍從右邊刺出,幸好冷焱的身體有本能預警向旁邊側了一下,避開了重要部位,隻在右臂上留下一道瞬間冒血的口子。


    疼痛使冷焱空洞的雙眼重新充滿生機。


    隻是右臂受傷和隱隱刺痛的大腦到底妨礙了他的行動,那把沾染了他的血液的劍再次刺過來時他躲閃不及。


    深色的瞳孔中染血的劍不斷放大……


    關鍵時刻燕澄用從陸夏手裏搶來的劍一把挑飛那柄劍,反手把差點被捅穿的冷焱扯到身後,一劍刺了出去。


    此劍最終落空,最後一個殿後的敵人跑了,但這不是關鍵,最重要的是冷焱還活著。


    燕澄沒讓暗衛去追,這夥人輕功普遍高超,他的人追不上,畢竟他們訓練的時間不算長。


    陸夏和護衛離開,暗衛隱於暗中,燕澄看著冷焱流血的右臂,氣不打一處來,拖著人往府裏走。


    “冷焱,你剛才在幹什麽?你不是最懂怎麽玩劍了嗎?為什麽會在戰鬥中走神?你活夠了是不是?”


    蘊含著怒氣的嗬斥下藏著他無法遏製的擔心和憂慮。


    他看到了冷焱臉上迷茫無措的神色,像是一個忽然發現父母更愛二胎的孩子。


    這是怎麽了?


    難道冷焱恢複了記憶?剛才的那人是冷焱認識的人?


    迴到府內,燕澄剪掉冷焱的衣袖,露出一道還在流血的傷口,好在傷口不是很深,不需要格外縫合。


    用溫水洗掉傷口周圍的汙漬和血跡,上過藥後燕澄拿著白色的布一圈一圈將冷焱的胳膊纏好,過程中冷焱一直神不在焉。


    見他似乎還不打算迴去換身衣裳,燕澄直球問:“你以前是叫南容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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