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這三百年人參可是要抄家的東西,他能留下嗎?


    但讓他把到手的東西再還迴去,他又有些舍不得,燕澄糾結地瞅著擺在最左邊的木盒。


    藥材販子卻道:“這三百年人參是不被記在書麵上的東西,知道有這東西在的人寥寥無幾,就算李府被抄家也沒關係,你可以放心拿。”


    然後他又說一件兩年前的往事。


    “李知府後院有個姓薑的美妾,這美妾有個弟弟被同知王大人的妻弟打成重傷命不久矣,所有大夫都說他活不下去了。”


    “而正巧遊曆到盧陽的薑神醫看在他們同姓的份上給他診了脈,最後說隻有三百年的人參能救他。”


    “美妾和弟弟感情相當好,在李府深受李知府的寵愛,吹個枕頭風李知府便答應幫她尋找三百年的人參,然而人參還沒找到美妾的弟弟就死了。”


    “後來有討好李知府的人暗地裏尋了三百年的人參給李知府送去,美妾那時正好生下兒子,李知府一高興隨手就將沒入庫的人參給了她。”


    “美妾見到人參就想到弟弟,傷心欲絕,轉頭就將人參賣了出去,然後人參幾經輾轉最後到了我手裏。”


    說到這他洋洋得意地呲牙笑,鼻孔朝天,一副牛逼哄哄的樣子。


    “那賣我人參的人是個不識貨的家夥,把三百年的人參隨便賣給了我,還以為自己賺到了呢。”


    “……那李知府的美妾好意氣用事。”


    燕澄佩服,好好的三百年人參不自己留著保命,隻因為見傷心就隨手賣了出去,不得不多說一句任性。


    不過這樣倒是便宜了他。


    燕澄知道即使李府被抄家,三百年人參也不會被收走便心安地收下了人參。


    他一邊收攏盒子一邊問:“現在在盧陽流傳的王同知妻弟的惡行中就有他打死了那美妾的弟弟沒被判刑的事?”


    這話是對著有外人在就自動變成冷酷貼身護衛的冷焱說的。


    燕澄還記得剛來盧陽時冷焱曾和他簡單提過王同知的妻弟是個怎樣過分的惡霸。


    “沒錯,你也聽過這事?要我說王同知的妻弟殺了人還無事,尤其那人還是李知府寵妾的弟弟,肯定是因為王同知和李知府做了什麽交易。”


    藥材販子卻以為燕澄在和他說話,比冷焱先一步說話,他說話時冷焱就抱著劍冷冰冰地瞅他。


    粗神經的藥材販子說完話發覺燕澄沒附和他說話,反倒滿臉笑意地偏頭看另一個人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可能搶答了。


    驚悚感從後脊骨竄到大腦,像是有人在研究怎麽把他大卸八塊,總算意識到危險的藥材販子機械性轉頭,對上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


    又看到那把一看就是精品的寶劍,他難以克製地想:殺意、寶劍,這是要宰了他吧?


    仿佛能想到自己腦袋被一刀砍下的場景,藥材販子立馬惶恐地道歉,戰戰兢兢地胡思亂想。


    這小公子的護衛到底是什麽人啊?這氣勢簡直比他見過的山匪還要嚇人。


    殺手吧?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好啦,你別嚇他,要是把人嚇壞了,誰幫我找藥材?”


    眼看藥材販子不知道在心裏腦補了什麽,表情愈發驚恐,燕澄有點想笑,但忍住了,拍拍冷焱的胳膊示意他別扁著嘴。


    他也不知道藥材販子怎麽會驚恐成這樣,對冷焱他可熟悉了,那雙眼雖然看著黑沉無光挺嚇人,實際上頂多就是有點小生氣。


    還是悶氣那種。


    燕澄猜也許冷焱現在正在心裏想自己嘴太慢了,說話搶不過別人。


    冷焱沒笑但也不抿著唇了,燕澄又去安撫藥材販子,怎麽說藥材販子都幫了他大忙,他可不想這人被嚇出病來。


    燕澄誠信想安慰人的時候能把人哄得開開心心,藥材販子很快就不緊張了,但也不願意繼續和冷焱在一個屋子,匆匆告辭


    出了門,感慨能馴服那樣一個殺手型護衛的燕澄真是不凡。


    “不就是別人搶話了嗎?別那麽生氣嘛。”


    不凡的燕澄正在屋裏哄人,哄一個大齡兒童。


    有時候燕澄真覺得冷焱身上有種反差萌,明明外表是個冷酷俊男,內裏卻是繽紛五彩的,總會因為各種奇奇怪怪的事生悶氣。


    他們好不太熟的那會兒,他心血來潮親手做了香辣味的炸雞,他給家人還有親近的侍從都分了炸雞,而正在養傷的冷焱沒有。


    那天的冷焱大半天的時間都在散發冷氣,陸夏還和他抱怨過,說冷焱一點客居人的自覺也沒有。


    燕澄知道後很納悶,早上的時候冷焱還挺開心的,怎麽下午就生氣了,情緒變化也太大了吧?


    心懷好奇的燕澄晚上去看冷焱仔細觀察他的眉眼,發現他還真不怎麽開心,於是他就問冷焱怎麽了。


    結果冷焱卻幽怨地看著他許久,沒說話,嘴抿成了一條直線,燕澄低頭瞅瞅自己福至心靈,想該不會是因為他吧。


    他這樣問後冷焱沒說話,他就想了想自己今天做了什麽,然後想到了香噴噴的香辣味炸雞。


    冷焱不會是因為自己沒給他送炸雞而生氣吧?


    他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啼笑皆非,冷焱這樣看著就高大上檔次的人怎麽會因為小小的炸雞就生悶氣呢?


    可當他真問了這個問題時冷焱沉默了,他也沉默。


    好吧,高大上檔次的冷焱就是因為沒吃到炸雞而生悶氣。


    冷焱固執地瞅著他,就像在問他為什麽獨獨忘了他,燕澄認真解釋了一遍,說因為冷焱傷未好不能油大又味道重的東西,所以才沒給他送炸雞。


    然後又承諾等冷焱傷好了,他再做炸雞給他吃,冷焱這才重新露出笑臉。


    然後他就確定了。


    冷焱是個悶騷的人。


    哄好了大齡兒童,燕澄轉頭安排幾顆人參的去路,三百年的人參他打算自己留著,另外的嘛……


    “姑姑生下表弟後身體沒以前好,讓娘往宮裏送一顆百年人參。”


    “剩下兩顆百年人參就讓娘留著吧,七十年的人參也讓娘處理,她想自己留著就自己留著,想送人就送人。”


    “年份小的人參,嗯……也給姑姑送一些吧,表弟早產了一個月,身體稍微有些弱,應該需要人參,雖說宮裏不缺年份小的人參,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等他絮絮叨叨安排到人參的下家,冷焱問:“阿澄很喜歡十皇子嗎?”


    阿澄?


    冷焱又張口說出一個新稱唿,有些不習慣的燕澄發愣了一下,冷焱看著牆說:“你不是說喜歡我叫你的名嗎?”


    “我可以這麽叫你嗎?沒人的時候。”他鄭重問了一下。


    “嗯,可以。”


    阿澄可比主子什麽的聽起來正經許多。


    “阿澄很喜歡十皇子嗎?”冷焱又問了一遍。


    燕光翼的小妹,燕澄的姑姑是宮裏的燕昭儀,年初生了皇帝最小的兒子十皇子。


    “我很喜歡姑姑,愛屋及烏,我也會喜歡她生下的表弟。”


    “我知道了。”


    迴到燕澄租下的府院中,燕澄迴屋換衣裳,站在外麵的冷焱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冊子,用古代版鉛筆在某一頁上填了個名字。


    十皇子。


    而在這個新增加的名字上麵的是“馬子坤”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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