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尚被山匪抓了去?”


    燕澄大為震驚,要不是此時他正在喝茶,對麵的冷焱就要遭殃了。


    “怎麽迴事?丁尚不是待在府衙內嗎?怎麽會突然被山匪抓了去的?”


    剛從府衙騷亂中找到有用信息前來報信的護衛:“丁公子的護衛說丁公子昨天收買了府衙看門的護衛,偷偷帶人從角門溜了出去。”


    “丁公子昨夜未歸,丁公子的護衛怕被責罰不敢說,今早去丁公子之前說要去的地方找人,結果什麽也沒找到。”


    “打聽了才知道昨天丁公子去的地方正好遭山匪搶劫了,有人說看見山匪抓著了一個穿著富貴的公子哥。”


    “那護衛覺得那個富家公子就是丁公子,終於把事說了出來,眼下丁公子的人已經求到馬大人那去了。”


    這、這、這……


    燕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丁尚這是自己把自己作了啊。


    嗬,果然。


    “我就說丁尚最近怎麽這麽安靜,原來是憋了個大的。”


    孩子靜悄悄,準在作妖。


    燕澄進屋換了身出門的衣裳:“走,我們去馬叔父那裏。”


    *


    馬子坤已收拾妥當正要去盧陽衛那邊點兵,見到燕澄來:“這時候來了,可是聽說丁尚被山匪綁了去?”


    “正是。”燕澄行了個晚輩禮,見屋內立著好幾個人,多看了幾眼甘文進,“馬叔父這是要去剿匪?”


    “本打算計劃妥當再行事,但如今輝縣遭山匪劫掠,丁尚也被山匪抓了去,情況不明,也不好再拖下去。”


    “我正打算去盧陽衛點兵剿匪。”


    燕澄立馬上前一步:“晚輩可否一起去?”


    馬子坤頷首:“可。”


    迫切想要幹一番大事業的甘文進心一涼:“馬大人,剿匪不是小事,怎好讓您家小輩參與進去?”


    萬一碰到磕到,哭個稀裏嘩啦怎麽辦?


    他最害怕小孩子哭了。


    這馬大人到底靠不靠譜,剿匪還要帶上家中小輩,又不是遊玩。


    “不必擔心,我這侄子能保護好自己,此行就當是讓他長長見識。”


    馬子坤態度相當坦然,完全不擔心燕澄跟丁尚一樣稀裏糊塗地被山匪逮到。


    他看了眼那個即使靜默地立在燕澄身後也無法讓人忽視存在感的男人。


    有這樣的人在……


    想到之前在客棧中未看清全麵的黑衣幫手,他們行蹤隱蔽,武功不弱。


    還有那樣的暗衛隊在……


    又想到多年未曾見麵的友人曾在信中隱晦地炫耀自己文武雙全的兩個兒子。


    “甘大人放心,就算你被山匪抓了去,我這個侄子都不會有事。”


    甘文進:……


    馬大人,您這是在誇獎您的賢侄,還是在貶低弱小無助可憐的我?


    *


    沒有通知其他人,馬子坤帶上自己人和甘文進直接到了盧陽衛所。


    對盧陽衛裏的所有人來說這就像是突擊檢查,根本來不及準備。


    所以馬子坤見到了,雜亂無章、氣味喜人的院子;


    散漫無紀律的士兵;


    令人耳目一新的語言汙穢;


    前輩和晚輩之間的單方麵毆打;


    ……


    以及衣衫不整、姍姍來遲的盧陽衛指揮使。


    這種糟糕的衛所環境,燕澄見了特別想歎息,心想怪不得盧陽衛這麽多年都沒把山匪剿滅個幹淨。


    就這種素質,能把成日在山中行走、身強體壯的山匪抓住就怪了。


    馬子坤麵無表情。


    “馬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不要怪罪。”


    剛從小妾肚皮上爬下來衣服都沒穿好的盧陽衛指揮使程遠山滿頭大汗,誰也沒告訴他巡撫大人今天來啊!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山匪在輝縣綁了人,快快帶兵隨我去救人。”


    “是是是。”


    程遠山嘴上說的好聽,心裏卻在狠狠怒罵某些人。


    怎麽迴事?不是說馬巡撫對剿匪不上心,天天窩在府衙裏不知道幹什麽嗎?


    馬巡撫怎麽突然就來了?還要點兵去剿匪?


    這怎麽行呢?


    雖然盧陽衛的士兵這些年都養墮落了,幾乎沒有敢真刀實槍幹的,但萬一馬巡撫是個領兵天才,真憑這些人剿匪成了怎麽辦?


    程遠山見馬子坤二話不說就讓他點兵出發,心裏那叫一個慌張不知所措啊。


    表麵上正正經經地點出日常什麽也不會隻在盧陽衛裏混吃等死的士兵,實際上不斷在心裏尖叫。


    我親愛的朋友們,你們快快來幫我啊!


    再不來馬巡撫真要去剿匪了!


    山匪都剿滅光了,咱們的好日子就沒了。


    話說,現在再安排一波刺客搞暗殺來不來得及啊?


    也許程遠山和他親愛的朋友們心有靈犀,馬子坤捏著鼻息準備帶程遠山點出來的歪瓜裂棗去輝縣時,知府李普和同知張開出現了。


    李普先看到一群拿著武器的士兵,然後看到頂著一張苦瓜臉的程遠山,最後才將目光落在馬子坤身上。


    他笑著問:“馬大人這是準備去剿匪?”


    “自然。”


    “馬大人怎麽也不和我們說一聲,我們好一起和大人商量剿匪的對策。”


    伸手不打笑臉人,馬子坤雖心裏有猜測麵上仍和顏悅色:“我本打算過幾日和諸位大人商量過對策再行事。”


    馬子坤真情實感歎氣一聲:“但家中侄子不爭氣,被山匪劫掠了去,我實在擔憂他的安危。”


    “原來是這樣。”


    李普忍著想要罵人的欲望,皺著眉表達自己的擔憂。


    “可盧陽山匪眾多,我們尚且不知是哪個山寨擄走了馬大人的愛侄,不如探查清楚再去救援也不遲。”


    “哦,這個啊,我知道是哪個山寨,正是山匪中風頭最盛的黑風寨。”


    李普再勸:“黑風寨內青壯眾多,少說也有一千人,更何況山中地勢複雜,盧陽衛這些人恐怕無法拿下黑風寨。”


    “這點李大人更不用擔心了,我早前就擔心盧陽山匪勢力太大,盧陽衛恐不夠用,早早向別處借了兵,眼下羌州衛派來的兵力就駐紮在輝縣外。”


    馬子坤此言一出,除了知情人紀塵外,所有人都震驚了。


    馬大人請外援了?什麽時候的事?


    燕澄注意到好幾個盧陽官員都萎了,其中程遠山臉色最難看,臉上像是抹了一層黑粉。


    完全可以共情理解,盧陽衛就在這裏馬子坤還向別處借兵,可不就是不信任盧陽衛的表現。


    怪不得能被皇上指派為山陰巡撫前來盧陽剿匪,他這個馬叔父果然不簡單。


    燕澄又看向李普,猜測他這次又會怎樣拖延。


    李普這次震驚太過,說話都磕磕巴巴上了:“可、可是……”


    “沒有可是,怎麽?難道李大人不希望我去剿匪?”


    馬子坤意味深長地俯視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官員,李普眼皮猛跳:“當然!”


    這次不止馬子坤意味深長了,更多意思的眼神全往李普身上飛。


    程遠山恨撲不得上去捂住李普的嘴,這家夥在亂說什麽啊,生怕他們官坐的太穩是吧?


    李普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子,他都在說些什麽啊。


    他馬上重組語言,給自己剛才的話套上一層光環。


    “不,我的意思是我當然沒有不想馬大人去剿匪,山匪的存在嚴重地影響盧陽百姓生活,大人能帶兵換盧陽一個幹淨,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馬子坤輕哼:“那就不要多說廢話,我們立即去輝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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