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


    去年冬日,十皇子命喪淨水湖,而今年春日,五皇子竟又遭此厄運,被迫失去了生育能力。


    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燕澄敏銳地嗅到了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隻覺得整座皇城仿佛都被厚重的陰霾所籠罩,令人感到無比壓抑。


    在太監因緊張而話語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燕澄和圍過來的官員們逐漸弄清楚了五皇子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狀況。


    確切來說,五皇子並非完全喪失了男性的能力,隻是再也無法擁有子嗣了。


    昨夜,五皇子突然吐血暈倒,今日宮門剛一開啟,五皇子府的人便急匆匆地進宮請了太醫前往五皇子府診治。


    那位年邁的老太醫不僅診斷出了五皇子昨夜所中之毒,更是診出了五皇子曾經使用過大量的絕子藥。


    而且,這個絕子藥竟然與南幽國先帝所中的是同一種。那


    位已然黑化的南幽皇帝親身證明了此藥無解,這也就意味著,五皇子此後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如此一來,五皇子自然被排除在了太子人選之外。


    且不說天下百姓,單是滿朝文武百官,都絕對無法接受大夏會有一個無法生育後代的皇帝。


    至於五皇子原本所擁有的兩個孩子……


    誰又能保證他們能夠平安順遂地活到成年呢?


    當弄清楚“五皇子不行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後,官員們紛紛四散離去。


    消息就如同層層擴散的漣漪,燕澄心裏很清楚,不用等到今天過去,恐怕整個京城都會知曉五皇子的不幸遭遇。


    走在出宮的道路上,燕澄的心越來越沉重,緊繃的神情訴說著他內心的凝重與憂慮。


    又淘汰了一個。


    誕生於這座皇宮的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擊。


    大皇子生來便患有足疾,從一開始就注定與皇位無緣。


    二皇子的母家清貴,尹太傅更是桃李滿天下,二皇子年少時也曾風光無限,卻在青年時期連同母家一同轟然倒台。


    四皇子生來康健,原本前途光明,卻在事業剛剛站穩之際,突發急症而去世。


    五皇子已成親並有了子嗣,卻突然被診斷出中了絕子藥,此生再無擁有親生子女的可能。


    六皇子在獵場被棕熊抓破了臉頰,咬斷了一隻手。


    十皇子在冬日的淨水湖冰麵上摔死。


    到如今,有望問鼎皇位的皇子隻剩下三、七、八、九、十一。


    在這其中,必然有一個最終能夠得利之人,也就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


    自己所做過的事情自己心裏清楚,燕澄非常確定那個幕後黑手不是自己。


    七皇子……


    哥哥也不可能,也不會是哥哥背後的雲淑妃。


    原書中曾經詳細描述過皇子們接連失去競爭力時雲淑妃的心理活動。


    那個時候的她,同樣也在滿心疑惑,懷疑著動手的人究竟是誰。


    所以,幕後黑手不會是她,她隻不過是明麵上的大反派罷了。


    同理,九皇子和楊貴妃也不是幕後黑手,他們是明麵上的主角。


    而十一皇子……


    他年紀實在太小了,也不會是他,燕昭儀的為人,燕家那邊再清楚不過了。


    那麽,就隻剩下一個人選了……


    在漫長深邃的宮道上,燕澄孤身一人佇立在那裏,隻覺得自己全身仿佛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三皇子……


    三哥……


    隻會是他!


    怎麽會是他?


    燕澄難以相信這個推測,肩膀不停地顫抖著,眼瞼緩緩下垂,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翻騰洶湧的複雜情緒。


    自從迴到皇家起,燕澄一直以來對三皇子的觀感都稱得上極佳,他從未認為三皇子會是那個在暗中操控著一切的幕後黑手。


    在他的記憶深處,三皇子向來是個無比溫柔的人。


    每次與他相處,燕澄都會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溫暖感受。


    三皇子會毫不猶豫地收留因錯過了時辰而不能迴宮的弟弟,為其安排最好的客房,上最好的食物,指派最好的下人去招待;


    他也會在外出打獵之時,貼心地叮囑弟弟切勿前往危險的地方,若是有事,隻管去找他;


    他還會在弟弟剛剛入朝之際,耐心且細心地教導弟弟應當如何行事;


    他會......


    總之,在燕澄的心中,三皇子一直都是一個極其溫柔、善良且體貼入微的哥哥。


    這樣宛如暖陽般的三皇子,怎麽可能會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幕後黑手呢?


    燕澄猛地用力搖頭,仿佛要將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海。


    但下一刻,理智重新占據了上風,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清晰而堅定。


    不!這終究還是沒有確鑿證據的事情。


    他不能僅僅憑借自己的主觀猜測,便貿然往另一個人的身上安上如此沉重的罪名。


    隻要找到三皇子就是那個陰狠毒辣的幕後黑手的證據,他才能徹底放下心事。


    迴到永王府,燕澄聽到了由冷焱告訴他的更完整版的離王府鬧劇。


    昨夜,五皇子竟是喝了楚側妃送到書房的羹湯之後吐血暈倒的。


    事發當場,楚側妃就被侍衛們毫不留情地拿下了,任憑她如何聲嘶力竭地喊冤,都毫無作用。


    五皇子在昏迷中悠悠轉醒,當聽聞自己不僅中毒,還中了絕子藥,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雙眼一翻,又暈厥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他目眥欲裂,情緒幾近失控,瘋狂地大喊著要立刻將楚側妃處死。


    在離王妃和海側妃的共同苦苦勸說之下,楚側妃這才暫時保住了一條小命,被關押在了自己的院子裏,等待著事情真相查清之後再做處置。


    如今,離王府內正在進行著一場大規模的清查行動,上上下下有不少下人都因為各種緣由被嚴厲處置了。


    這邊正說著,忽然聽到下人來報,說是七皇子從隔壁定王府跑了過來。


    七皇子一路暢通無阻,徑直進到燕澄的院內。


    恰好聽到冷焱正在講述離王府的事情,便隨意地坐下,跟著一起聽完了全程。


    聽完發表自己的看法。


    “楚側妃是五哥的親表妹,怎麽會給五哥下毒藥和絕子藥?想必是有人借了她的手來害五哥吧!”


    燕澄也是這般想法,神色鄭重地說道:“這幾年間,從二哥開始,六哥、十弟、五弟相繼出事,哥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已經能不出府就盡量不出府了。”


    七皇子本就喜歡宅,自從兄弟們接二連三地遭遇不幸之後,他就變得更加宅了。


    自從搬到定王府之後,他基本上是能不出門就堅決不出門,就算偶爾出門,也隻是去隔壁的永王府。


    燕澄還會前往朝堂,而七皇子則是完全不去。


    “我都已經如此小心了,應該不會出事了吧?”


    七皇子的語氣中滿是不確定,神情顯得極為苦惱。


    “哥哥,你不能這樣想。”


    燕澄對著七皇子輕輕搖頭,神情嚴肅。


    “五哥在自己的府內都能被人下毒,萬一哥哥你也遭遇了同樣的情況……”


    “那我該怎麽辦?”


    七皇子愈發苦惱,雙手撐著兩頰,眼神中流露出對死亡的恐懼,他暫時還不想失去自己的生命。


    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哥哥不像他一樣擁有百毒不侵的體質。


    燕澄也同樣苦惱地噘起了嘴,哥哥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他實在不願意看到哥哥被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所加害。


    然而,此刻他暫時也沒有什麽絕佳的主意。


    目前能做的,也隻有小心謹慎再小心謹慎了。


    也不知道那位隱藏在幕後的黑手,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不對!


    燕澄突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整個人瞬間支棱起來。


    猶如一隻受到驚嚇而立刻立起耳朵的兔子,神色緊張。


    也不一定隻有一個幕後黑手,或許有兩個、三個……甚至許多個呢?


    他不知不覺地咬著自己的唇瓣,眉心緊緊地擠出了一道深深的褶皺。


    這皇位之爭,當真兇險萬分,令人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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