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秘密得知父王舊疾複發,命數不久的消息,心裏正難受著。


    景熙帝就在這邊為楊貴妃辦了一場盛大的生辰宴。


    前者保家衛國、病痛入骨,後者卻美人在懷、驕奢淫逸。


    曲昭星這些年一直對父親續娶有怨懟,兩人之間爭吵躲過問清。


    但他內心對保家衛國的父親是有崇拜之情的。


    從沒想到父親會這麽早離他而去。


    父親才四十出頭不是嗎?


    憤懣、懊悔、不甘等多種情緒充斥在心頭,他不知不覺間喝了很多酒。


    厭惡宮宴上的歡聲笑語,所以帶著一壺酒到湖邊假山上繼續喝。


    他喝啊喝啊喝,然後……發生了什麽?


    大腦空白一瞬,開始播放燕澄說過的那句話。


    為什麽從假山上掉下去,還正好砸到七哥。


    從假山上掉下去=喝酒喝到暈倒。


    砸到七哥=砸到曲昭珩。


    他是怎麽迴來的?


    該不會是曲昭珩救了醉酒暈倒,從假山上摔下去的他吧?


    曲昭星身體一僵,吞咽了一下口水。


    “是曲昭珩把我送迴來的?”


    說完他就覺得不對,這裏似乎不是他在楚王府的房間,而且如果這是楚王府,曲昭珵怎麽會在這。


    “這裏是?”


    “這裏是南三所。”


    燕澄道:“你昨天從假山上掉下來砸到了我七哥,然後你們一起掉進了湖裏。”


    曲昭星攥著被褥:“該不會是救我的是你,你特意在這裏等我醒來是為了讓我記住救我的是你?”


    若說是他救了曲昭星也沒錯。


    燕澄原本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現在經曲昭星提醒,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曲昭星此人雖然十分令人討厭,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用之處。


    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有用的人,隻看用在什麽地方。


    所以他說:“如果你要這樣,那也可以。”


    曲昭星諷刺一笑:“你倒是半點也不客氣。”


    “跟你沒必要講客氣二字。”


    燕澄繼續道:“事實上真正救了你命的是我七哥,我隻是後來幫了你們一把。”


    曲昭星不傻,很快就想到了關鍵。


    “我掉下去的時候已經暈了,是曲昭珩拉著我讓我沒被淹死了?”


    “你說呢?”


    燕澄一想到七皇子為了救曲昭星在湖水裏泡到發燒就氣得心肝疼。


    “七哥為了救你在冰冷的湖水中待了那麽久,生生泡到暈倒,你若是敢忘恩負義,我就把你在京城悄悄拉了的事告訴父皇。”


    他神情嚴肅地盯著曲昭星放狠話。


    至今他依然無法理解七皇子自顧不暇之際還要救曲昭星小命的行為。


    ——明明隻要放開曲昭星,哥哥就能自己爬上岸。


    如果將他放到七皇子的位置思考,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手,讓曲昭星自生自滅,他果斷爬上岸活命。


    人的小命隻有一條,為自己而活才能發揮這條小命的最大價值。


    燕澄不理解七皇子的行為,卻會用這件事為七皇子爭取最大的利益。


    七皇子也許不會在意自己隨手救的人會不會報答他自己,但他燕澄卻是個斤斤計較的人。


    ——哥哥救了曲昭星,曲昭星要拿和他生命等價的東西來報答哥哥。


    “我知道了。”


    曲昭星穿著白色裏衣站起來。


    這一刻他站的挺拔且穩重,和“玩世不恭”這個詞半絲不搭邊。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曲昭星雖不愛遵守世俗規矩,但卻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以後你們需要我的時候,可以聯係我,隻要你們的要求在我的底線內,我不會拒絕。”


    他認認真真地說完這些話,又望著燕澄真誠道歉。


    “抱歉,我之前不該故意尋你樂子。”


    燕澄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挺意外地打量他好幾眼。


    忽然感覺他身上的散漫氣質散了不少,像是一下子從任性妄為變得成熟穩重起來。


    不!


    也許不是變,而是暴露出他的本性。


    肆意妄行隻是他戴的虛假麵具,步步為營才是他的真麵目。


    與之前那樣胡攪蠻纏的曲昭星交鋒次數多了,燕澄倒是有些不習慣這樣鄭重其事的他。


    “記住你說過的話。”


    最後他沒多說什麽,隻叮囑他要記住自己的承諾。


    剛才有人來報說七皇子那邊又燒了起來,燕澄要過去看他,很快走了。


    曲昭星又重新躺迴床上,昨日他又是喝酒,又是在湖裏泡了許久,大腦還是昏昏沉沉的。


    他想著該用什麽樣的方式感謝那兩人的救命之恩才合適,很快再次陷入睡夢。


    另一邊燕澄將自己做的事和曲昭星許下的承諾簡述給七皇子,燒得臉蛋滿是紅暈的七皇子安靜聽完。


    關於燕澄向曲昭星要答謝的事,七皇子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燕澄都將話說出去了,他不會跳出來拆弟弟的台。


    更何況弟弟本來就是為了他著想。


    時間迴到現在,燕澄想著七皇子和曲昭星的黴運,迎麵遇到知道他來了的謝廣陵。


    “澄弟,你來了,走,往這邊走。”


    謝廣陵過來拉住燕澄的手臂,燕澄很順從配合地跟著他往謝府深處走。


    說起來謝廣陵此生與父母緣淺,卻和謝珂有兄妹緣分,兩人自認識後兄妹情一日勝過一日。


    謝珂成親,謝廣陵自然萬分上心。


    所以他準備為難海寧侯世子一二,讓海寧侯世子知道他的妹妹不是那麽好娶的。


    而燕澄是他請來的助力之一。


    在往謝府裏麵走的時候,兩人看到前麵有幾個結伴而走的女孩。


    其中一個女孩聽到腳步聲迴頭看了眼,揚起笑容喊:“八弟,你怎麽也來了?”


    “啊。”看到謝廣陵,四公主啊了一聲,“我都忘了你和謝廣陵關係好,他妹妹成親,你會來幫他妹妹撐場子很正常。”


    皇子之中隻有燕澄一人來了謝府,公主中卻有好幾個來謝府的。


    謝珂是個溫柔體貼的女孩,她很擅長與人交際,在當五公主伴讀期間與其他公主伴讀相處得十分融洽。


    這次不止四公主來了,五公主、七公主、八公主都來了。


    燕澄挨個和姐妹們打招唿,女孩們急著去看新娘,兩撥人沒說幾句便分開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謝廣陵等公主們走後,才道:“澄弟和公主們關係不錯。”


    “你和你妹妹關係也不錯。”


    “謝珂是個好姑娘,她對我這個哥哥挺好,我們相處得是不錯。”謝廣陵猶豫道:“你對五公主……”


    這是謝廣陵第一次見到燕澄和五公主的相處模式。


    非常出乎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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