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玥此時的臉色難看至極,仿佛像是剛剛吞了一大口令人作嘔的糞便似的。


    那表情陰沉得仿佛能滴下水來,五官都因為憤怒和懊惱而扭曲得不成樣子。


    出錯的是他的人,還被棠溪律拿出來大肆嘲諷,他若還能笑得出來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但他還是強忍著這份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


    “我已經審問過卓秀了,他說他也不清楚那份‘證據’是什麽時候丟的。”


    保管東西的人都不知道東西在什麽時候沒了,難道是那份“證據”憑空消失了?


    那怎麽可能?


    曲昭玥壓根就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神跡出現。


    “也許你身邊有別人安插的釘子呢,你可以再好好查查。”


    “那怎麽可能!”


    那些人可都是母妃精心挑選出來的,絕對不可能混入其他人的釘子。


    雖是這樣想的,曲昭玥卻仍舊有些放心不下,還是打算迴去仔細查查,萬一他的母妃一時看走了眼呢。


    曲昭玥走了,棠溪律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一塊白玉佩,聽到關門聲,抬眼看向進來的玉霖。


    “本以為他是個能成事的,沒想到也是個蠢貨。”


    “殿下,天冷多穿些。”


    玉霖貼心地將一件厚厚的衣裳披在棠溪律的肩上,棠溪律微微抬起頭,任由玉霖低垂著眼眸為他整理衣襟。


    “玉霖,我有一種直覺,讓我計劃失敗的人是曲昭珵。”


    玉霖沒有說話,棠溪律也早就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單手托著臉頰,自顧自地說著。


    “從第一次見麵起,我就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人,論心眼手段,曲昭玥哪裏能比得上他。”


    “我有預感,他將是我的強勁敵手。”


    *


    工部尚書通敵叛國被問罪之後,景熙帝接連數日都垮著臉,任誰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心情都不可能會好。


    短短幾日的時間,已經有好幾位辦事不力的官員被扒了官袍,從朝堂上被拖了出去。


    在這個極度危險的時刻,前朝後宮紛紛選擇保持沉默,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被景熙帝遷怒的倒黴蛋。


    朝堂之上無人再不知趣地請求立太子,後宮之中也無人願意在這個時候跑到景熙帝麵前爭寵獻媚。


    就連某些躍躍欲試、打算搞掉這個搞掉那個,最後隻留下一個的人都消停了。


    直到初雪降臨,工部尚書家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景熙帝這才漸漸放下了被背叛的憤怒和惱火。


    前朝後宮也漸漸恢複了爭鬥不休的狀態,朝臣們又開始請求立太子了。


    太子一日不確立下來,無論哪個派係的朝臣內心都是憂心忡忡。


    無他,隻因為誰讓大夏皇帝的平均年齡是四十九歲,而景熙帝已經四十六了。


    萬一哪天景熙帝突然猝死,又沒立下太子,諸皇子為了皇位爭來爭去,把大夏搞得風雨飄零、搖搖欲墜可怎麽辦?


    所以這個太子還是盡早確立為好。


    景熙帝可不這麽認為,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得很呢,起碼還能再活個十來年。


    這麽多年過去,他總能擺平各種難題,順順利利地將皇位傳給心愛的兒子,讓他穩穩當當地坐上皇位。


    為了活得更長久一些,景熙帝非常注重保養。


    聽說泡溫泉對身體有益,初雪降臨這日,他便帶著嬪妃兒女前往溫泉山莊泡溫泉。


    燕澄沒去,有景熙帝在又有眾多嬪妃在的地方肯定熱鬧非凡,他可不想去湊這個熱鬧。


    萬一被誰陷害個冒犯庶母的罪名可怎麽辦。


    這可不是他有被害妄想症。


    前一段時間裏早就已經失去了聖心的二皇子,就被景熙帝以冒犯庶母的理由禁足在王府。


    景熙帝沒提及禁足的時間,也就是說景熙帝一天沒說放二皇子出來,他就要一直被關著。


    關鍵的是那位被冒犯的庶母也在二皇子被禁足的那天從宮中消失了。


    這一看就不是簡單的冒犯,內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事燕澄並不知曉,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


    燕澄打定主意以後離景熙帝的嬪妃遠遠的,他如今可不是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了。


    他才不相信曾經由尹太傅培養出來的二皇子會真的冒犯後宮嬪妃。


    景熙帝前往溫泉山莊的這一天,燕澄原本計劃在王府之中與冷焱一同創作一幅雪景圖。


    誰能料到,剛剛過了早膳的時辰,曲望嶽便拽著他的同胞弟弟曲望青,還拉著謝廣陵來到了永王府。


    曲望嶽剛一走進來,便滿臉興致勃勃的神情,眉飛色舞地和燕澄打趣起自家弟弟來。


    “八皇叔,阿青有了心上人,聽說那姑娘今日要去開元寺上香,我們陪他去開元寺偶遇心上人吧?”


    “大哥!”


    曲望青漲紅著那張清秀的臉,聲音略帶顫抖和羞怯地叫了一聲。


    曲望嶽指著他說道:“瞧,他還不好意思上了。”


    曲望青這下臉徹底紅得像熟紅蘋果了,燕澄一看沒忍住笑了。


    謝廣陵憋著笑,立場鮮明地站在曲望青這邊:“曲望嶽你可別說了,再說你弟弟就要炸了。”


    “大哥,你別說了。”曲望青小聲附和。


    “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那姑娘要真與你適合,迴頭就讓爹娘給你提親去。”


    曲望青性格內斂,不愛表達自己的想法,旁人經常說他像個悶葫蘆。


    這次竟然說自己有了心上人,燕澄挺好奇曲望青的心上人是哪家姑娘。


    據說那姑娘今日要去開元寺為病重的祖母祈福,會在那裏住上幾天。


    為了能夠更為妥帖地營造出兩人偶遇的條件,幾人經過商議,也決定在開元寺暫居幾日。


    曲望嶽幾人一得到消息,便匆忙趕來了永王府。


    既然已經打算在開元寺住上幾天,便差遣人手迴府為他們收拾所需之物。


    燕澄也吩咐陸夏留下來收拾行李,隨後送去開元寺。


    幾人各自交代完畢,帶了些人手,便輕裝簡從,登上馬車朝著開元寺進發。


    說到開元寺燕澄就想到現在身上帶的兩個平安符。


    冷焱裹挾著一身寒氣登上馬車,就瞧見燕澄衝著他輕輕晃了晃小巧的荷包,眉眼彎彎,滿含笑意。


    “你要不要平安符,到了開元寺,我也給你求一個。”


    冷焱被那無比明媚的笑顏衝擊得頭腦一陣恍惚,瞬間失了神。


    然後憑借強大的意誌強行收迴心神,目不轉睛地盯著燕澄的雙眼。


    “隻要是你給的,我都要。”


    “……那好吧,我知道你想要平安符,我一定真心為你求一個的。”


    燕澄不知怎的,竟不敢直視那雙好似攜帶著充沛感情的眼眸,隻能佯裝淡定地把玩著手中的暖手爐。


    冷焱見狀眼裏笑意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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