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照片是你嗎?”


    “是我。”


    “是麽?”


    “是,那個時候我還很胖。”


    “這就不是你。”


    “你說他不是我?”


    “不是。”


    “那警官你一定是看錯了,這照片上就是我,你看,我倆長得多像。”黑發青年指了指執照上的照片,又指了指自己的臉,一臉嚴肅地說道“你看,我們都有兩隻眼睛,一隻鼻子和兩隻耳朵,這麽像到底哪不一樣了?”


    “……你倆這分明就是兩個人種好吧?”寸頭警察看著那張典型美裔長相的半身照,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要不要這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這黑頭發跟黑眼睛,外加上黃皮膚,怎麽看也是標準亞裔人的長相啊。”


    黑發店長背後,有兩隻小小的腦袋從廚房的門簾裏探了出來,靠在門框上一上一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們。


    “有你們什麽事,訂單都弄完了就出來看熱鬧?”似是察覺到了警察的目光,店長迴頭,嗬斥著女孩們道。


    位於上方的粉發雙馬尾小腦袋馬上就縮了迴去,隻有那個眼戴黑色底框眼睛,留有黑色麻花辮的女孩還站立在外麵,直到店長第三次眼神示意後才慢吞吞地退迴了廚房。


    “本來在來之前我還是持懷疑態度的,直到現在我才能確定老大猜的原來都是真的。”寸頭警察低頭又啃了嘴手中的漢堡,含糊不清地說道“編造的身份,粗劣的偽裝,奇形怪狀的麵具外加上姑且還算是正義的暴力行動……說實話這漢堡是真難吃,你們獵異會的人這偽裝身份的敬業程度,還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wowwow,放鬆些,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寸頭男人注意到了青年手背上暴漲的青筋,以及他那愈發不自然的臉色,趕忙擺手解釋道“我們是來請你幫忙的,當然不幫也可以,我們警察對獵異會偽裝的存在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你別忽然就暴起攻擊我們啊。”


    說罷,寸頭警察趕忙不動聲色地拄了同伴一胳膊,提醒他控製好麵部表情管理。


    “我知道你為什麽緊張,你在想,明明三個小時前我們才剛見過的麵,而且當時你都還一直戴著麵具,從始至終都沒有暴露過真實容貌。”身高足有一米九有餘的肌肉壯漢警察此時也緩緩開口道“你在疑惑,我們到底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解決了那些成群的怪物,之後還能準確地找到自己的行蹤的。”


    “放輕鬆些,我們要是真想抓捕你歸案,前來這裏的警察就不會是僅有我們兩個了。”高個子警察淡淡地說道“我們這次行動沒告知局裏的任何人,這次見麵純屬我們私下會談,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大可以放心,不用這麽緊繃著。”


    “那就直接切入正題吧,慕……少柯先生?”寸頭男又看了眼營業執照上的名字,清了清嗓子,忽然鞠躬道“首先,慕先生,請容我們昨天對您所造成的冒犯表示抱歉,在當時沒確定您的真實身份的情況下,就擅自把您當成了敵人,並直接攻擊向您這一行為,確實是我們的失責在先。”


    高個子警察也跟他一起,齊齊地鞠了個躬。


    “……”


    店長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兩人會做出這種舉動,但也沒有伸手阻攔或者再開口說話。他隻是就那麽靜靜地站著,雙手環抱在胸前默默地看著他們,思索著想要弄清楚對方的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麽藥。


    “然後,再來向您解釋我們到底是怎麽找到您的。就在昨天,我們的同事朝您發射的那枚子彈。它不是一般的實彈,那上麵附著有她的術法,能夠定位到任何與它相接觸的物體,持續的效果大概是五個小時左右。”寸頭警察繼續說道“喔當然您應該也知道,她的射擊軌道是刻意弄偏了的,不然您是不可能僅憑反應就能閃身躲過子彈。”


    “我們是根據那隻麵具來定位您的位置,而所幸您也確實沒有丟棄它,不然以您那精湛的掩飾行蹤的手法,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您的。不得不說您的反偵察意識確實是強,躲過了街道上每一個監控的視角,在沿途的幾十個攝像頭,竟沒有一幀能拍得到您的鏡頭。”


    店長心中暗自怒罵了一句,果然是定位。他在開始見到那兩個警察的第一眼,便猜測是自己身上被裝有定位的微型裝置才把他們給引來的,雖說最終結果有些偏差,但手段確實是跟他想的一模一樣。


    當時為了節省體內僅剩不多的法力,他在墜樓並平安落地的一瞬間便解除了圖騰,在一個隱秘的角落翻出他提前藏好的背包。摘下麵具脫去風衣,再穿上背包裏麵塞好的衣服,等做完一切他這才敢跟正常人一樣,背上挎包大搖大擺地在街頭上行走。


    店長暗自下定決心,下次再出這種需要隱匿身份的任務,等完工事後準備跑路的時候,一定要把身上的一切全都換下並扔掉。不然為了心疼那麽兩件衣服,而極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蹤,給自己帶來危險的後果,這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最後,便是您目前最為關心的問題,也就是我們這次來找您來的目的,到底是要您幫什麽忙。”寸頭警察語氣忽然一變“很簡單,就是在我們昨天在清洗的過程中,不小心讓那個黑袍男給逃了。通過之前那些聽命與它的低階吸血鬼和失控血裔,外加上它那非人類的自愈手段來判斷,對方大概率為高階吸血鬼,危險度極高。但好在我們現在也已經定位到了它的位置,但要真正實施抓捕的話,我們還需要你的幫助。”


    “這聽起來就很可疑啊,首先我不是獵異會的人,其次,你們警察跟獵異會不是一向都不對付,彼此看對方不對眼麽?就算是找人幫忙那為什麽會找他們?”慕笙柯搖搖頭“再然後,你們偌大的一個市警察局,難道連組建一支抓捕罪犯的警力小隊的能力都沒有?這話說起來,你們自己會信麽。”


    “事實上,出於某種不可抗拒因素,我們警局大部分的警力都被派遣去執行了某個機密任務,現在我們局裏僅剩的還算有點戰鬥能力的警察,就我們幾個了。”高個子警察聳聳肩“你們獵異會的人不也是如此麽,不然也不會派來這麽多的隕魔人駐紮在我們國家城市的各個角落。”


    “……”慕笙柯本想解釋自己是莫斯德堡的學生,但考慮到臨行前團長曾說過一定要保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也隻是咂咂嘴,沒有再開口解釋。


    “既然你是獵異會的,那於情於理,你都應該來幫我們。”寸頭男見他不說話,隻當他是默認了自己的說法“於情,你們獵異會的目的跟我們警察一樣,都是要狩獵那些逍遙法外的罪犯狂徒,而至於於理嘛……”


    “你昨天對我使用的那個黑霧,它禁絕了我的圖騰效果,致使帷幕失效。不然外麵的那些吸血鬼們是進不來的,你破壞了我們的抓捕行動,這可算是妨礙警察執行公務,是犯法的。所以,不管怎麽說你也應該幫我們一把,將功補過吧?”


    慕笙柯沉默片刻,一是覺得他說的確實是有點道理,自己那圖騰確實也給他們帶來了麻煩,雖說那是在不可抗拒的外力作用下才用的。其次便是考慮到他們所說的那個黑袍男也是學院下發自己任務清單上的首要目標後,便決定和警察合作一次,早解決完早收工。


    “當然僅限這一次,說實話我們也不想跟獵異會打太多交道,解決掉這次事件後我們各走各的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互不打擾。”


    在得到肯定的迴答後,慕笙柯這才放下心來,並詢問他們有沒有什麽計劃。


    “老大跟埃娜他們已經提前埋伏好了,計劃什麽的問他們,我倆腦袋瓜不太靈光,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


    ——


    鬧市中心,群樓鼎立,北部某棟百層大廈,一樓服務大廳


    “老大,人我們帶來了。”


    “目標房號,2207,小心點,對方極可能是名高階吸血鬼”櫃台旁,正坐在座位上撫額沉默等待的男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身邊那個推著盛滿了酒瓶和器皿餐車的女服務生給打斷道“彈匣最好更換成煉金汞式子彈,以好削弱它的自愈能力。”


    寸頭警察與身旁那個高個子壯漢此時都已經脫下警服,換上了便裝,他們從腰間抽出手槍,開始上膛。


    “……”褐發男人抬頭剛想開口,可當他看清慕笙柯的臉後,表情忽然怔了幾分,即將吐出來的話也被卡在喉嚨裏,沒能說出口。


    “喔,不是吧,你們是要以這種方法去抓捕他?”慕笙柯倒是沒注意到那個男人,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輛餐車以及女人身上“這套路是不是有點過於老了,但凡看過動作電影的也不會上這個當的好吧!”


    “不然呢,你還有什麽更好的方法?”埃娜聳聳肩“暴力破門?沒用,那家夥會破窗逃走,高階的吸血鬼都是會飛的,我們沒能力去承擔那個風險。現在我們警力不夠,說要叫空中支援什麽的顯然也是不太現實。”


    “放心,這樣肯定沒問題,因為就在幾分鍾前,他才剛點了這項餐酒服務,不然你們以為我為什麽現在就換上了這套製服。你們要是再不來,我跟老大就該準備上了。”娜莎拉低了下帽簷,好讓自己的臉隱沒在陰影裏“走吧,別讓他等太久,不然會讓他起疑心的。”


    電梯大門緩緩洞開,頭戴白色鴨舌帽的服務生推著餐車從中走出,餐車一路碾過潔淨的地板,不間斷地一直咕嚕咕嚕著響著,直到在長廊盡頭的一間大門前才停下。


    服務生又往下拉了拉帽簷,抬手按向門鈴。


    “您好,餐酒服務。”


    裏麵先是沉寂了幾秒,旋即便傳來了一陣物體翻倒玻璃器皿摔碎的聲音,嘈雜的亂響大概持續了十秒,來者才終於走到門旁,伸手開門。


    “動手!”


    在說話的瞬間,女人猛地發力,男人沒有防備,猝不及防之間被餐車頂了個正著,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踉蹌退去。


    搭在餐車上的幕布被猛然掀開,躲藏在裏麵以及隱匿在門後的男人們同時竄出,或手持警棍,或手持短刀,或手持手槍,從左中右三個方向極速朝男人攻了過去。


    男人的反應很快,僅是片刻間他便從懵逼狀態恢複到了清醒,他先是猛地踹腳,以巨力硬生生地抵消了了餐車的衝擊力。緊接著他便猛地向後彎腰閃避,以一個接近90°的角度,完美地躲過了以餐車為跳板,跳躍著拿短刀朝他襲來的慕笙柯的攻勢。


    寸頭警察和光頭壯漢的警棍打擊也都撲了個空,因為男人在向後彎腰的同時,踩在餐車頭的腳也猛地發力,借助女人繼續僵持所傳來的反作用力向後翻滾,躲過了他倆一左一右的掄擊。


    這家夥,果然很難對付!


    男人大怒,在向後翻滾的過程中,便完成了圖騰的開啟。黑色的斑駁紋路自他的眼角浮現,並以極快的速度向外蔓延至了耳邊。


    女人一把將餐車甩向一邊,旋身從腰間掏出手槍,槍口直對準向男人的眉心。


    男人猛地抬起頭,那雙猙獰赤紅的眼瞳正好對上了埃娜手上那黑洞洞的槍口,以及女人冰冷而不帶任何感情的漆黑墨瞳。


    然而,對峙也隻是持續了片刻,因為就在男人俯身隨時都有可能忽然暴動起來的時候,一道黑色藤蔓便忽然從他身後出現,纏繞其身將他給牢牢捆住。沒有任何預兆地,男人眼底的血色異光驟然熄滅,身體也被藤蔓帶得飛速向後滑去,直至撞在牆壁上才得以停下。


    “唿,還好放的及時,沒讓他把術法給用出來。”因大力而向大廳裏麵栽去的慕笙柯此時去而複返,左手臂上纏滿了黑霧“我靠,這家夥反應好快,在那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做到同時應對我們四個人的攻擊。”


    “僅憑肉體就能做到如此程度,很難想象,要是真讓他釋放出了術法,到底會給我們帶來怎樣的麻煩。”


    “不過說起來,這裏麵好亂啊,吸血鬼難道都不會收拾屋子的麽?”慕笙柯抹了把額上實際上並不存在的冷汗,扭頭環顧著這間遍地狼藉的豪華套間“滿地的酒瓶跟生活垃圾,房間設施明明都是總統套房級別的,但這衛生打理的……說實話比我學校的宿舍都要髒亂。”


    “好了,人交給你們,我隻需要拍張照片,發給我們團……哦不,發給上級就當完成任務了。”慕笙柯搔搔頭,從上衣褲子的四個衣兜裏摸索半天,才拿出來了手機“來,孩子,別亂動了,看著鏡頭,比個茄子。”


    一直蹲坐在地,靠著牆壁不斷掙紮的男人聽後,竟然真的聽話保持不動了。隻不過當他抬起頭,以那陰森而刻薄的目光盯著慕笙柯的時候,倒是把那準備拍照的攝影師給嚇了一跳。


    “臣卜木曹。”


    慕笙柯大驚,一個手抖,手機沒拿穩,給摔在了地上。


    “喔,你在幹什麽,手機屏都碎了。”寸頭警察聞聲,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機,沒忍住出聲提醒道。


    但慕笙柯就好像沒聽見一般,他隻是呆呆地看著男人,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廁所吃了頓自助餐一般,神色猙獰又難看。


    “怎麽了?”埃娜也注意到了異常,她收迴手槍,也湊了過來。


    “劉劉劉劉劉……庭?”


    慕笙柯張著大嘴,結結巴巴地吞沒了半天,才終於把後麵那個字給吐了出來。


    “怎麽會是你?你你你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你你在這裏做什麽?”


    劉庭陰沉著臉,在上下把他們每一個都打量了個遍後,才將目光重新落在慕笙柯的身上,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怒吼道。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們呢。你身後的那幾位是誰,以及為什麽在偷襲我之後,還質問我我什麽會在這裏?!幹什麽幹什麽,你小子,這次難道是又要背叛組織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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