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東西?”


    米林大廈內部,眼見著自落地玻璃牆處出現,並不斷向建築內部擴散蔓延的不明黑色流體,所有的科研人員皆是一愣。


    “是哪號實驗體的術法效果麽?”一個年輕的白大褂搔搔頭“負責它的人趕緊把它圖騰給關閉啊,實驗室裏的這些數據可都是很寶貴的,小心別損壞了。”


    “今天是周四,偶數日,是統計數據和監測實驗體對藥物異常反應的時間。進行實驗的應該是在奇數日。”白大褂身旁,另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迴答道“現在所有實驗體都在各自的囚箱裏,而裏麵又有著用來禁絕圖騰和巫術的封印禁製,按道理來說它們沒理由能使得上圖騰啊。”


    “什麽?”


    男人心中微驚,在這個戒備嚴密的實驗室裏,如果說這個術法不是那些該死的怪物整出來的,那施術對象到底是誰?


    “不行,這東西不管是拿火燒還是用刀割都無法將其破壞。”男人扔下被黏住且無法拔出的短刀,迅速向後退去“而且這玩意兒還在不斷向室內蔓延,隊長,我們該怎麽辦?”


    “……”


    身材高大的黃發壯漢臉色微微一變,他抬手,用力地向牆上突出的紅色按鈕砸去。霎間,蜂鳴聲大作,警燈全部亮起,紅色的燈光與鈴聲襲卷整座建築。


    “先進入封閉模式,封鎖所有能進出大廈的通道,禁止所有人出入。”隊長神情堅毅“實驗室的資料都是絕密,絕不能外泄出去,而且,還別提那個被公司隱藏於禁區的家夥……”


    似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迴憶,饒是身高一米九,渾身腱子肉的壯漢隊長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絕不能讓它與入侵者碰上麵,不然,在場的所有人都要死。”


    在他們說話的期間,黑色流體已經從玻璃牆蔓延到了地麵和天花板上,燈光變得越來越黯淡,直至最後整個樓層的實驗室都徹底地歸於無盡的黑暗。


    十分鍾後


    重錘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鐵門上,然而他們這樣做,除了製造出持續不斷的沉悶巨響外,別無他用,這扇加厚加固版的鐵門依舊矗立在原地,巍然不動。


    “該死的你們還在猶豫什麽,都這個時候了還怕損壞到這裏的試驗場?”荷槍實彈的人群中,一個年輕人有些焦躁地說道“到底是實驗體的秘密重要,還是它重要?還在浪費時間,你們難道是想讓整個邁阿密都淪為廢墟麽?!”


    聽此,負責拎大錘的幾人也都停下了重擊的動作,他們默契地放下重錘,向著兩側退去,留出了中間一條可供人通行的道路。


    見此,年輕人也不再多語,他快步走上前,伸手按向鐵門。


    “殆盡。”


    男人緩緩地開口,他抬起頭,眼瞳深處隱有灰色的銘文閃滅。


    他的手掌與鐵門的接觸處開始冒出青煙,並傳來陣陣刺鼻的氣味。鐵門在男人術法的侵蝕下,逐漸被破壞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缺口,而且隨著男人不斷加強著加持在術法上的法力,洞口也變得越來越大,最後逐漸形成了一個足以人正常通行的不規則洞口。


    男人收迴手掌,彎腰鑽了進去。


    “……”


    男人抬頭,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後,不由得一愣。


    “我們,來錯樓層了?還是說他們已經搬遷到別的地方去了,怎麽這裏的設備,實驗體,以及員工全不見了?”


    走廊上的人也都陸續走了進來,他們環顧四周,看著空蕩蕩的偌大試驗場,也是頗為疑惑。


    “從係統上來看,確實是這裏發出的緊急唿叫信號沒錯。”眼戴紅色護目鏡的男人看著掌中ipad,手指在屏幕上飛速劃動“那麽問題就來了,在這樣一個空無一人的空房間裏,到底是按下了牆上的緊急按鈕,然後還經過了虹膜識別,指紋識別,語音識別等一係列保密步驟,對整個大廈進行了全麵封鎖指令?”


    “所以,也就是說,有人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把公司的實驗基地給一窩端了?”另一個全副武裝的墨鏡肌肉男搔搔頭“哈哈,還好丟的隻是公司的實驗基地,無傷大雅,要是核心數據也沒了,那我可不敢想象上麵的那些老頭子們將會是怎樣的狂怒。”


    “遺憾的是,盡管很不想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整個實驗基地的六百七十一名員工,外加上被束縛封印空間裏的那個東西,設在他們體內的用來定位的‘繭’,全都被那人給抹除,消失不見。”還在搗鼓他那個掌上ipad的男人忽然抬起頭,糾正道。


    “……很好,隊長,你說我現在就提交辭職申請書,還來得及嗎?”


    為首的隊長無奈地撫額,搖頭苦笑了一下。


    “單是帶著這麽多的人和設備,還能悄無聲息地離開全麵封鎖的大廈,然後監控也沒能拍出任何有用信息的這一情況看來,對方準備的顯然是極為充分。至少短時間內,我們肯定是不會找到他們的具體行蹤的。”頭戴頭盔夜視設備的男人歎口氣“隻希望他們能夠清楚,自己劫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雖說它現在還是不完全體,但畢竟是冠以權位之名的生物,就算再弱,那它也仍不在人類所能應對的範疇。”


    “政府已經下達了封鎖令,禁絕境內與外界的一切聯係,除了字麵上的電子設備和交通方式,連所有的傳送術法也都一並封禁了。他們離開不了這裏的。”年輕人的額上冒出細密的冷汗“這樣雖說咱需要搜索的範圍確實是大大縮減了,但這也意味著,它若是失控乃至發狂的話,也必定是先出現在我國境內的某個地方,然後再……”


    經他這麽一說,眾人此時都陷入了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再先開口說話。


    23小時後,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索諾拉沙漠


    越野車在荒漠上疾馳。


    女孩坐在主駕駛位上,兩手緊握方向盤,正猛踩著油門。副駕駛位上,慕笙柯半靠在座椅上,查看著手機上的地圖導航。


    “劉兒給的這個經緯坐標,確實沒發錯?要我們在荒漠的中心集合,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他一不坐飛機二不乘高鐵的,到底是怎麽做到從弗羅裏達州瞬移到加利福尼亞的?”慕笙柯搔搔下巴,還是有些疑慮“你說這小子是不是任務失敗被抓了,然後是對麵的人在操控著劉子的賬號來給咱發的消息,好將咱給一網打盡。”


    “應該不會,除了獵異會的那個存在,這世上還沒有哪個人或者組織能在毫無提前準備的情況下抓住他的。”芬妮說道“放心,那小子雖說平常非常脫線很不著調,但在關鍵時刻還從來沒掉過鏈子過。”


    “但你不是聽到了麽,那可是權位之王,雖說是人造的,但我猜那種東西也絕不是我們所能應對的吧?”慕笙柯仍記得社團的學長學長所向他描述的那可怕形象“複蘇了使用的第一個術法動不動就要毀城,這種級別的玩意兒,劉子拿啥打?靠無限再生,硬抗傷害前去磨boss的血條?”


    “真沒想到你還會有質疑他的一天,稀奇稀奇。”芬妮搖搖頭“可不要小看了那家夥,魘鬼可沒有那麽脆弱,除了獵異會之上的那個人,他就是最強。”


    “人類花了上千年,才終於製造出了這麽一個人形的權位者殺戮機,他要是連個人造的偽劣產品都打不過,那趕緊讓劉子迴爐重造得了。”


    慕笙柯忽然沉默了片刻,關於劉子是實驗產品這一事,他倒是從景夕那聽說過。但也隻是大概,景夕似乎是在顧慮著什麽,有好多具體的細節都沒有跟他說。就當慕笙柯思考著到底要不要借這個時機好向芬妮打探些情報時,便忽覺車驟然加速,名為“推背感”的東西瞬間作用在他全身,強大的加速度如巨力般將他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怎麽了怎麽了,發生甚麽事了?”


    “你看地上。”芬妮言簡意賅。


    待慕笙柯定睛看向車窗外的時候,他忽然微微一驚,瞳孔不自覺地縮了縮。


    遍地的屍體,有人類的,也有長著膜翅,臉部扭曲的不成形狀的怪物的,裏麵甚至還有……死影形?


    慕笙柯記得這東西,他曾在迴校的列車上遭遇過它們,而且還吃了不小的苦頭。所以在學校裏的那幾天,他也曾去過圖書館翻閱過有關死影形的書籍,想要了解下這些兇殘而且還很難對付的玩意兒到底是什麽生物。


    經權位者血統汙染的產物,失控血裔的另一個最終極端,為權位者腳下忠誠的無意識獵犬。此階段的它們,仍保留著生前的圖騰或者巫術,而實體也由原先的血肉固體轉為半液半固,普通的外力武器很難真正的傷到它們,需以術法來應對,釋放媒介不論。


    按書上來講,死影形這種東西,隻順從於它們對位的血統至純至上的權位之王。平常這東西都是隱藏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荒漠、冰原極地或者海洋深處等地,沒有權位者的命令,它們絕不會顯露世間。


    而現在卻有這麽多的死影形屍體,想也不用想,是權位之王把它們召喚出來跟人打架,但沒打過,所以都死了。


    “是劉子,跟你所說的那個權位之王?”慕笙柯驚疑地詢問。


    “大概率是咯,現在我隻希望那家夥不要做得太過火,不然要是把獵異會的人也給引來的話,那可就麻煩了。”芬妮聳聳肩,苦笑著說道。


    大概又繼續向前行駛了半個小時,他們終於來到了劉子所向他們傳來坐標的所在地點,汽車緩緩刹停,在遍地狼藉屍體的中央,一個蹲坐在褐色巨石上的衣著破爛,渾身是血的男人腳下停下。


    “這些,都是你幹的?”慕笙柯下車,他看著地上遍地殘缺的屍體,還有幾個掙紮著在挪動的難以言狀的玩意兒,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幹嘛那樣看我,怎麽可能全是我幹的。地上躺的那些人裏也有活著的,隻不過他們現在是暈了而已。”察覺到了慕笙柯異樣的目光,劉庭沙啞地開口,不滿地抗議道“這家夥圖騰全開,召來了大量的吸血鬼還有它血統權位下的死影形,那麽多怪物,我圖騰不完全開啟的情況下咋可能對付得了?”


    “現在這個情況還已經算是最好的情況了,我一邊對付這幫怪胎,同時還得盡量保護著他們不受侵害,能保住這麽幾個人類活口,我可是盡力了。”


    慕笙柯四下環顧,掃視了半天,才終於在屍群的邊緣,確實是躺著幾個人類。他們衣著倒也算幹淨,至少沒像劉子這麽破爛,上麵的黑血大概也是在方才的戰鬥中被死影形或者劉子的血粘上去的。


    “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還問我咋辦,涼拌唄,咋辦。”劉庭虛弱地吐槽,他伸手,費力地把藏在身後的一個正在熟睡的女孩給拉了過來“在這期間,我就先呆在這裏,看守這家夥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哪來的小孩兒,是誤入這裏然後被你們所波及到的本地居民麽?”慕笙柯看著衣著幹淨,身上也並無血跡的女孩問道,忽驚覺哪裏有些不對“怎麽她的身上這麽幹淨,一點血也沒有。你剛剛手上不是沾著很多血麽,為什麽你拉在她手臂上的那塊接觸的部分,卻沒有粘上你的黑血?”


    “啊,這就說來話長了,但現在時間不多,所以我要長話短說。”劉庭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她就是那個人造權位者,目前已知的身體特性是可以驅散一些汙染物,在方才的混戰中,我和那些死影形的黑血完全沒有一滴能沾染在她身上就是最好的例子。而她其他的體質特性,暫且還是未知。”


    “?!她就是權位之王,而且你還要我們看守她?”慕笙柯震驚之餘,還不忘擺擺手迴應道“請容在下拒絕,我跟芬妮都是普通人,跟你這個無敵怪物可不一樣,咋可能看管得住權位者?等這家夥醒了,還不得直接秒殺了我倆?不幹不幹,堅決不幹,而且你方才所說的還要繼續呆在這裏又是啥意思?”


    “我需要調息,去壓製體內的魘鬼,大概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方才沒完全開啟圖騰,隻憑吸收死影形和吸血鬼的死氣來治愈那等傷勢顯然是不夠的,所以我提前透支了些魘鬼的力量來暫時自愈。現在那家夥的靈魂占據上風,我得再花點時間去壓製它。”劉庭說道“而且無須擔心,我已經在她體內設下了封印禁製,一個月之內她是無法使用任何術法的。也就是說,她現在跟正常的人類女性沒什麽兩樣,對你們不會造成威脅的。”


    “但同時也要小心,一定要讓她保持平靜的心性,盡量不要讓她情緒出現劇烈的波動。”男人又提醒道“我圖騰之前的開啟度大概是在30%到45%之間,因為隻有這樣才不至於無差別地吸收到那些人類的生機。但這也意味著,我所設的術法並非完全,它是殘缺的。so,我也不敢保證,當受術者以絕對的決心來反抗我所設下的禁製時,它到底還能壓製她多久。”


    慕笙柯傻眼了,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卻隻見劉庭臉色忽地一變,張口吐出了好幾口淋漓的墨血後,才趕忙閉上了嘴。


    “放心,有我在,指定不會有問題,你隻管放心去養傷。等快出來的時候再在微信裏唿我聲,我好過去接你。”


    待吐盡了堵在胸腔內的雜物後,劉庭虛弱的點了點頭。等慕笙柯爬上去石台,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抱了下來後,他這才放心地閉上了眼睛。開啟圖騰釋放術法,以黑色氣流包裹全身,將自己傳送到了之前早已選好的無人能抵的荒漠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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