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雲嵐辦公室出來,伽華立刻迴了辦公室修改方案,就連辦公室其他人都下班離開,一個個紛紛跟她表態,“林主管,我先下班了”,她隻是茫然答應。


    等辦公室大片白燈都關閉,她才意識到已經下班過半小時。


    宋天朗才剛剛結束一場國際會議,一看窗外,才發現暮色已沉。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七點整,快步下樓去找伽華。


    策劃部辦公室盡頭,隻有一小片亮燈。


    宋天朗走近,看到熟悉的背影,背脊挺得直,泛著光的黑色秀發服帖地垂在身後。


    她對著辦公屏上的ppt,一頁頁翻著。


    宋天朗緩步走近,灰色地毯消解了他的腳步聲,直到那道頎長的身影走到伽華身側,她才反應過來抬頭。


    頭頂明亮的燈光溫柔灑在兩人身上,覆上一層貝母般淡淡的光澤。


    “在等你。”伽華輕抬嘴角,眸子閃爍著星芒,全然看出去剛剛經曆了一場網暴。


    不過宋天朗還是從勉強勾起的嘴角察覺出她的脆弱易碎,那是一種無可奈何加強顏歡笑。


    宋天朗雙腿微微並攏,稍稍躬身,讓視線不至於俯視得太厲害,慢慢伸出左手,輕輕貼在伽華泛著淡淡胭脂紅的麵頰,眉梢眼角含著笑,“抱歉,剛剛有個會議,掛斷才反應過來已經快七點了。”


    伽華仍舊含情脈脈地望著,同樣伸出左手敷在宋天朗放在自己兩側,“沒關係,正好我加會班。”


    下一秒,她轉頭關掉電腦,從櫥子裏拿出手提包,起身麵對著宋天朗站立,“走吧。”


    宋天朗牽起伽華的纖細玉指,她發絲蓬出來的淡淡玫瑰香氣,像是夏日晚風,拂過玫瑰園,溫柔地湧進耳鼻,撫平他心頭的擔憂和疲累。


    電梯抵達地下車庫,車子早已等在門口。


    兩人同時上了車,宋天朗輕聲示意司機,“迴家。”


    車子駛離地下車庫,匯入主路上如長龍般的車流。


    白日裏聳立的大廈披上了霓虹燈衣,順著行道樹上的閃爍的燈帶連接起一長串的紅色汽車尾燈。


    伽華茫然看向窗外,耀眼的燈光照不亮她空蕩蕩的心。


    宋天朗視線落在伽華的纖薄的側影上,又時被玻璃窗裏映出的她的剪影吸引。


    他知道她還在難過,幾次欲言又止,都想說明天要去見她父親,但是他又不知如何開口。


    看見映在車玻璃窗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宋天朗終於開口,“你還好嗎?”


    “沒事。”伽華很快轉過頭,一側臉埋在車內的陰影中,一側臉被前車的尾燈染上紅,眸子裏卻閃動著晶瑩。


    車子駛過紅綠燈,伽華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小時候,我家裏有一張父母和我,一家三口的合照。那是我們一家三口唯一一張照片。


    奶奶經常拿出來看,她那雙布滿老繭的手來迴摩挲著泛了黃折了角的照片,眼淚總是輕易地從兩側眼角滑落,浸濕她粗糙的皮膚。


    可是小學三年級的家長會,我恨他們,趁著奶奶采茶的時候,我悄悄從她的布包裏拿出照片,直接丟進了燒火堆裏。我恨他們,奶奶後來還問我有沒有看見照片。


    我當時賭氣,和奶奶大吵了一架,我說他們都不要你跟我了,憑什麽還要留著念想!”


    我就記得奶奶她什麽也沒說,隻是歎了一口氣,弓著腰迴了屋。


    那天晚飯,她給我做了四菜一湯,很豐盛。


    隻有我們兩個人,根本吃不完那些菜,但她還是默默地做了那麽多,像是在彌補我。


    吃飯的時候,我們倆都沒有說話,隻顧著往對方碗裏夾菜。


    我當時隻念她迂腐,可是現在想來,我真是太殘忍了,對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做出這種事,是我,斷了她唯一的念想。”


    宋天朗伸手覆上她冰涼的纖指,“你當時還小,別責怪自己。”


    “還有一次,六年級,那天我剛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台發完言。放學的時候,同班的兩個小混混堵住我,他們叫我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我當時太生氣,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直接和他們打了起來。最後我們都掛了彩,第二天他們父母找來,我也嘴硬不服輸。”


    伽華娓娓道來,像是說起旁人的閑事那般稀鬆平常的語氣在宋天朗聽來卻如此揪心。


    他攬過伽華的肩膀,讓伽華順勢落在他懷中,“你受委屈了,以後再也不會有那種日子,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沒有再說話,隻是和他十指緊扣的那隻手用了點力,握得更緊一些。


    車子抵達家門口,薛嬸笑臉相迎,她雖然很少看新聞,可是還是聽說了近幾天的新聞,很是擔心伽華。


    不過她識分寸,絕口不提那些流言蜚語。


    “宋先生,伽華,給你們煨了雞湯,快來吃飯吧。”


    “謝謝薛嬸。”伽華莞爾一笑,“今天又有口福了。”


    薛嬸看得出她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臉溫和,“快去換衣服吧,完後下來吃飯。”


    “那我們先上去了。”宋天朗禮貌點頭微笑,牽著伽華的手上了樓。


    橙子今天沒有下樓,聽到窸窣的腳步聲,它站在樓梯最頂上一個階梯,站立著,像是站在月台翹首以盼等待親人,生怕錯過。


    兩人緩步越過轉角,看到了橙子。


    “橙子,媽媽來了!”伽華伸手要去迎接,橙子也乖巧地跑下台階,繞到到伽華腳邊,舔著她白皙纖細的腳踝和毛茸茸的駝色拖鞋。


    它亦步亦趨跟在兩人腳邊,直至宋天朗將它擋在衣帽間外進了衣帽間。


    兩人進了衣帽間,換了家居服,宋天朗從後麵抱著伽華,壁鏡裏是兩人緊緊依偎的畫麵。


    “怎麽了?”伽華手搭在宋天朗交握的雙臂上。


    宋天朗將頭俯進伽華的頸側,鼻息間漫進玫瑰香氣,“沒事,就是想抱抱你。”


    伽華輕抬嘴角,“這麽粘人。”


    宋天朗抬起頭,注視著宋伽華的側顏,“我平時不粘人嗎?”


    伽華迴憶了幾秒,笑道,“好像也是。”


    “走吧,去吃飯。”


    “嗯。”


    宋天朗仍舊牽著伽華的手,早已經形成習慣。


    吃過晚飯,宋天朗還是像往常一般,陪著伽華在書房放鬆。


    他今天沒有工作,一直靜靜攬著伽華坐在長沙發上休息。


    窗外月色皎白,淡淡的光暈氤氳著大地。


    屋外青草和月季氣息,窸窸窣窣的蟲鳴,互相交織著從半開的窗戶湧入書房,連帶著屋內的舊書氣息,為靜謐的夜晚再添柔情和生機。


    過了一會,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伽華離得近,伸手去幫宋天朗取,看到了來電顯示上的名字,“父親。”


    她心裏咯噔一下,猜測會不會是他家人看到了新聞。


    宋天朗接過手機,看了一眼,眸色瞬間一沉,旋即恢複平靜,僅僅是一瞬,但還是被伽華捕捉到那細微的表情變化。


    他從伽華背後抽出另一隻手,輕輕在伽華耳邊低語,“我去接個電話。”


    伽華看到宋天朗離開的背影,心底倏然一沉,書上的文字也跟著扭曲,辨認不清。


    “爸。”


    “我說過,不希望再看到關於你們的新聞,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宋父剛結束晨練,站在花園裏看著碧空。


    “我已經解決了。”宋天朗語氣平淡,不自覺攥緊了拳頭,試圖壓抑對嚴昕鵬的抱怨。


    “你要記住,你是朗發集團的董事長,一言一行都代表了集團形象。”


    “爸,我知道了。”


    兩人寒暄了一陣,便匆匆掛了電話。


    二樓客廳極其安靜,宋天朗趁著夜色,釋放壓抑心底的擔憂。


    他知道家裏人很快就會迴來,和伽華也避免不了見麵,到時候,還要想辦法說服父母,勢必要付出一番努力。


    宋父已經迴到了客廳,點了根雪茄,目光注視著花園裏綠草如茵,思緒飄向遠方。


    書房沒關門,宋天朗迴來後,看到伽華換了個姿勢,纖背抵在沙發上,雙腿盤起,上麵放著一個綠絲絨抱枕,她雙手圈著一本書搭在抱枕上。


    綠絲絨瑩潤的淡雅光澤襯得她雙臂愈發白嫩,如珠如玉。


    她頭埋得低,濃密的烏發用玳瑁色鯊魚夾鬆鬆地挽在腦後,幾縷劉海遮在側臉,頭頂上的桔黃色燈光在她周身染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宋天朗看得出神,高大的身體輕靠著白色門框,靜靜地看著伽華。


    他驚訝自己自認已經熟悉了伽華,可是還是會被她不經意的神態感到新鮮和著迷。


    下一秒,伽華猛然抬頭,精致的麵孔全然露在燈光下,長長的睫羽忽閃著像欲飛的蝴蝶,“怎麽不進來?”


    “在欣賞。”宋天朗勾著嘴角,


    她依舊在笑,可是這次,彎成月牙的雙眸中有羞赧,還有靦腆,像是第一次上台表演的小女孩那般,亮澄澄的眼眸像是雪山下的清泉。


    宋天朗走進書房,在她的頭上落了一個吻,一條長臂搭在伽華薄削的肩膀上。


    “早點休息吧。”宋天朗語氣輕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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