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這款婚紗很符合您的氣質!”婚紗店員看到美豔動人的伽華,情不自禁地誇讚。


    伽華選的是一字領無袖修身婚紗,珠光綢緞麵料將她白皙的肌膚襯托得宛若凝脂。


    細長脖頸上戴著的是徐子熠送的珍珠項鏈,此刻在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淡雅的柔光。


    還有濃密烏黑的長發自然垂下,襯得她仿佛是來自森林的仙子。


    坐在試衣間左側沙發上的徐子熠,目不轉睛地盯著伽華,心裏一陣悸動。他也換上了黑色天鵝絨禮服,低調的光澤襯托出他沉靜又灑脫的氣質。


    四年了,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娶她為妻。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娶你。”徐子熠起身走向伽華,牽起她白皙細嫩的左手,她中指上那顆水滴形鑽戒璀璨奪目。原本徐子熠想送她一顆更大的,但是她為了方便日常佩戴,選了這隻低調的小克拉鑽戒。


    “婚禮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隻要現身就好。”徐子熠甜蜜地看著伽華,黑亮的雙眸流露出滿滿愛意。


    “子熠,我好幸福。”伽華眼眶噙滿淚水,她足足等了四年,終於等到這一刻。


    “我們一定會永遠幸福。”說話間徐子熠握緊了伽華雙手,語氣也愈發堅定。


    伽華緊緊擁抱子熠,這幸福讓她眩暈,她感覺自己身處天堂,可是美夢卻在此刻戛然而止。


    “徐總,剛剛夫人載著小姐出了車禍,現在已經被送到了中心醫院。她們兩位目前還昏迷不醒……”是徐子熠司機打來的,聲音焦急。


    “我馬上過去。”徐子熠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懼,旋即鎮定下來,那是多年來在商場身經百戰曆練出的克製。


    “對不起,我得過去一趟。”徐子熠麵帶愧疚地看著伽華。


    “快去吧。”伽華早已嚇得雙手顫抖,她擔心出事,催促徐子熠快些過去。


    徐子熠趕到醫院,他前妻還在搶救,女兒已經被送進重症監護病房。


    他雙手抱頭,痛苦地坐在手術室外的座椅上等待。


    漫長的四個小時終於過去,手術室門被推開。


    “患者右腿從膝蓋以下截肢。”醫生平靜地通知家屬。


    “謝謝醫生。”徐子熠極力克製悲傷,但還是哽咽,大腦一片空白。


    徐子熠腦海裏都是司機匯報的事發原因,“徐總,是夫人開車的速度太快,再加上雨天路滑,山路蜿蜒,這才出了意外。”


    徐子熠心如死灰,他知道是嚴昕悅氣憤自己提了離婚,而且馬上就要跟自己的助理結婚。


    可是他不理解,隻是離婚而已,為什麽她要這麽意氣用事!


    他們的婚姻本就是家族聯姻,彼此早已貌合神離,而且她也早已另覓他歡。他自己無法忍受才會和伽華在一起,為什麽她要這麽衝動毀了自己,懲罰大家!


    伽華也無心再試婚紗,她惶然失神地迴到家,癱坐在地毯上。


    “她們還好嗎?”伽華試探地發消息給子熠,對方卻遲遲沒有迴複。


    伽華又聯係司機,經過一番焦灼的等待,對方終於迴複,“林小姐,小姐她還在重症監護室,夫人她……右腿從膝蓋以下截肢。”


    伽華瞬間崩潰,隻覺眼前天旋地轉。


    她悲憤地將桌上的玻璃杯推落,刹那間,晶瑩剔透的玻璃碎成渣子散落一地。隨之碎掉的,還有她那近在咫尺的幸福。


    她放聲哭泣、哀嚎、啜泣,直至沒了力氣。


    “對不起。”伽華看著自己發送的短信,眼神黯淡如泯滅的流星。


    她已經買好了今晚的機票,打算連夜離開滬城,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淩晨五點,延誤三個小時的飛機終於落地濱城。


    伽華曾和徐子熠一起出差來過這裏,而且他們的情緣也是從這裏開始的。一路上,她都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在大庭廣眾下崩潰。


    天蒙蒙亮,伽華無力地躺在酒店柔軟的大床裏,希望能獲得安眠。從前她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總是先睡一覺,也隻有睡覺,才能讓她停止胡思亂想。


    再度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


    伽華掙紮著起身,拉開窗簾,刺眼的午後陽光將整個屋子照亮。她靠在柔軟的躺椅上,無聲地看向窗外那片明媚的海。


    一陣鈴聲響起,是徐子熠打來的,“伽華,你去哪裏了,求求你迴來吧,我不能沒有你,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聽筒裏徐子熠的聲音從她熟悉的自持,轉為帶著哭腔的哀求。


    她默默地哭泣,本就哭得紅腫的眼眶無法承載那麽多淚水,一時間淚如雨下。


    “子熠,我愛你,可是我們迴不去了。”她的心仿佛被扔進碎紙機裏攪碎,她痛恨命運為什麽對他們這麽殘忍。


    “伽華,再給我點時間,等我處理好這一切。”徐子熠依舊堅強,他總是努力為她撐起一片天。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昕悅就不會衝動出車禍,也不會造成無法挽迴的傷害。”伽華陷入深深的自責。


    “不要再說了。”徐子熠萬分痛苦,可還是叮囑道,“好好照顧自己。”


    電話掛斷,房間裏迴歸平靜,伽華隻覺天地間隻剩下她一人。


    在沒有遇到徐子熠之前,她也是孤身一人。


    小時候,伽華父母因為不和,在她兩歲那年互相賭氣離開了老家,她便由奶奶獨自撫養長大。但是當她終於畢業,有能力讓奶奶安享晚年的時候,奶奶仿佛完成使命一般,溘然長逝。


    從那之後,她便總是一個人。


    在她因失去至親而痛苦時,徐子熠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的生命。


    從那以後,她被他照顧得太好了,她也漸漸卸下心防,丟棄道德的枷鎖和他在一起。


    也正是因為他給的無限的愛與包容,她才過上了無憂無慮的生活。


    現在,她隻是重新迴到那種熟悉的孤獨而已。


    這種孤獨持續了三天,伽華把自己隔絕在酒店,妄圖切斷與外界的聯係。


    直至第四天夜晚來臨,伽華毫無睡意,枯坐了一夜。


    待天蒙蒙亮之際,她簡單梳洗後,走向了海邊。


    淩晨的大海未免有些恐怖,天色和海水都是黑沉沉,劇烈的浪濤像是吞人的猛獸。


    早春的海風仍舊帶著冷意,伽華裹緊披肩,安靜地坐在沙灘上。


    直至紅日將天邊點亮。太陽像是燒熟的玻璃,傾瀉出濃稠的橙光,將大海浸潤成金色的瑤池。她安慰自己,太陽總是照常升起,一切都沒那麽可怕。


    伽華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是八點半,還有一條徐子熠發來的消息。


    她不忍心看那一長串文字,但是又不舍得刪掉,隻能關上屏幕起身離開。


    濱城還在慢慢蘇醒,喧囂還在趕來的路上。


    伽華信步遊走,狹窄的石路兩邊是低矮的古老建築。她一路看著路兩邊形態各異的招牌,想象著一個又一個故事即將上演。


    而她自己的故事,卻是那麽疼,那麽憂傷。她想著徐子熠,想著過去甜蜜的種種,還想著因他們而受苦的人,可惜一切美的事物總是那麽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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