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半,琉夏剛和寶石供應商談好一批進貨,正要掏出手機給方卓煜發消息,問他晚上想吃什麽,卻被手機消息欄推送的消息震驚得瞳孔放大。


    前兩天看到關於伽華的消息,她天天安慰她,可是今天,那些詞條裏的文字她都認識,可是組合在一起,卻讓讀不懂。


    “伽華、父親、不孝”,她知道她的父母從小就遺棄了她,怎麽會突然出現這麽奇怪的詞條。


    她連忙點開,仔仔細細讀完全文,心髒怦怦直跳,第一時間給伽華發了消息,“伽華,我剛看到新聞,你還好嗎?”


    伽華還在梳理下屬發來的單獨的ppt部分,看到閃動的微信頭像,發現是琉夏,下意識就知道了她要說什麽。


    她打開對話框,看到琉夏的關心,鼻尖不自覺酸楚,眼淚又不受控製地在眼眶裏打轉。


    她深深吸了兩口氣,才又恢複了平靜,“哎。”


    她有太多話想說,可是還是上班時間,她不得不忍下來,“我沒事,晚點再跟你電話吧。”


    琉夏還在盯著手機等消息,第一時間迴複過去,“千萬別硬撐。”


    伽華抿了抿唇,默默敲出幾個字,“嗯,我知道了。”


    不願提起的話題再度被挑起,從小到大受到的委屈再度湧上心頭,她不得不抽了張紙巾,低頭擦了擦眼角。


    可是她的倔強不願意在外人麵前表露出來,又暗自給自己打氣,“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至關重要的是,一定要做好這次方案。”


    她沉浸在策劃案中,仔細思索ppt上落實的每一條信息,再在需要修改的部分標記上自己的意見,還好下屬們都比較給力,修改的部分不多。


    身旁仍舊是下屬的鍵盤敲打聲,可是那些聲音全然是鍵盤敲打聲,她萬念俱灰,已然不在意他們是否在議論自己。


    她不在乎,就沒有人可以傷害自己,宋天朗告訴她的話,此刻她奉為圭臬。


    股市收盤的前十五分鍾,嚴昕鵬助理神色匆忙地敲響了嚴昕鵬辦公室的門。


    他身高修長,步子本就大,著急了更是一步並做兩步,落定在嚴昕鵬麵前,“嚴先生,朗發集團旗下的公司在吸納我們公司的股票。”


    嚴昕鵬才剛剛點燃了一支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任由香煙的飄渺煙霧嫋嫋上浮。他眸色一沉,心裏暗念,“肯定是他。”


    “大概多少?”


    “4%。”


    他伸手探到桌子上的方形水晶煙灰缸上,輕輕抖了下煙灰,“先想辦法抬高股價,放幾條利好消息。”


    “好的,嚴董,我馬上去跟進。”


    等助理出門,嚴昕鵬直直盯著窗外仍舊晴明的日空,嘴角微微翕動,像是含著濃稠的恨意。


    驕陽透過玻璃窗蔓延進病房,徐子熠躺在病床上,看向窗外,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他身體還沒恢複,不能下床,偶爾看新聞打發時間。


    恰好,今天滬城娛樂台播報了富商的花邊新聞,而自己,也現身其中。


    他啞然一笑,似嘲弄自己。苦笑還未散去,就在看到了伽華父親的那一刻,臉色全然黯淡下來。


    慌忙中,他拿起手機,下意識去撥那個倒背如流的電話。


    下一秒,他眉頭皺起,闔上眼眸,雙手捧著手機微微放在胸口上,長舒一口氣。


    他料想伽華不會接他的電話,又默默地打字,可是打了又刪,最終還是勉強發出了這類似朋友般的問候的字句,“你還好嗎?”


    嘴唇抿成一條線,他按發出,驟然鎖屏,不敢看是不是有迴複。


    受傷之後,身體最真實的痛感讓他無法安睡,就連唿吸都是咬著牙的。


    可是那種痛苦滋味,和愛而不得比起來,卻難分高下。


    也許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即使自己已經遍體鱗傷,仍舊希望自己能為對方撐一把傘。


    身體被限製在病床上,思想愈發活躍。


    曾經跟伽華相處過的樁樁件件,像是放映機般在腦海中二十四小時不同放映。


    彼時,伽華看到徐子熠發來的消息,剛從洗手間出來。


    她穿過走廊,目光直視前方,心裏迴味著消息內容,等走迴工位,她收迴思緒,隻當是老朋友發來的問候,並不迴複,繼續埋頭做方案。


    嚴昕悅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夏日的夜很晚才來,紅彤彤的晚霞倔強地掛在天際不忍散去,她抬眸透過玻璃窗看出去,一個個如傘蓋的梧桐濃蔭沾染上鎏金,可是心底卻是一片淒涼。


    “你醒了!”是嚴母,她聽到兒子說姐姐精神狀態不穩定,匆忙趕來。


    “媽,你怎麽來了?”嚴昕悅斂迴視線,渙散的瞳孔聚焦在嚴母心急的麵孔上。她心底默念,自己又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了。


    “碰巧來看看你。”嚴母眉梢眼角上揚著,試圖掩蓋作為一個母親的焦慮。可是嚴心悅仍舊從那雙泛了紅的眼眶中看出她的擔憂,心裏更是愧疚。


    “要不要吃什麽?媽讓人去給你準備。”


    “不用了。”


    “女兒,你要快點好起來,徐子熠也在等著你。”


    嚴母雖然無法原諒徐子熠,可是如果他能讓自己的寶貝女兒恢複往日的風貌,她寧願自己忍痛放手成全。當初同意女兒和徐子熠聯姻,也無非是為了圓了女兒的願望,誰知事情會變成這樣,真是世事難料。


    “他,怎麽樣了?”嚴昕悅聚了聚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母親。


    “其實,他最近出了意外,現在人在醫院。”嚴母不希望女兒介意他沒來探望她,說出了部分真相,可是她不想看兩姐弟吵架,於是隨便糊弄了個理由。


    嚴昕悅麵色憔悴,滿臉寫滿了擔憂,“出了什麽事?”


    “在工地視察的時候出了意外,不過不嚴重,具體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不過等他好了,他會來看你的。”


    “嗯。”嚴昕悅默默點了點頭,勉強放下懸著的心。


    股市收盤過五分鍾,何峰準時叩響宋天朗辦公室的門。


    他腳步淡然中帶著一絲緊迫,恰到好處地預告著接下來要匯報的事情,“宋先生,嚴氏集團盤中跌幅超12%,我方已經持續買入對方4%的股票。”


    “好,明天繼續。”


    宋天朗身體前傾坐在辦公桌前,抵著辦公桌的右臂,手指輕輕抵在下巴上,目光聚焦在他和伽華的合照上,是他們在濱城爬山,在空境寺後園拍的合照,近處綠影茵茵,遠處海水澄碧,高處碧空如洗。


    照片上的她笑容是那麽燦爛,全然不似這幾天的強顏歡笑,那麽讓人心疼。


    “林小姐的父親,現在主要在工地打零工,具體地址我已經查到了。您看什麽時候見麵?”


    “明天。”宋天朗毫不遲疑,希望速戰速決。


    “他前兩個月欠了50萬賭債,被高利貸追,不過今天都還清了。”


    “嚴昕鵬這個臭小子,就喜歡搞這種汙糟的小動作。”


    臨近下班前,伽華整理好了方案,反複查了三遍,給唐雲嵐發了消息,“唐總監,方案做好了。”


    “收到,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好。”伽華發了消息,長長舒了一口氣,方案提前做完,她好歹能睡個安穩覺。


    伽華端起馬克杯,小口飲了一口溫水潤潤唇,然後起身前往唐雲嵐的辦公室。


    唐雲嵐透過魏敏,知道了伽華剛才被何峰叫走,帶去了宋天朗的辦公室,魏敏還繪聲繪色地描述她迴來時麵色如何蒼白,神情如何恍惚。


    其實唐雲嵐自己也沒有料到,伽華的出生背景原來如此淒慘,一瞬間的憐憫湧上心頭,旋即又被嫉妒湮滅。


    等伽華進了辦公室,唐雲嵐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如冷風中的玫瑰,堅韌而帶刺。她也終於明白對方身上那股倔強和隱忍從何而來。


    “還好嗎?”


    伽華愣怔了下,隨即明白她在問什麽,笑了笑,仿佛一切都是雲淡風輕,“還好。”


    “我剛剛簡單看了下方案,再稍微修改下地推部分,明天能做完嗎?”


    “能,我迴去馬上就改。”


    “您還有什麽吩咐?”


    “暫時沒有。”


    “那我先迴去了。”


    唐雲嵐點了點頭,冷淡的目光輕瞥了一眼,轉而去看屏幕上,搜索網頁下滾動的熱門詞條早已沒了關於伽華的訊息。


    看著伽華離開的背影,她不禁冷笑一聲,眸色如深潭見不到底,宋天朗是那麽愛她,為她豪擲千金,撤掉熱搜,不計較她的家庭身世,她何德何能。


    等晚霞被黑夜侵襲,嚴昕悅望著坐在窗前沙發上喝著熱茶的母親,緩緩開口,“媽,我想迴家。”


    嚴母慢慢放下茶杯,抬眸看著女兒,“不喜歡這裏嗎?”


    嚴昕悅也不說原因,隻是重複著那句話,“我想迴家。”


    “好,乖女兒,我們迴家。”嚴母起身走到病床邊,咽迴了要湧出嗓子眼的擔心,溫聲答應。


    徐子熠發過消息後,就不再看手機。他知道,那則消息會像一顆石子落進海洋裏一般,留不下任何蹤跡。


    下一秒,電話鈴聲響起。一瞬間的興奮和欣喜閃過徐子熠略帶憔悴的雙眸,如同一道耀眼的流星,頃刻間點亮夜空。


    是個陌生號碼,他仍舊期待,連唿吸都錯了一拍,倏然接起,對麵的聲音卻讓他愣怔了幾分。


    “子熠,是我。”嚴昕悅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握拳抵著嘴唇。


    “昕悅?”電話對麵的徐子熠顯然有些驚慌,雖然已經妥協複婚,但是還未準備好同她開始。


    “你還好嗎?”嚴昕悅頓了頓,緩緩開口。


    聽到曾經枕邊人的熟悉的聲音,如今那富有顆粒感的嗓音再度滑入耳中,無端摩挲著心髒的某個地方,將裏麵盛滿的愛意、痛苦和怨恨全都翻攪出來。


    他啞然失笑,不再迴答,怎麽可能好,一如他不敢問她同樣的問候,她又怎麽會好?


    初春的告別,直至炎夏的迴首,將近四個月的時間悄然過去,可是兩人的生活猶如天翻地覆。


    就在他們以為彼此已經消失在對方生活中,命運的大手又將他們強行扭到一起。


    徐子熠強忍著失落,平靜詢問,“有什麽事情嗎?”


    嚴昕悅頓了頓,沉聲開口,“上次聽我爸說你同意複婚了。”


    “嗯。”徐子熠握著手機的手指骨節粉白,像是要捏碎一切現實。


    “早日康複。”嚴昕悅雙眸恢複了一絲光彩,像是帶著期許,像是即使是暗夜裏也能找到那條獨屬於自己的前路。


    “好。”他也不想知道她從何而知自己受傷,隻是順勢應和。


    電話掛斷,徐子熠胸腔裏翻湧的自責,愧疚,無可奈何,一齊壓迫著自己緊繃的心弦,無法抑製的疼痛再度席卷全身,眼角竟然有一絲濕潤。


    他無奈自嘲如果自己存在人世尚能挽救一顆瀕死的靈魂,也算不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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