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願意繼續客套,假裝聽不見她的推辭,露出上位者慣常的霸道,一隻手紳士地托住她纖薄的背,一隻手撐傘,而且傘還微微向她這側傾斜。


    兩人冒雨走向停在路邊的汽車,獨自開車送她迴家。


    大雨漸漸瓢潑起來,車內卻溫暖、靜謐、安全,更何況還有悠揚的肖邦,伴著窗外的雨絲,足以安撫人心。


    伽華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會彈鋼琴,從此少女的夢幻又加多了一層濾鏡。


    “不是滬城人?”


    “嗯。”


    “工作還適應嗎?”


    “公司氛圍挺好的,同事們也很關照。”她不敢細說,畢竟職場都是利益,她一個年輕女子,還有常人沒有的美貌,當然會有無端的嫉妒和憎惡。


    “自己住?”


    “嗯。”


    “平時喜歡幹什麽?”


    “上班,看電視劇,看書。”


    “最近在看什麽書?”


    “陀翁的《罪與罰》。”


    “哦,想不到。”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很快就到了伽華租住的公寓。


    可能是她的自尊心,不願意自己租住的老破小被他知道,伽華羞澀低頭,“徐先生,您就停在這吧,裏麵不好停車。”


    “哦,好。”


    “今天真的謝謝了。”


    “舉手之勞。”


    徐子熠看她推門下車,頓了頓,突然開口,“等一下。”


    隻見他下了車,冒雨從後排拿出傘,不慌不忙地走到她這側,幫她開門。


    “雨太大了,我送你上去。”


    “這,不用了,很近的,我跑過去就行。”


    “走吧。”


    伽華再次進入他為自己遮風避雨的一方天地,這一次,他身上的氣息更加迷人,即使傘外狂風驟雨,她也隻覺世間隻有他們兩人無懼風雨侵襲。


    她突然想起電影《假如愛有天意》,男女主冒雨奔跑,愛意也在雨中滋長。


    她幻想自己變成了女主,而旁邊的男人,像是老天送給自己的命中注定。


    她租住的老破小在六樓,他不發一言走在她身後上樓,紳士地隻看自己的腳。


    她忐忑,克製著自己的腳步,盡量讓自己從後麵看起來也是迷人的。


    六樓長長的走廊裏燈光晦暗,她又想起了《花樣年華》男女主在樓梯間的畫麵,曖昧在兩人之間滋長。


    她沉默地走在前麵,他也沉默地跟隨在後,為她擋住了背後的黑暗。


    走廊很長,可是伽華仍舊放慢腳步,期望告別的時刻能夠再長一些。


    等走到房門前,伽華停住腳步,徐子熠也停了下來。


    伽華抬頭,朦朧的燈光下他散發著柔柔的光芒,輕聲道,“徐先生,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沒關係。”


    “女孩子要注意安全,不要那麽晚迴家。”


    “我知道了。”


    他什麽都沒做,隻是把她送到家門口,簡單告別就轉身離開,也不等她打開門。


    她呆呆立在原地,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暗,最終消失在走廊盡頭。


    她淪陷了,種種小細節,在她看來,都是謙謙君子所為。


    自此的每一天,她都期盼看到他。


    她渴望聞到他從她身邊走過時的馥鬱古龍香水氣味,聽到他沉穩的唿吸聲,還有穩重的腳步聲。


    他濃密的短發,清爽的鬢角,寬闊的額頭,筆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他身上的一切都深深印刻進她心裏,讓她無法忘懷。


    以往她進他的辦公室,總是小心翼翼,而從那天之後開始,她還多了幾分忐忑。


    她開始學習精心打扮,學習如何成為一個時髦的都市女郎,帶著擁抱全世界美好的自信,步履款款地走進他的辦公室。


    無論是為他送文件,確認行程,亦或是送上他最愛的咖啡,在她眼裏都成了頭等大事。


    而他細微的表情,偶爾蹙眉,輕揚嘴角,亦或是抬手揉搓太陽穴,都讓她輕易腦補出無數故事。


    他在商場多年,早就練就了一副卓越的識人本領。


    一個年輕少女的懷春心情,他又怎會不知。


    可是他還有需要恪守的底線,他的世界遠不止一個少女那麽簡單。


    可愛情總是莫名其妙,沉淪苦海的俗世之人又怎麽躲得過愛欲的糾纏,愛一個人的心又怎麽由得理智控製?


    他也開始期盼見到她,他走過她的工位,也在期盼她抬眸,可是他知道他羞澀地不敢當眾看自己。


    她明媚的笑容讓他可以忘卻一切煩惱,他的世界自此不再隻是有爾虞我詐,家族利益,以及一地雞毛的婚姻。


    她從他辦公室出來,他也會迴味她來時的一切,她的言行舉止是不是也暗含深意,還有她身上清新的大麗花香水氣味。


    她軟糯的聲音在他聽來是撒嬌,她倔強的眉眼尤其吸引他,那像是對生命的不服輸,對未來的向往。


    於是,兩人都開始了藏匿愛意的遊戲。


    他們的心都變得焦灼,尤其是夜深人靜,兩個寂寞男女的心靈總會開始幻想,如果他在就好了,如果她在就好了。


    偶爾,他和嚴昕悅也會例行公事,可是自那以後,他驚訝於自己開始代入她,所以他變得謹慎,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叫出她的名字。


    事情的失控源於他和嚴昕悅一次激烈的爭吵,而爭吵的核心是她出軌了,他還收到了威脅的親密照片。


    那一刹那,他對婚姻的忠誠全然消失。


    他強烈要求離婚,對方以死相逼,還央求他為孩子考慮,她發誓還愛著他,但是他當然不信。


    不過他們離婚,兩個家族勢必要受到影響。


    他是商人,應該懂得權衡利弊,所以他喝酒抽煙,直至天明,假裝從未發生過一切。


    恰巧,第二天伽華走進自己辦公室時,乖巧清純的模樣再次打動他。


    “徐先生,您看起來不舒服。”


    “沒事。”


    不一會兒,她端進來一杯咖啡,還有清涼油。


    徐子熠詫異,很快恢複理智,禮貌道謝。


    他隻注意到她今天真美,最素淨的衣服,在她清麗容顏的襯托下也猶如奢侈品。


    她快要走出門時,他輕聲道,“明天出差,你跟我一起去。”


    伽華迴頭,先是詫異,隨即微笑,“好的,請問去哪裏?”


    “濱城,一個星期。”


    “好的,我去訂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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