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經業的死板,已經在紀晚舟心中根深蒂固了。


    也不能怪她這樣想。


    卻聽馬經業一本正經道:“王妃此言差矣!國家危難在前,豈能再顧念這些虛禮?


    更何況,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這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紀晚舟讚道:“馬將軍真是讓我們刮目相看了!”


    欒鞍道:“既然馬將軍願意去前線幫忙,那是再好不過!那還請你先進衙門稍等片刻,我先給這位鄭大人辦了流犯的手續。”


    鄭秉點點頭,看向旁邊那位絡腮胡的蔡大人:“蔡大人,您請。”


    兩人帶著解差進了衙門。


    裴行淵表情始終冷峻,不知在想什麽,也被紀晚舟拉著進了衙門。


    兩人剛走進大門,便聽得身後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伴隨著一道熟悉的聲音。


    “欒大人!快備紙筆,我要給紀小姐寫信!我今日在前線發現了個不得了的事!”


    紀晚舟轉頭看去,正好和他對上視線。


    “籲——”


    鄔赫勒馬停下,見到紀晚舟後眼前一亮。


    他迫不及待地下馬,小跑到她身前,“晚舟?你們怎麽現在就到了?”


    裴行淵把他往後推了推,指間故意帶了些雷電。


    激得鄔赫一個激靈不住後退。


    “說話就說話,靠這麽近作甚?”


    裴行淵不動聲色地牽住紀晚舟的手,不悅道。


    鄔赫瞪他一眼,正要和他爭辯。


    紀晚舟趕緊攔住兩人,“好了好了!鄔赫,你要給我寫信?有什麽急事嗎?”


    一段時間不見,鄔赫臉色肉眼可見地憔悴了些。


    眼下烏青,胡茬也冒了些出來。


    身上還穿著戰甲,靠近便能聞到一股子血腥味。


    很是野性。


    鄔赫看到她才緩了臉色,趕緊道:“你讓我留意的那個駙馬,利瓦伊,昨日終於露了麵!我一看,果然和四公子長得一模一樣!”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紛紛臉色一變。


    紀千帆急迫道:“此話當真?難道那人真是我三哥?”


    沈銜音眼裏幾乎是瞬間便湧出淚來,上前急切道:“可否讓我去親眼看看?”


    紀晚舟連忙拉住她的手安撫道:“三嫂莫要著急,還不一定就是三哥呢。這裏風大,咱們還是先進衙門再細說吧!”


    “好。”


    沈銜音緊緊拉著她的手,捂著心口,似乎是有些支撐不住這麽強烈的情緒波動。


    眾人趕緊進了衙門。


    小廝奉上熱茶來,一行人吃了幾盞,身子才暖和起來。


    鄔赫道:“前幾日風雪驟現,懷蒼將軍身子骨不適應,年紀到底也大了,病來如山倒,沒多久便感覺腿疼得站不起來。


    如今雖說還在前線,但也無法親自上陣指揮,隻能在幕後籌謀一二。”


    裴行淵道:“看來梵天那邊是早有預謀,他們比我們還要靠南,自然也受不住這般風雪。”


    紀晚舟始終記掛著紀乘風的事,趕緊問,“那你說的這個利瓦伊,怎麽突然就見到他了?他也跟著來打仗了?”


    鄔赫聞言解釋道:“梵天國內有變,老梵天王也死在了這場風雪裏,即位的便是茉菈公主,利瓦伊是她的駙馬。”


    紀晚舟心下一涼,趕緊去看沈銜音的反應。


    果不其然,三嫂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顯然不管是“駙馬”還是這個利瓦伊出現在戰場,都讓她無法接受。


    “茉菈公主繼位後,梵天國內正是凋敝之時,百姓沒有吃的,沒有棉衣,所以自然是要來搶我們的。”


    鄔赫繼續說,“好在前幾次都被我們打了迴去,但最近卻棘手很多,昨日戰場一打照麵,我才得知,是利瓦伊來了。”


    眾人聞言皆陷入沉思。


    紀鴻禎歎了口氣道:“乘風當年和我一起鎮守漠北時,便展現出了非凡的用兵天賦,若真是他……不,他怎麽會揮刀朝向自己的同胞!”


    眾人一時間又陷入沉默之中。


    不多時,欒鞍進來打破了這份沉默。


    “王爺,手續都已經辦好了,鄭大人即日便可迴京複命。”


    裴行淵站起身:“好,鄭秉,那你便先帶人迴去。到京中留意一下那個春深館的春娘。”


    鄭秉麵露猶豫道,“可是您一人在這裏,如今戰事吃緊,要不屬下還是留下協助您吧?”


    “不,春娘一事同樣要緊,這裏有馬將軍在,你不必留下。”


    鄭秉心裏還是擔心。


    但一想王爺如今能放電,王妃也本領超群。


    還有紀家那麽多各懷本事的公子在,或許自己確實不用太過擔心。


    “好,那您多保重。”


    鄭秉離開後,紀晚舟也起身走到欒鞍麵前:“欒大人,您不是要開倉放糧嗎?不用放了,我給你弄點。”


    欒鞍疑惑道:“您給我們弄點?您……帶了糧食?”


    鄔赫聞言,也激動地雙眼放光。


    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還是硬生生把實情憋了迴去。


    他說:“欒大人您放心,晚舟說有辦法,那自然不是說大話。”


    紀晚舟點點頭,“我們確實沿途采買了不少東西,稍後我讓人給您去拿。但是我還有一事相求。”


    糧食的事能解決,欒鞍頓時喜上眉梢。


    “那便多謝王妃娘娘!有事您盡管說,鄙人不才,好歹也是一州之長,又能幫得上的,絕對不吝餘力!”


    紀晚舟也沒跟他客氣:“是我沿途救了一些女人,她們都是無親無故的可憐人,您看能不能賣我點田產鋪子之類,也好讓我給她們些安身立命的活計幹著。”


    這話倒是讓欒鞍眉頭緊皺:“這……田產鋪子之類,都是這裏百姓的私產。我也剛調來這裏沒幾年,若是強買,隻怕會被群起而毆之……”


    他以為紀晚舟說的是“買”,但他們到底也是流犯。


    家產不在,能拿什麽買呢?


    “買”隻怕不過是好聽的說法,他們其實是想要強占才對吧!


    裴行淵看出他的顧慮,解釋道:“我們出價夠高,隻需你引薦一二,不是強占。”


    “哦哦!”


    欒鞍尷尬地點點頭,“下官自然是知道您的品行,錦州富豪鄉紳不少,強占的話……咱們隻怕也占不到便宜哈哈!”


    紀晚舟:“……你們這地方不是還有大片荒地沒開墾嗎?哪來的不少富豪鄉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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