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晚舟一愣,轉頭跟他對上視線。


    她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難道自己這樣子看起來是很害怕打雷嗎?


    很快,裴行淵的表情就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很像。


    紀晚舟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一邊對他的關心很感動,一邊又覺得自己真是被看輕了!


    她好笑地把對方的手拿下來,鼓著腮幫子嗔道:“我看起來是這麽膽小的人嗎?”


    裴行淵認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把手放了迴去。


    “是。”


    紀晚舟:……


    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溫度,紀晚舟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跟他爭執。


    算了,倔驢一個!她不跟倔驢一般見識!


    倔驢本人把她這副小表情看在眼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怎麽會不知道紀晚舟根本不怕打雷,不過是想找個借口同她親近親近罷了。


    天空中的閃電越來越亮,雷聲越來越大,但紀晚舟都仿佛聽不見了。


    她的耳邊隻有裴行淵手掌的溫度,隻能聽到自己心髒在怦怦跳個不停。


    紀晚舟心情無比平和,盡管是在這樣一個電閃雷鳴的黑夜。


    她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靠在裴行淵的懷裏。


    難得見她依賴自己,裴行淵倒有些意外。


    隻可惜他兩隻手都捂著她的耳朵,騰不出手來把人往自己懷裏按一按。


    沒過多久,雨點也接踵而至。


    豆子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往下砸,帶起一股泥土的潮濕味道。


    “往後退退。”


    紀晚舟反手推著裴行淵往山洞裏退了兩步,以免兩人被雨淋濕。


    雨下得越來越大,不到一刻鍾,就已經變成了傾盆大雨。


    像是天空中被撕了一個口子,雨水傾倒而下。


    外麵的棚子被風和雨摧殘得搖搖欲墜,流犯們瑟瑟發抖,幾乎快要抱成一個球,但依然阻擋不了寒氣。


    紀鴻鈞一手抱著自己的妻兒,一手拽著棚子的縫隙。


    他之前用衣服塞的那些空隙,在狂風暴雨下,都已經沒了作用,滾落在泥土裏髒汙不堪。


    “爹,娘,我好冷啊。”


    旁邊棚子裏的紀賢抓著自己娘親的衣服,又怕又冷哭了出來。


    鄧氏連忙把她往自己懷裏按得更緊了一些,“別怕,兒子,有娘在呢!”


    她心疼地親了親自己兒子的額頭,著急地看著旁邊晃晃悠悠的棚子。


    “相公,你快找點東西把漫進來的水弄出去呀!這越來越多,早晚會把我們淹了的!”


    她也是沒了辦法,無助地喊道。


    但是紀鴻魁現在自己都凍得快說不出話來了,哪有空再幫她往外蒯水?


    “哎呀,現在往外倒有什麽用,還是會進雨水啊!你往幹淨的地方挪挪不就得了!”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這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就算不是為了我,為了他,你就不能動彈動彈嗎?”


    看出紀鴻魁的不耐煩,鄧氏也沒跟他客氣。


    她一個女人,嫁人不就圖對方能幫自己遮風擋雨嗎?如今這不僅不能擋雨,還要給她找氣受!


    她自然是忍無可忍,


    聽她這麽說,紀鴻魁也火了。


    “我隻不過是實話實說,你這一婦人懂什麽?”


    兩人一言不合便又吵了起來。


    紀雪芙捂著耳朵,煩不勝煩。


    雨下個不停,順著山的弧度往下流去。


    越往下越泥濘不堪。


    譚妄嘯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山頂爬,痛不欲生。


    爬上一段路就會腳下一滑,咕嚕咕嚕滾下去。


    “天殺的紀晚舟,把營地弄那麽高幹什麽?!”


    再一次滾落之後,他抹了把臉上的泥漿,狠狠地罵道。


    狂風肆虐,譚妄嘯單薄的衣衫沾了水,被吹得更加寒涼。


    他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從路邊掰了根樹枝當拐杖,繼續艱難地往山頂爬。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見到了山頂的微弱燈光。


    一道亮如白晝的閃電劃過,照亮了前方營地的全貌。


    譚妄嘯喜不自禁,他終於看到了希望。


    山路越往上越難走,譚妄嘯自己實在是精疲力竭,於是隻好大聲唿救。


    “來人啊,救救我,快來人拉我一把。”


    “聽到了嗎?你們還有沒睡的嗎?!”


    他使出吃奶的力氣,衝著山頂吼道。


    一直關注旁邊動靜的紀晚舟第一個注意到了他,於是故作驚訝地指著那邊。


    “那怎麽好像有個人影?”


    聽她這麽說,沒睡的官兵和犯人們,都衝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譚妄嘯見有人注意到自己,頓時感覺自己生存有望。


    他連連揮手,聲音都帶著顫抖,“我是譚妄嘯啊,譚大人!快救救我!”


    可算是有人注意到他了!


    他好歹是個領隊,走丟這麽久,居然也沒人來找!


    譚妄嘯心裏很不是滋味,決定一會兒到了山頂,好好責問一番這群手下。


    但誰知那些解差見到是他,本來想去救人,一瞬間卻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是他啊?這雨這麽大,咱也不好過去呀,是不是?”


    “對呀對呀,你身強體壯,你去吧!”


    “不不不,還是你武功比我高強,你去吧。”


    “你去你去!”


    幾個解差你推我,我推你,都不願意過去救人。


    躲在棚子裏的流犯們,見譚妄嘯那麽狼狽,心裏也都有些幸災樂禍。


    就連一直被雨水浸濕的鄧氏,也感覺自己的處境好像不是很絕望。


    他們最起碼還有棚子,能稍微遮一遮風雨,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但是譚妄嘯就不一樣了,被雨淋的都沒個人樣了。


    真是太慘了。


    見大家都看到了譚妄嘯,紀晚舟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準備動手。


    又是一道震天響的炸雷響起,雨下得越來越大了。


    山頂上的碎石和雜物都被雨水往下衝刷。


    像滾雪球一樣,往下衝的泥水越來越聲勢浩大。


    山洪一觸即發。


    見喊了半天也沒有人來救自己,譚妄嘯隻能手腳並用地往山頂爬。


    “這群沒良心的東西,等我上去看我怎麽教訓你們!”


    他一邊爬一邊嘴裏還罵罵咧咧,心想就算自己動不了紀晚舟,那些個解差好歹也算是他下屬,得受他管轄。


    拿他們撒撒氣也好。


    這麽個一股子憋著,譚妄嘯又湧出一股力量,咬著牙往山頂蠕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快要爬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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