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鴻魁更生氣的,是這死老太太明明有那麽多金子,並州打點送信的時候,卻裝作沒有,害得他把自己祖傳的長命鎖都賣了!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平日裏可沒苛待她吧!


    紀鴻魁越想越氣,但顧念著這是自己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也隻能把氣都憋迴肚子裏。


    旁邊的紀鴻鈞一家見他們神神秘秘的,一家人都圍著紀雪芙轉,心裏也直犯嘀咕。


    夏氏奇怪地念叨,“明明前幾天,他們還對那丫頭愛搭不理,怎麽今天這麽反常?”


    紀鴻鈞看了眼哼笑道:“指不定是想著讓雪芙勾搭解差,幫他們打點一二呢!我這弟弟的德行我還不清楚?”


    在他眼裏,兒子是傳宗接代的,女兒就是給家裏吸血的工具。


    隻有他,才是唯一的土皇帝。


    “不過啊,我看他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紀鴻鈞嗤笑一聲道,“這領隊的譚大人一死,陛下定然會龍顏大怒。說不定再派個人下來,又會帶一批新的解差。”


    夏氏了然點頭,“領隊到底比鄭秉官兒大,新帶的解差,肯定也比現在的能說上話!”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紀鴻魁一家真是病急亂投醫,一點腦子都不用!


    “報——鄭大人!陛下手諭!”


    說什麽來什麽,他們倆話音剛落,便聽到派出去送信的解差大聲稟報。


    紀鴻鈞同情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紀鴻魁一家,提前為他們的愚蠢默哀。


    聽到解差來報,鄭秉趕緊放下手中碗筷,恭恭敬敬地上前去接。


    紀晚舟一家也被驚動,眾人吃飯的動作不約而同都頓了頓。


    “本王出去看看。”


    裴行淵起身出去,紀晚舟也跟了過去。


    鄭秉正要去找他們,見倆人出來,趕緊把手諭遞給他。


    “王爺,果然不出您所料,陛下又派了新的領隊過來。”


    他頓了頓,“不過,來人怎麽會是協城的馬將軍?他不是三年前得罪了太子,被趕去協城當城尉了嗎?”


    裴行淵也若有所思,一時猜不透這裏麵的套路。


    按理說就算是不派個心腹來,也不會派個跟太子不和的人。


    難道這麽些天過去了,太子還沒獻殷勤解除禁足?


    ……


    幾個時辰前。


    譚妄嘯葬身山洪的消息傳到老皇帝那裏後,他當即把禦書房書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廢物!都是廢物!”


    老皇帝怒不可遏,攥起地上信使的衣領,目眥欲裂,“你確定是葬身山洪?不是那妖女使了什麽絆子?”


    信使嚇得雙腿直抖,顫聲迴道,“迴陛下,確實是被山洪卷走的。小人和其他兄弟都看著,沒有人動手腳,是他自己沒跟上隊伍。”


    老皇帝雖然聽不出什麽漏洞,但還是覺得不對勁。


    怎麽偏偏就這麽巧,誰都沒死,就死了個他派過去的譚妄嘯呢?


    而且他為什麽會跟不上隊伍?他不是領隊嗎?


    紀家流放這麽些天,譚妄嘯的信他是一封也沒收到。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結果卻是他的死訊。


    這沒辦法讓人不多想。


    “陛下,太子求見。”


    老皇帝身邊的首領大太監康如海低聲稟報。


    皇帝一臉詫異問:“朕不是把他禁足了嗎?他膽敢抗旨不成?”


    康如海麵露為難地道,“陛下,您忘了,昨晚上皇後求了情,您已經解了殿下的禁足了!”


    老皇帝這才想起來,疲憊地坐迴龍椅,招招手道,“讓他進來吧!”


    自己可真是年齡大了,居然連昨晚上的事都記不得。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譚妄嘯一事給氣昏了頭。


    他更願意相信是後者,畢竟誰都不想承認自己老。


    裴行逸一進門,便被禦書房的裏的狼藉給震驚到了。


    是什麽事又惹父皇這麽生氣了?


    老皇帝揉著額角,不耐煩地問,“你來做什麽?”


    裴行逸連忙上前一步,故意讓老皇帝把自己被雨淋濕的衣服頭發看得仔細點。


    “父皇,兒臣聽聞您近日失眠睡不好覺,是以今日一解了禁足,便去城郊國寺裏給您祈福去了。”


    他遞出自己在廟裏求得的簽。


    皇帝接過那隻小小的福簽,低聲念道,“盛世非常契,放眼觀眾林……”


    旁邊的康如海連忙恭維,“陛下,這可是大吉之兆啊!是說咱大順朝盛世亨通,人才輩出啊!您瞧太子殿下這一身雨水,想必是剛迴來呢!”


    老皇帝臉色這才緩和一些,隨手把簽放到桌上,看向底下跪著的裴行逸。


    放眼觀眾林,是要讓自己不要在一棵樹上地吊死嗎?


    他把信使的消息向裴行逸簡單說明後,問道,“依你看,這領隊,該派誰去合適?”


    裴行淵現在是鐵了心要保護紀家了,他盡管有萬分可惜,卻也隻好放眼其他人,不能再指望他迴心轉意,迴京和太子競爭了。


    太子雖不及裴行淵才能出眾,但勝在對自己孝順。


    今兒個下這麽大雨,他居然還出去親自求簽。


    老皇帝雖然知道裴行逸作秀的概率大,但到底是寄予厚望的太子,說不感動是假的。


    裴行逸也沒想到自己隨便獻個殷勤,居然會撞上這種事。


    說起來,錢來多那廝也沒給他傳過信,不知是不是已經被裴行淵給策反了。


    他低頭,眼裏閃過一絲陰鷙,暗罵一聲沒用的東西!


    再抬起頭,裴行逸又變成了光風霽月的溫潤太子殿下。


    “父皇,依兒臣拙見,流放一事茲事體大,還需派一位對朝廷忠心耿耿的人去才合適!”


    “況且現在再派人去追已經太遲,不如就在他們接下來要經過的城中選一位合適的大人,頂上譚妄嘯的位置?”


    老皇帝眼裏閃過讚賞,“你考慮得很周全。”


    他想了想,接下來流放隊伍應該會經過協城。


    那裏正好有一位剛正不阿之人。


    “既如此,朕看協城的馬城尉便很合適。就是為人太過死板,不懂變通。”


    裴行逸就是故意引導老皇帝找馬經業來頂缺的!


    畢竟那小子雖然正直,但卻沒什麽心眼子,說話行事直言不諱,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子。


    裴行逸本想拉攏他,但卻屢屢碰壁。


    甚至還揚言要告訴皇帝他私相授受的事!


    於是三年前,裴行逸忍無可忍,找了個由頭把他打發離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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