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紀家人的牢車裏便堆滿了各種物資。


    紀老將軍老淚縱橫,也沒想到會有這多百姓還記得自己。


    聖旨都下了,居然還願意無條件地相信紀家。


    “諸位的好意,紀某心領了!”


    紀老將軍掀袍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朝著兩邊各磕了三個響頭。


    “這哪裏使得!”


    “紀將軍是我大順朝的大功臣,怎麽能讓您跪我們呢!”


    百姓們見紀老將軍跪下,心中更加動容。


    紀老將軍滿臉痛心道:“隻恨我紀某為奸人所害,以後怕是再不能帶著我紀家軍守衛大順疆土!”


    “是紀某無能,但紀某在此承諾,就算紀家軍已不在我紀某手中,但守國護民之心,絕不會因此更改半分!”


    若是旁人說這種話,多半會被當成吹牛。


    但紀家軍的威名,全大順沒有不知道的。


    他們早已經是忠誠和驍勇的代名詞。


    “紀老將軍大義!”


    “願紀家此去平安順遂!我們會永遠等著您迴來的!”


    百姓們連聲喊著,眼含熱淚,紛紛也朝紀老將軍的牢車跪下。


    這等壯觀之景簡直前所未聞!


    古來隻有百姓沿街跪皇帝的,當街給一個已經致仕許多年的老將軍磕頭,還是古往今來頭一迴。


    這動靜終於把隊伍末尾馬車裏的裴行淵驚動了。


    他雖然跟著一起流放,但到底是皇親國戚。


    身無罪責,是以不用坐著牢車當街遊行。


    “何事喧嘩?”


    裴行淵挑開車簾皺眉問道。


    自古以來,流放遊街的時候都會被百姓們圍觀唾棄,扔臭雞蛋的更是比比皆是。


    雖然負責押解的鄭秉是自己的人,但到底也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他俊眉緊皺,幹脆下了馬車:“玄影,備馬!本王跟著牢車即可!”


    玄影連忙下馬勸住:“不可啊王爺!百姓們隻是來給紀老將軍送行,您不必擔心!”


    他心想王爺真是昏了頭了,居然要跟著牢車一起拋頭露麵。


    聽到他的迴答,裴行淵心中有些意外。


    這些百姓居然不怕被押解的官兵責罰,這麽大張旗鼓地來送行。


    可見紀家軍有多受百姓愛戴。


    裴行淵沒有管玄影的勸,奪過他的馬鞭:“你去馬車裏坐。”


    說著便翻身上馬,朝著紀晚舟牢車的方向去了。


    玄影重重歎了口氣,也趕緊跟了上去。


    紀晚舟看著眼前這幅盛況,心裏也是感慨良多。


    上一世在旭日城,她也和如今的紀老將軍一樣,守護著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真心誠意地感謝。


    她不由得也朝百姓們磕了個頭。


    紀家其它人也都是飽含熱淚,陸陸續續跟紀老將軍一起跪下。


    他們紀家或為官,或是為將,皆是抱著為百姓謀安寧康福的心。


    如今看到自己的努力都被百姓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任誰也忍不住不感動。


    兩廂皆是久久俯身,一滴滴的熱淚落進這片被紀家軍守護的熱土之上。


    裴行淵抬手示意鄭秉先停下。


    隨即下馬走到紀晚舟牢車旁,定定地看著她認真地朝百姓磕頭的樣子。


    赤誠之心,最難能可貴。


    同行的錢來多哪裏見過這場麵?


    紀家的牢車裏已經堆滿了物資,有的甚至還是他惦記許久的寶物,他頓時紅了眼。


    “切!一個糟老頭子,拜什麽拜啊!”


    “不過一沽名釣譽的小人,你們也真是瞎了眼。有好東西不如給我,往後老子東山再起,也能稍微記著你們的好!”


    他的丞相府已經被紀晚舟給搬空了,眼下正是看什麽饞什麽的時候。


    這話在寂靜的大街很是突出,就像是一滴水落進了熱油裏,瞬間便讓眾人勃然大怒。


    裴行淵眉目間瞬間溢出殺氣,冷聲吩咐:“玄影,掌嘴!”


    “是!”


    聽到聲音的紀晚舟連忙轉過頭去,意外地看向裴行淵。


    玄影鬼魅一般使著輕功飄過去,上去就是蓄著內力的啪啪兩個嘴巴子。


    打得錢來多嘴角直冒血,臉都腫成了豬頭。


    百姓們也對這話很是不滿,紛紛怒罵。


    “我呸!你個死貪官還有臉跟紀將軍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就是!連官都是買上去的,這些年你可沒少搜刮我們的東西!”


    “我店裏的鎮店之寶就是被你給謔謔了!狗雜種還我東西!”


    “對!把侵占我們的東西都悉數還迴來!”


    錢來多捂著腫脹的臉,聽他們提起寶物,就想到被自己那空無一物的丞相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可謂是越打越勇,說出的話更加惡劣。


    “你們這群刁民,老子不就說了他一句嗎?況且我可半點沒說錯,至於這麽著急麽你們?!”


    “怎麽著?他紀鴻禎是你們親爹啊?”


    百姓們見他還在嘴硬,頓時火冒三丈。


    他們對這貪官積怨已久,如今他已然革職,眾人便更加無所顧忌。


    菜市場的吳大嬸子最先有了動作,把自己攤子上的臭雞蛋朝著他狠狠扔了過去。


    “沽名釣譽的是你才對!狗東西也敢汙蔑紀將軍,看我不砸死你!”


    腥臭的雞蛋頓時把錢來多目前唯一一件衣裳給糟蹋了。


    “你們這群瘋子!我說的都是實話!紀鴻禎他一家活該流放!你們就等著收他全家死路上的消息吧!”


    錢來多火氣上頭,不管不顧地大喊大叫。


    勢必要狠狠發泄一番自己的不滿再說。


    結果自然是被其他百姓一哄而上,拳打腳踢。


    到最後,他一家人的牢房幾乎都要被臭雞蛋和爛菜葉子淹沒了。


    跟旁邊的紀家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根本沒法比!


    紀晚舟看著他這副狼狽樣子,默默收起了想要發動禦獸能力的手。


    她笑眯眯地看向一本正經高冷著的裴行淵。


    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紀晚舟不懷好意地故意問:“才這麽一會兒,王爺就想人家想得忍不了了?”


    裴行淵頓時破功,無語地看著她狡黠卻又明亮的眸子。


    他冷聲道,“本王隻是來看著你,以免你惹出什麽禍事!”


    紀晚舟早已習慣了他的口是心非,聞言也隻是小聲罵了句“死傲嬌”。


    隨即轉頭,繼續興致勃勃地看錢來多的笑話去了。


    人群中默默觀察的葉初雪也沒想到。


    她明明是來看紀家人的狼狽之態,結果卻看到這般情景。


    簡直讓她的紅眼病又要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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